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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族公主》第十一章 不捨離別
後來皇太子不再像之前一樣每天來報道了,有空才會來,時間是一如既往的午後。
兩人交談的時候,尤莉亞開始回應他,皇太子的話題也不像之前一樣單調,兩人終於可以好好聊天。

尤莉亞卻不像之前一樣這麼悠閒了。

尤莉亞在生日過後獲得短暫的休息,但身為具有魔法師天賦的她,雖然沒有去學院進修,還是必須在皇宮內學習。

午後前是午餐,午餐前是魔法課程。今日是一如既往的魔法課程。留著長長鬍子的老先生慈祥的笑著,尤莉亞也笑著跟他打招呼。

「以殿下的魔法天賦,實在不應該只學習這個年紀會學的內容。」老先生扶了扶眼鏡,「殿下,嘗試召喚自己的元素能量吧!雖然一般是滿十六歲的魔法師才能召喚,但我認為您已經可以了。」

尤莉亞略帶訝異的看了看他,隨後點了點頭。她問:「我該做什麼?」

老先生笑了笑:「只需伸出您的手。」

尤莉亞依指示伸出右手。老先生輕輕握上,閉上眼,唸出不知名的語言。

尤莉亞靜靜的聽著,陌生的語言竟感到熟悉。她緩緩閉上眼,老先生的聲音越來越低,飄渺不定般的。

過了許久,她的手掌心感受的一股力量,老先生將她的手放開,力量順勢纏上手,將她的右手纏住。

尤莉亞緩緩睜眼,第一眼看見的,是老先生驚訝的神情。

「……綠色?」老先生瞪大雙眼,一驚之下忍不住再度確認。但她的右手,的的確確的纏繞著一股力量,以及淡綠色的光芒。

尤莉亞疑惑的抬頭看他。

綠色如何?她不知道。但作為皇室資歷最高的魔法師,有必要這樣大驚小怪?

她不解的等待老先生,老先生確認完後臉色忽地凝重,正欲開口,尤莉亞先驚呼一聲。

她的身子忽地飄起……不,準確來說,是被吹起來。

一陣風透著落地窗吹入室內,尤莉亞不知所措的被風帶到室外,恍惚間聽到一陣小兒的嘻笑。

她不安的想抓住什麼,那陣風輕輕拂過她的臉頰,安撫似的。

尤莉亞閉了閉眼,情緒穩定下來,發現自己飄在空中,卻有種坐在沙發上的舒適感受。

她輕輕伸手,觸摸著無法觸摸到的空氣,風卻繞著她的右手手指,不願放開。

「公主殿下!」老先生呆愣了片刻,立即追出來。他快速唸了一段召喚語,尤莉亞的身子一空,那陣風消失,她掉落在柔軟的草皮上。

尤莉亞看著剛才自己在的位置,呆呆的開口:「綠色的力量……是什麼意思?」

原以為綠色是草元素,但經過被送到空中的體驗,她實在無法將二者聯想在一起。
她只有感受到一種元素特別突出,但不敢確定。

老先生顯然也是相當訝異,恢復冷靜後道:「綠色,象徵風元素。」

風。沒有水能力較高的治癒天賦,也沒有火短時間內的強勁攻擊力,更沒有木天生的親和力。

他們卻是數量最少的魔法師。原因是風元素特殊的能力,雖然需要非常長時間的練習,但成功操控風後可以引起天氣的改變。

是一種可以禍國殃民的能力。

因此風魔法師的天賦極其稀有,還必須搭配後天無盡的努力和時間,才能有所成就。

尤莉亞的風,讓整個帝國震驚。
千年歷史的帝國,也才出過三位風魔法師,尤莉亞成為了第四位。

從此她的時間變得更少。幾乎醒來後就開始魔法訓練至夜晚。風能力很難控制。她花了很久才勉強不被興奮的強風帶到空中。

她也發現每次召喚風,除了各地的風會被召喚,一抹風卻是每次都會到。而且習慣纏著她的右手手指。

所以她想了想,決定為風取名「雷諾」——帝國語言裡的「溫和的風」。

時間過的很快,她的練習逐漸步上正軌,十三歲就在魔法訓練中度過。

期間,帝國發生一件重要的大事——新的皇后再度生下皇族,是一位金髮粉眸的小公主。

這位小公主雖然魔法能力相當弱,但不影響皇帝皇后對她的寵愛。
她才剛出生就收到數不盡的金銀珠寶,更是直接獲得一座新蓋的宮殿。

相比起來,前皇后所出的大公主雖然有極高的魔法天賦,但待遇簡直跟她天壤之別。

光是出生就能看出來。尤莉亞出生時,皇帝甚至看都沒看,幼時連父親的臉都不知道長怎麼樣。

但尤莉亞只是專精於魔法,全然不在意那位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或許皇太子有注意到她的態度,因此也沒有在她面前談論過小公主。

