第 56 章

　　初壹整整呆立數十秒不敢做聲， 畫面一度凝固，最後她實在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發癢的鼻子，還吸了兩下。

　　喬安琛見狀， 看到了她身上單薄睡衣，臉上依舊是喜怒不明的模樣。

　　「快點， 回來睡覺。」

　　說完他便轉身，初壹跟在他後面，縮著肩膀，垂頭又喪氣。

　　「吃過藥了嗎？」回房間，喬安琛出聲問，初壹老實點頭。

　　「什麼時候感冒的？」

　　「早上起來。」

　　「故意出去不敢讓我發現？」

　　聽到這一句，初壹偷偷抬眼打量喬安琛，被他發現後又飛快收回， 小聲答。

　　「嗯…」

　　喬安琛按了按眉心。

　　「還有哪裡不舒服嗎？」他最後看向初壹問， 後者搖搖腦袋， 小心翼翼地說：「沒有， 我感覺我自己睡一覺起來就會好了。」

　　你還感覺自己不會被傳染呢。

　　喬安琛把這句話忍下去了， 沒說。

　　「睡覺吧。」他拉開被子， 朝站在那裡宛如接受審訊的初壹示意，她哦了一聲， 動作緩慢的爬上床， 鑽進被子裡， 朝他露出一個小腦袋。

　　還眨巴著眼睛。

　　喬安琛忍住心軟， 板著臉躺到她旁邊，然後伸手按滅了燈。

　　初壹離他老遠，中間起碼能再躺下一個人，喬安琛按捺兩秒，忍不住出聲：「你睡那麼遠幹什麼？」

　　「我怕傳染給你。」片刻，初壹聲音弱弱傳來，喬安琛忍不下去，一把伸手把她抓了過來，拖進懷裡。

　　「我剛好，身上還有抗體，不會被傳染。」

　　「哦。」初壹聽完放下心，乖乖抱住了他。

　　喬安琛表情稍霽，掌心撫摸了一下她的頭髮，輕輕拍了拍。

　　「睡吧。」

　　初壹感冒來得快去得也快，在家休養了幾天，除去剛開始渾身乏力難受，後面差不多便好了。

　　喬安琛這幾天都對她不冷不熱的，或許也沒有，只是初壹自己心虛所以腦補太多。再加上他原本就話少，每天下班回來也沒太多時間相處。

　　雙重夾擊之下，初壹就不免有些心頭惴惴，絞盡腦汁想著該怎麼討好一下喬安琛。

　　這晚，加了一天班的喬安琛剛洗完澡出來，就看到初壹一個骨碌從床上坐起，衝他笑得分外討喜。

　　「喬安琛，你每天在電腦前面坐著會不會肩膀酸痛？」

　　「我每天並不是都坐在電腦前面。」喬安琛不假思索地說，在床邊坐下，困惑望著初壹。

　　「我還要去走訪，出庭，見當事人，有時候還得去自行偵查案件取證。」

　　「…哦。」初壹咽了下口水，繼續自導自演，熱情招呼。

　　「你加一天班一定累了吧！我幫你按摩一下吧！」

　　喬安琛：「……？」

　　「快來快來。」初壹拖著他手臂把他拉過去，喬安琛滿頭霧水半推半就，試探地趴在床上，任由她擺動。

　　初壹跪坐在他身旁，活動了一下手指。

　　「我開始啦！」

　　喬安琛：「好…好的？」

　　初壹是今天跟程栗去按摩時突然想起來的，因為技師按得她十分舒服，初壹就想讓喬安琛也嘗試一下，但他工作這麼忙，初壹就只好自己學了回去幫他按。

　　她才不會說，是因為這裡的技師都是女的…嗯。

　　喬安琛感覺到肩上傳來適中的力道，頗有手法的按壓著他肩椎，一陣陣的舒適感傳來，他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

