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有人見她臉色不對， 互相對視兩眼， 剛準備換個話題。

　　初壹默默開口。

　　「我們還沒去度過蜜月……」

　　「他工作一直忙，沒有假期。」

　　「啊， 哈哈哈這樣啊，可以理解嘛，檢察官這是為人民服務。」兩旁同學尬笑，有些甚至誇張到拍大腿，身子前俯後仰， 初壹又默默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

　　笑完， 旁邊同學猶豫幾秒還是忍不住小心地問。

　　「那你們…就沒有一起出去旅遊過？」

　　初壹：「……嗯。」

　　話都挑明瞭， 氣氛也放開了一些，再說，初壹一直都不是一個玻璃心的女孩，大家就暢所欲言了。

　　「不是， 人家網上不都說要和一個人走入婚姻之前，得先去旅遊一次嗎？這樣才知道彼此合不合適。」泰國那位女同學直接就開口了， 她向來性格大氣，絲毫不遮掩。

　　「況且你們還是相親認識的。」她皺起眉頭，好奇道，「初壹， 你的婚後生活還好嗎？」

　　初壹：「……就，還行， 沒什麼太大起伏。」

　　「那就好。」女同學明顯鬆了口氣， 一副生怕她被騙的模樣。

　　「只要人好就行了， 其他都是虛的。」

　　「嗯嗯。」初壹受教般點頭。

　　大家七嘴八舌開始問起她的婚姻生活來，初壹簡單描述了一下，也不知道為什麼，越說越心酸，說到最後，竟然控制不住的難過了起來。

　　「啊，那他也太過分了吧！」

　　「對呀，一點生活情趣都沒有，和這樣的男人生活真的需要點心理承受能力。」

　　「別說其他的了，我老公今年都特意請假帶我出去旅遊兩次了，男人只有做不做沒有想不想，他不做肯定就是沒對你沒上心。」

　　「對的，就是這樣子的。」

　　「初壹，你回去好好和他談談吧！」

　　公交車上，初壹靠在窗戶邊發呆，腦中全是之前同學聚會時大家七嘴八舌的話語，句句在理，字字淩厲，像是一道道鞭子般把她這個裝睡的人叫醒。

　　初壹悶不吭聲的，耷拉著腦袋，在公交車一停一頓的節奏中，歎了長長的一口氣。

　　拿出鑰匙打開門，初壹有氣無力的放下包換鞋子，屋裡亮著燈，喬安琛已經回來了。

　　她進去臥室，沒有說話，默默的抱了睡衣去洗漱。

　　喬安琛從書裡抬起頭，疑惑地打量了她一眼，初壹的背影消失在浴室門後。

　　初壹這晚早早就睡了，她裹著被子背對著喬安琛，閉著眼，腦中被刻意放空。

　　她很清楚的明白，即使和喬安琛談的再多也是於事無補，因為即便他最後願意為了她而改變，那也是她強求來的結果，並不是他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就像是他陪她去逛街，看電影，去綠水洲看煙花一樣。

　　結果總是令人難過。

　　這一切的一切，不過取決於一個他的心甘情願。

　　初壹不想去強求這一個心甘情願。

　　她最後還是像鴕鳥一樣把頭深深埋進了沙子裡。

　　第二天，初壹睡了一覺後情緒平復很多，晚上吃飯時，心平氣和的跟喬安琛開口。

　　「對了，我們昨天同學聚會都在說旅行的事情，我們什麼時候一起出去玩一下啊？」她一邊吃著飯，一邊像是假裝不經意提起。

　　「我們蜜月旅行都一直沒有呢。」

　　喬安面色一頓，他想了一下。「你很想去嗎？」

　　初壹：「……」她想她已經懂了。

　　她垂下眼。

　　「也沒有說想不想的，就是大家都去了所以…」初壹臉上有點失落。

　　「而且我也挺想和你一起出去玩的，畢竟從來沒有過。」

　　喬安琛吃飯的動作停住了，他認真思索過後，詢問道。

　　「如果我有假期的話，我們找時間出去可以嗎？」

　　「……嗯。」初壹也不抱希望了，她低頭戳著碗裡米飯，也沒有繼續吃下去的胃口了。

　　春節前夕，喬安琛就開始放假了，兩人昨天過來他父母家吃飯，原本只是想吃完就回去的，但田婉說把他們床鋪都收拾好了。

　　結果夜裡突然下了一場冬雪，很大，地面樹木車輛都蓋上了一層雪白的積雪，初壹早上起來推開窗，被外頭寒冷涼氣嚇得立即關上。

　　回程計劃也被耽擱，開不了車，走路的話得快二十分鐘，吃過早餐，初壹無聊的在屋子裡玩手機，喬安琛蹲在櫃子前弄著一個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的舊CD機。

