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不知不覺已是嵐城盛夏， 靠空調救命的時節，初壹不想出門， 正好在家專心工作。

　　程栗看到了她在朋友圈發的照片，是在北城那會， 初壹難得出去玩一趟， 每天都是九宮格， 裡頭摻雜了不少和小高的合照。

　　她評論：「崽，你竟然背著我去偷人了。」

　　初壹：「………」

　　她無語凝噎，收起手機沒有回復。

　　才回來兩天，初壹就收到了程栗的邀約， 一張照片， 還有句話。

　　程栗在一家酒吧裡頭的自拍， 燈光昏黃的吧台， 她面前放著一杯紅綠色的雞尾酒，托腮嘟嘴， 細細小吊帶掛在白得晃眼的肩膀上，和沒有差不多。

　　「舊愛在線等渣男回復。」

　　初壹：「………」

　　她停了筆，往後一靠倚在椅背上，低頭敲手機。

　　「你幹嘛呢？」

　　「喝酒。」這次程栗正常多了，直截了當的回復。

　　「來不來，老地方。」

　　「行吧。」初壹想了想，也是有段時間和她沒見了， 再加上今晚喬安琛也加班， 隨即回答。

　　「我現在過來。」

　　結婚之後初壹就很少去過酒吧了， 雖然她以前也去的不多，雖然那是一家清吧。

　　初壹還是給喬安琛發信息報備了一聲，順便找了小吊帶和短褲出門。

　　她骨架小，肩膀鎖骨都是細細的，穿吊帶時有種嬌小玲瓏的可愛感，又帶了說不出來的性感。

　　但不太敢在喬安琛面前穿，因為他會微皺起眉頭，然後從衣櫃給她拿一件薄開衫。

　　初壹有時候真是受不了他這個古板的老男人。

　　打車到酒吧時，夜色正濃，初壹進去一眼就找到了程栗，原因無他，她周圍的男人最多。

　　初壹走過去徑直在她旁邊坐下，揚起眼，眸光輕掃，對著旁邊搭訕的幾人淡淡出聲。

　　「不好意思啊，她已經結婚了，孩子都生了兩了。」

　　「啊…」男人臉上露出尷尬，隨後對她舉了舉手裡酒杯很有風度地頷首。

　　「那我就不打擾了。」

　　待周圍的人都走了之後，面前終於清靜了下來，程栗睨了她一眼，懶洋洋拖長腔。

　　「誰說我孩子都有了，別造謠。」

　　「你今天怎麼這麼閒。」初壹沒理她，看了眼牆壁上的新品一欄，對調酒小哥招了招手。

　　「一杯薄荷之夜。」

　　「什麼叫我今天這麼閒。」程栗抓起面前玻璃杯喝了口，酒水把她嘴唇浸染得無比瀲灩。

　　「我這段時間一直很閒。」

　　「咦。」初壹訝異，睜大眼看她。

　　「你家那個如膠似漆的親愛的呢。」

　　「別說了。」程栗歎了口氣，又神色鬱鬱的端起杯子喝酒。

　　「他最近忙著出差，都快一個月不見人影了。」

　　「啊…」初壹同情加感慨，腦中費力搜索了一下她那個男朋友的職業，最後不確定道：「他不是做技術那塊的嗎？項目負責人？」

　　「對呀，最近他們公司架構調整，經常要去和客戶談事情，他都連續好幾個月這樣了。」

　　「那你最近都幹嘛呢？」初壹好奇問，也沒見多聯繫自己幾次。

　　「忙工作啊，我也是有自己正規職業的好嗎。而且一有空就抽空飛過去陪他了，最近是有些累了，所以想休息一下。」

　　程栗眼波一橫，對她嗔道：「哼，哪像某人這麼快就有了新歡。」

　　「不是，那是我網上認識了好幾年那個朋友。」初壹解釋，「這次剛好去北城，就和她見面了。」

　　「好吧。」程栗衝她舉起杯子，舒展神色，燈紅酒綠下，眉眼氤氳著嬌豔的風情。

　　「那你今晚得好好陪陪我。」

　　……

　　初壹覺得自己今晚就是充當了一個垃圾桶的作用，聽程栗傾吐著因為她男朋友最近沒空陪她，一個人寂寞孤單苦悶的煩心事。

　　看起來是真的很失落難過，程栗似乎越說越煩，酒跟水似的一杯接著一杯喝，初壹一阻止，還發脾氣，往她手上拍了一巴掌，刺疼刺疼的。

　　「我一個人喝多沒意思，來，乾杯！」醉酒的女人毫無理智可講，硬拉著初壹陪她一起喝，不喝就開始鬧，初壹拗不過她，認命的給喬安琛發信息，叫他待會過來接人。

　　兩人就這樣你來我往，到後面，一見到杯子空了調酒小哥就自動給她們續上，初壹還算矜持，意思抿兩口就放下了，程栗完全是仰頭一口悶了。

　　晚上十點半，喬安琛推開酒吧門時，就看到程栗披頭散髮靠在初壹肩上，哭得肝腸寸斷，就好像剛失戀的女人，被傷害得極深。

　　初壹眼裡還算有幾分清明，一邊安慰她，一邊給她擦眼淚，不經意抬頭看見喬安琛時，明顯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這裡這裡——」初壹衝他招著手，喬安琛快步走過去，目光落在旁邊東倒西歪的程栗身上。