　　「你去哪學的？」他語氣疲懶問，初壹側頭問他。

　　「怎麼樣舒服嗎？」

　　「按得挺好的。」喬安琛如實回答，初壹得意的笑了笑，下巴忍不住一揚。

　　「我今天和程栗去按摩了，問人家偷學了兩招。」

　　「不錯…」喬安琛臉動了動，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長大了。」他小聲自言自語，卻被耳尖的初壹聽到了，她驀地有種女兒突然懂事伺候起老父親來的錯覺。

　　初壹恍惚兩秒，驚恐回神。

　　她手下原本輕柔的動作用力捏了捏，喬安琛蹙眉悶哼了一聲，初壹不滿開口：「我最近只是剪了個頭髮。」

　　「嗯？」

　　「又沒心智退化。」

　　喬安琛低頭悶笑了起來，似乎克制不住，肩膀微微抖動著，笑了好一會才停下。

　　他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假裝嚴肅道：「挺好的。」

　　說完，他似乎怕初壹生氣，又補充了一句。

　　「比以前好。」

　　「那我以前什麼樣？」初壹聽著來了興趣，好奇地和他探討，喬安琛沉吟幾秒，緩慢出聲。

　　「看起來沉穩一點，有什麼事情會放在心裡。」喬安琛又認真思考了一下，肯定回答：「其他沒有了。」

　　其實他沒說的是，之前的初壹，更像是一個故作成熟的小孩，把真正的自己用一個玻璃罩子關了起來，只有偶然間才會露出幾分。

　　聽他說完，初壹倒是了然了，理所當然回答。

　　「那是因為我們之前不熟嘛。」

　　「不…熟？」喬安琛有些不確定地反問。

　　「對呀。你看看你之前，每天只有工作，我們平時除了床上溝通外還有其他相處機會嗎？」

　　「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初壹說著，手裡又加重了力氣，喬安琛皺起眉，連忙附和。

　　「對對對，是我們溝通太少了，現在就剛剛好。」

　　初壹滿意地輕哼了一聲，手裡又仔仔細細給他捏了個遍，還不忘問：「舒服嗎？」

　　「舒服…左邊，對左邊再過去一點。」

　　「這裡嗎？」

　　「嗯…對。」喬安琛閉上眼睛，滿臉享受。

　　下半年比起之前明顯要更加忙碌一點，喬安琛的病沒好多久又開始了繁忙工作，初壹之後仔細查了感冒發燒的原因，網上給出的答案是身體抵抗力不行。

　　於是，她趁著程栗出國，找她代購了一堆的保健品。

　　什麼維生素，魚油，螺旋藻之類她聽說過的口碑不錯的產品，買回來滿滿的一箱子。

　　初壹獻寶似的拿到喬安琛面前，和他說著每項作用，可以補充哪些哪些，簡直是吃了差不多就會長命百歲。

　　喬安琛只一個個拿起細細查看上面的說明書和成分，最後挑選了兩三種留下，其他的讓她送給爸媽。

　　「這些都不要了嗎？」初壹期盼地說，喬安琛還在看著手裡的一瓶澳洲保健品，聞言嗯了一聲。

　　「還不用吃那些。」

　　「可是我聽說人一旦過了三十歲就要開始養生了，保健品這些都要吃起來，你不是…」初壹想說前幾個月才滿的，可瞥見喬安琛危險的眼神，又咽下去了。

　　「你最近是對我有什麼不滿嗎？」喬安琛著重強調，「比如體力方面？」

　　初壹立即想起了昨晚的激烈戰況，現在腰還在隱隱發酸，她『咕咚』咽了一聲響亮的口水。

　　「不是不是，我是被你上次發燒嚇到了，人家說抵抗力下降才會生病感冒，所以我們一起吃吧！遠離病毒！」

　　求生欲使她舌燦蓮花，初壹衝他討好的笑著，露出一排整齊八顆牙齒。

　　喬安琛收回目光，掩住唇邊笑意，點點頭。

　　「哦，這樣啊，那好吧。」

　　日曆上的立冬前後，喬父生日就在這段時間，初壹開始著手準備禮物。

　　老人平時沒有什麼愛好，就是喜歡看球，還是中國足球，並且有一個特別喜歡的運動員。

　　初壹托了一個在俱樂部工作的大學同學，輾轉要到了對方的簽名照，還有一件球衣。