　　兩人就這樣待在房間各自做著事情，一上午就被消磨過去。

　　臨近傍晚時，初壹突然接到物業電話，說他們家的窗戶沒有關緊，大雪天很容易弄濕房子。

　　初壹艱難的回憶了一下，好像是前段時間她嫌棄暖氣太熱，所以把家裡窗戶都打開通風，昨天過來時也沒有住宿的準備，所以都沒有關上，誰知道突然下雪了。

　　喬安琛在旁邊也聽到電話了，他把地上零碎的配件整理了一下，隨口說，「那我們吃完晚飯就回去吧。」

　　「可是車子估計也開不了……」初壹說。主幹道部分大概被清理了出來，可是她先前看小區前面道路都還結了冰。

　　「沒關係，我們就當散步回去。」喬安琛已經準備去洗手，他打開門，不一會，聲音又遙遙從客廳傳來。

　　「初壹，吃飯了。」

　　「哦——」初壹應道，連忙起身。

　　今天的菜色依舊是極為豐富的，初壹感覺自己好像每次過來都像是被喂投，和喬安琛一起接受來自父母親的愛。

　　喬父和田婉口味幾乎一致，兩人都很清淡，連同著喬安琛都養成了習慣，初壹是什麼都可以吃的，雖然偏愛辣一點，但隱藏的很低調，從來沒主動提起過。

　　畢竟田婉手藝這麼好，一道上湯娃娃菜都能讓人連湯都想喝了，初壹每次也吃得極為滿足。

　　但今天有些不一樣，桌上難得有一道辣子雞，這屬川菜菜系，平時是在喬家飯桌上很難見到的。

　　田婉解釋，「最近隔壁來了個新媳婦，每天炒菜那叫一個香喲，我也就去學了一手。」

　　「你嘗嘗。」喬安琛突然給初壹夾了一筷子，倒引得喬父和田婉紛紛投來目光，畢竟主動給人夾菜這種事情，放在喬安琛身上是很罕見了。

　　「啊好，謝謝。」初壹大概想到原因，她喜歡吃辣這件事喬安琛是知道的。

　　她低頭咬了口雞肉。

　　平心而論，味道不比她在正宗川菜館吃到的差。

　　「很好吃。」初壹點了下頭誇讚道，田婉喜笑顏開正準備說什麼，就看到喬安琛拿起那盤菜放在她一個人面前。

　　「那你多吃點。」

　　幾人都注視著他，目光炯炯，喬安琛解釋，「初壹她喜歡吃辣。」

　　「啊，這樣啊，一崽你怎麼不說呢，來了這麼多次也沒給你做過什麼辣菜。」田婉連忙開口，初壹擺擺手。

　　「沒有，媽媽，我口味很雜，你平時做的菜我也特別愛吃，不一定非要吃辣的。」

　　「好吧。」田婉看了眼喬安琛打趣道。

　　「還是你們夫妻倆自己比較瞭解對方。」

　　初壹愣了一下，心裡突然湧起一種怪異感覺。

　　大概是原本覺得毫無意義的生活和時間，在某個節點突然回頭一看，發現潛移默化中很多東西已經改變了。

　　就像她和喬安琛，明明也沒做什麼特別的事情，但兩人卻依然還是日漸親密，逐漸變得更加瞭解對方，性格習性都不知不覺發生改變，一點點去契合。

　　吃完飯雪消融了一點，天色微暗，積雪微微反著光，顯露出一種奇異的亮度。

　　路面被踩出了一條厚冰小徑，沾著黃褐色泥水痕跡，初壹拉著喬安琛，兩人慢慢的走回家。

　　傍晚的空氣沒有那麼冷冽，加上剛吃飽身體很暖，走在雪中就當是飯後消食，順便還可以欣賞一下嵐城雪景。

　　初壹是這樣安慰著自己的。

　　冬天的雲層厚重，太陽被藏進了深處，夜色一上來，天空就變得灰濛濛，路邊燈光打出昏黃的光。

　　周圍安靜得聽不見一絲聲音，冬夜雪後，大家都窩在溫暖的房子裡不願出門，初壹聽見她和喬安琛的腳步聲。

　　咯吱，咯吱，鞋底碾壓過雪面的響動。

　　她穿的是一雙小靴子，美則美，但卻一點都不實用，隻適合在大冬天坐在車裡和室內，一出來沒走幾步就感覺雙足冰涼。

　　初壹剛開始還可以忍耐，路程過半時，兩隻腳就像是被凍住了一般，刺骨寒意中帶著疼痛，腳步不由的放慢。

　　「怎麼了？」喬安琛明顯察覺到了，回頭問她，目光看向她腳下。

　　「累了嗎？」

　　「沒有。」初壹有些難受皺眉，「就是腳好冰，感覺進水了。」

　　「我看看。」喬安琛扶著她的手，彎腰，脫掉了初壹的鞋子。

　　那一層包裹著腳的黑色棉襪上，滲著明顯的水跡，濕了大片。

　　「估計是進了雪水。」喬安琛想了想，把她腳上襪子脫掉，從口袋拿出紙巾，小心包裹住她的腳。

　　「沒多遠路了，你忍一下，我背你回去。」

　　「啊……」初壹扶著喬安琛的肩膀，看著他蹲在她面前，細心用紙巾把她腳包好再放進鞋內，然後轉過身露出寬闊的背。

　　「上來。」

　　「好吧。」初壹遲疑著，慢吞吞的伏了上去，剛伸手圈住他脖子，下一秒，整個人騰空而起。

　　喬安琛一步步往前走著，他的步伐很穩，就如同他整個人一樣，不說話，微抿緊了嘴角，側臉平靜冷俊。

　　在這片寂寂雪夜中，像是唯一存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