　　「要送她回家嗎？」

　　「對，先把她送回家吧。」初壹費力的拖著程栗起來，她現在喝成這樣，軟成一灘爛泥似的靠在初壹身上，完全作不起來了。

　　喬安琛見狀搭了把手，同她一起扶著程栗出去，被外頭夜風一吹，醉得意識不清的人又醒了幾分精神，雙臂被他們兩人架著，腿拖在地上，懵懵懂懂抬起頭。

　　「這是哪啊…你們要帶我去哪……」

　　「這是酒吧門口，我和喬安琛一起送你回家。」初壹耐著性子同她解釋，程栗一聽完，哦了聲，又立刻垂下腦袋不省人事了。

　　把她塞上車坐穩，兩人都系好安全帶，喬安琛從後視鏡看了眼，接著啟動油門。

　　程栗家離這裡不遠，抵達小區外面，初壹從她包裡翻出鑰匙，又和喬安琛把她架上電梯，最後打開她家門，把人扔在了床上。

　　兩人都不約而同舒了口氣，初壹在這一刻還是感覺到了有個男人的好處，至少如果只有她一個人，估計這會已經倒在地板上累得爬不起來了。

　　「你在外面坐一下，我把她收拾收拾。」初壹緩了下說，喬安琛露出些許疑惑，卻只問道：「有需要我幫忙的嗎？」

　　「不用，你出去吧。」初壹回答，喬安琛點了點頭，很順從的離開了。

　　待他關上門，初壹才走過去，把程栗的衣服鞋子都扒拉下來，然後給她套上睡裙。

　　在洗手間找到了卸妝水，初壹又打了盆溫水，三下五除二給床上熟睡的那人把臉上妝給卸了，最後手法粗暴的給她拍上水乳。

　　「嗯唔…」程栗被弄醒了，擰著眉動了動，初壹乘機洩憤，用力擰了把她的臉。

　　「下次讓你再喝！」

　　床上那人睡得和死豬一樣，毫無知覺。

　　初壹弄好出去時，喬安琛靠坐在沙發上，手背搭在額頭，閉著眼，似乎在休息。

　　她看了眼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心裡有些愧疚。

　　「是不是很累了？」初壹走過去，輕聲開口，喬安琛睜開眼，裡頭還有些朦朧的倦意，隨後站起身，揉了把臉。

　　「沒有，她…都弄好了？」他朝門內示意，初壹點了點頭。

　　「幫她卸了妝換了衣服，應該差不多了，我們回家吧。」

　　「好。」喬安琛頷首，拿起車鑰匙。

　　其實初壹今晚也喝了不少酒，早就累得不行了，全靠意志在這裡撐著，一上車就靠著座椅闔眼休息。

　　腦袋昏昏的，不小心就睡了過去，車子什麼時候停下的都不知道。

　　喬安琛熄了火，在旁邊看了她一會，想了想，還是拍了拍她肩膀叫醒她。

　　「初壹，我們到了。」

　　「嗯……」初壹迷迷糊糊醒來，伸手揉了揉眼睛。

　　「到了嗎…」

　　「到了。」

　　初壹推開門下車，落地身體不穩搖晃了兩下，喬安琛牽起她往電梯走去。

　　夜裡很安靜，電梯裡只有他們兩人，頭頂燈泡冷白，四周亮如鏡面，初壹把頭靠在喬安琛肩膀上，閉著眼休息。

　　喬安琛微側過頭，垂眼，看著初壹近在咫尺的臉。

　　他沒說話，只是伸手抱住了她。

　　回去，鞋都是勉強換下來的，初壹第一件事就是進去浴室，洗完澡才舒服幾分，連保養的步驟都省略了，直接爬上床睡覺，手機都不想碰一下。

　　等喬安琛一弄完上來，她立刻鑽進了他懷裡，閉著眼準備安心入眠。

　　「今晚怎麼去和程栗喝酒了？」他出聲問，嗓音沉沉的壓在耳邊，帶了幾分厚重的磁性。

　　「她心情不好…」初壹抱著他的腰，臉貼在他鎖骨處閉著眼睛嘟囔。

　　「男朋友最近老是出差不陪她……」

　　頭頂沉默了一下，就在初壹快要睡著時，又聽到喬安琛問：「不陪她，就要去喝酒嗎？」

　　「嗯…」初壹頭重腳輕，困得要命，沒去仔細聽他說什麼，就隨口溢出一聲回應。

　　然後，整個世界終於安靜了。

　　之後兩天，初壹突然發現，喬安琛竟然每次都準時下班了，但都會在書房待得很晚，有時候快半夜了，她出去喝水，都能撞見喬安琛滿臉疲憊剛好打開門的模樣。

　　「你幹嘛不在檢察院把事情做完再回來？」撞見了兩次，初壹就忍不住問了，腦中滿是疑惑。

　　據她所知，在那裡查閱資料什麼的應該都會更加方便，為什麼還要特意把工作帶回家。

　　喬安琛揉眼睛的動作頓了下，隨後拿開手，那雙黑眸認真地注視著她，抿了抿嘴唇。

　　「我…就是想多陪陪你。」

　　「可是你在書房，我在臥室，這和你平常加班，又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呢？」

　　初壹真情實感的表示自己想法，喬安琛聞言臉上浮起失落，視線低垂看向地面，很快，又掩蓋了下來。

　　初壹立刻後悔了，馬上補救。

　　「我的意思是…」她費力在腦中思索著措辭，誠懇地解釋道：「你如果忙的話加班也沒有關係，不要特意為了我影響到工作什麼的，我可以理解的。」

　　「可是——」喬安琛抬眼，眸中映著燈光很澄澈，面容乾淨，聲音卻又似乎帶了絲委屈。

　　「我不想你去喝酒。」

　　「會很危險。」還會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