　　另外又特意和程栗逛街時去買了一些補品，提了大袋小袋回來，喬安琛剛巧在家，門一打開，就看到了艱難進來的初壹。

　　「怎麼買了這麼多東西？」喬安琛幫忙接過她手裡袋子，初壹卸下重負，揉了揉發酸手腕，還沒來得及回答，又見他提起手裡禮盒打量問。

　　「燕窩？鹿茸？」

　　「買這些東西幹嘛？打算去看望父母嗎？」

　　初壹聞言換鞋的動作一頓，莫名打量了他一眼。

　　「你不知道…下周是你爸的生日嗎？」

　　「………」喬安琛表情凝固了幾秒，反應過來，艱難地答。

　　「我最近太忙…一時沒想起來。」

　　初壹換好鞋，上上下下又看了他一番，隨後點點頭，毫不驚訝甚至還有些理所當然的樣子。

　　「也是，這種事情你也不是第一次了，畢竟是大忙人。」

　　喬安琛：「………」

　　他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裡，心底傳來一陣冰冷涼意，凍得他呼吸不暢，似乎心臟都在這重壓下驟停了。

　　喬安琛咽了咽喉嚨，艱澀道：「我記得日子，只是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準備禮物了，沒反應過來，還有上次…剛好和其他事情撞到一起，所以…」

　　「好了好了，你別解釋了，都過去這麼久了。」初壹打斷他，是真的已經不在意的模樣。

　　「你忙也沒關係，我會幫你記住的。」她把手裡的東西都一一攤開在他面前，展示著。

　　「呐，我買了這些，哦對了，還有爸最喜歡的那個足球運動員。」初壹衝他眨了眨眼睛，狡黠一笑，轉身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包裝好的袋子。

　　「我托同學要到了他的簽名照和球衣！怎麼樣怎麼樣！到時候他會樂瘋吧！」

　　「初壹…」喬安琛定定看著她，臉上露出了一種極其複雜的神色來，似是感動愧疚，又摻雜了一些什麼其他的東西。

　　「你幹嘛呀，突然這樣……」初壹打趣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喬安琛拉住手腕一把擁入懷中，他緊緊抱著她，聲音沉沉響在耳邊。

　　「謝謝你。」

　　「沒關係的啊。」初壹頓了兩秒，下巴枕在他肩上，臉上露出溫柔笑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我們是一家人，我都沒有謝你，你還謝我幹嘛。」

　　「謝我什麼？」喬安琛鬆開了她，黑眸沉靜盯著她出聲問。初壹抿了下唇，有些不好意思。

　　「就覺得自己有時候還挺幼稚的，小孩子氣，又經常沒有常識，還對你這麼多要求，也很謝謝你能夠包容我啊。」

　　初壹說完，喬安琛好一會沒有開口，就這樣面色複雜的注視著她，客廳有些安靜，透露著和往常不同的氣息。

　　初壹自己先覺得彆扭起來，開玩笑緩和氣氛。

　　「啊，今天難道是感恩節嗎？我們怎麼就突然感謝起對方來了呢，真是奇怪。」

　　「大概是，覺得自己都很幸運？」喬安琛思考了下，緩緩彎起嘴角。

　　「遇到了對的人。」

　　別人的婚姻是什麼模樣他不知道。

　　但是自從遇見了初壹，喬安琛的生活由之前的單調色彩，開始變成了五彩繽紛。

　　日復一日的簡單貧乏，漸漸多了甜，多了酸，又似乎加了一味的辣。

　　晚歸時的一盞橘色小燈，睡覺時的一片溫暖，無時無刻記掛著的牽絆。

　　喜怒哀樂都開始出現得頻繁了起來，習慣了波瀾不驚的情緒時常會被她弄得上上下下，無奈有之，生氣有之，可更多的，還是從心底不由自主湧上來的笑意。

　　喬安琛覺得，遇見她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