不過,尤莉亞還是看得出他很高興這個妹妹的誕生。

十四歲,尤莉亞長高了些,臉龐不再帶著稚嫩,未張開的艷麗看得出當年她母親的影子。

而帝國和龍族的關係也在這年徹底斷裂。人族打著探察的名義對龍族邊境騷擾的事情被捅出,幾年前簽下的和平協議如同廢紙。

兩族之戰在這年再度開打。魔法師幾乎全數被調到戰區,尤莉亞的老師更是魔法部門的部長。

還未取得魔法師徽章的尤莉亞還是練習生,不用上戰場,因此她現在都是自主練習。

皇太子也在今年正式成為魔法練習生。他總是想和尤莉亞一起練習,但火配風實在太危險了,因此尤莉亞堅決不同意。

況且,她認為早晨就應該獨自練習,才能享受到那份寧靜。午後時光都被他干擾了,早晨絕對是不行的。

經過一段時間,尤莉亞比一開始更熟悉雷諾。一人一風配合無間,此時正是早晨練習時間。

她到森林,雷諾在她的指揮下進行攻擊。一顆樹在風刃的攻擊下很快倒塌。

「不夠。」尤莉亞卻不太滿意,溫柔的朝空中輕語:「諾諾,攻擊要集中。第一次就讓敵人重傷,不要多方攻擊。」

風再度轉向樹。這次風刃利落,第一次就讓樹被砍了一半,第二三次攻擊相對來說輕鬆很多。

尤莉亞看著即將倒塌的樹,正想開口誇讚,一道身影從樹林裡走出。

尤莉亞見來者一愣,隨後冷了臉色。只見面帶微笑的女子拿著扇子,往尤莉亞的方向前進。

「尤莉亞,妳好。」她笑著道,眼睛微瞇。正是新皇后,皇太子殿下里歐及小公主妮娜的母親。

她的身後跟著一大群僕從,氣勢逼人。僕從們拿著陽傘為女子遮陽,藍白色的天空被蓋上,灰色陽傘透著微光,彷彿烏雲的到來。

尤莉亞朝她行禮後,道:「不知皇太子母親來此處是為何?」

「自然是為了見妳。」女子看著她,「要召喚妳來大殿面見我,太麻煩了。還不如我自己來。」

尤莉亞卻認為不一定。畢竟要召喚就基本上是面聖,皇帝即使寵愛她也不會以自己的名義喚尤莉亞。

而且女人多的是時間找尤莉亞。明明早上都過去了,她卻選在這種時段,尤莉亞在樹林裡練習的時段。

有什麼事情必須在樹林中解決?尤莉亞微微瞇眼,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什麼事情需要您親自前來?」尤莉亞帶笑問。

女子呵呵一笑,道:「沒什麼,就是近期魔法師協會提前迎來四年一度的魔法師考試,不知妳是否要去?魔法師經常跟我讚賞妳的魔法天賦呢!這次的機會不妨好好把握。」

兩族開打,雖然戰火尚未蔓延全邊境,但情況也實在不樂觀。

不止是人族和龍族的體型問題,以魔法攻擊及防禦考量,魔法師協會提供的人手實在不足。

因此,四年一度的魔法師考試,也就提前到了現在。

尤莉亞早就知道這個消息。應該說,這個消息幾乎全帝國都知道,但幾乎沒有練習生去考。

戰爭期間還去考魔法師,不等著到戰場上送死嗎?

協會的目的如此明顯,徵才就是為了拉人上戰場,這時候還是能避就避,到時候練習生被強制上戰場時再去也不遲。

女子卻笑瞇瞇的問尤莉亞,妳是否要去?根本就彷彿在盼著尤莉亞去邊境受而死。

「過獎,目前自身能力不足,沒有打算。」尤莉亞如此說著。

其實她的能力已經可以去考魔法師三級了,但這種時候說實話就是等於送死。

但女子沒有打算放過尤莉亞。

「是嗎?我聽陛下說,魔法師人手不足,而且身為大公主的妳,為國而戰,不是件榮耀嗎?」

女子依然笑著,但笑容卻讓尤莉亞感到噁心:「能在戰場上立下功績,那是別人求也求不來的!對妳來說,也是件好事。」

尤莉亞沒有開口。女子將扇子啪的一聲打開,輕輕在尤莉亞耳旁道:「……無依無靠的妳,該如何選擇,妳自己應該很清楚。沒有證明自己的能力,妳就什麼都不是。」

女子再度揚起笑容,道:「尤莉亞,這都是為妳好。我是在為妳的將來著想。」

「妳應該懂吧?」她的眼睛瞇起,直直看著尤莉亞,周圍的僕從也笑瞇瞇的盯著尤莉亞。

尤莉亞的全身僵硬,喉嚨彷彿堵住般的說不出話。她看著眼前的女子,反胃感鋪天蓋地而來,卻無從發洩。

她低下頭,閉起眼。

「請容我好好考慮。」

只剩說出這句話的底氣。

女子笑了笑,溫柔的道:「當然。」然後緩步走過她的身旁。

「好好考慮吧!尤莉亞公主。」她的雙眼彎成一條線,本該帶著笑的眼神閃過一絲嘲諷。

僕從跟隨她的腳步離去。陽傘從藍天下移開,一望無際的藍白刺眼的露出,烈陽往尤莉亞身上照。

燦爛的晴天就這麼硬生生被打斷,分裂,然後破碎。尤莉亞的心情無以復加的沉下去,沒有了練習的動力,回到房間躺著。

明知道去就是送死,卻不得不上場。

待在皇宮並沒有比較安全。相比起那女人的噁心笑容、隨時可能被下藥的餐食,以及無數刺客,到戰場上與魔法師一同奮戰至少不用死的不明不白。

尤莉亞微微轉頭,相框裡的照片映在眼中,女子笑得燦爛,棕色的頭髮飄逸,淺綠色的眼眸滿是溫柔。

終究是踏上與母親相同的道路。但母親那時滿懷著希望,而尤莉亞卻是無奈之下的選擇。

尤莉亞靜靜的盯著那張照片,突然起身。她匆忙的將衣物、隨身物品和一本筆記本放入一個皮製箱子,披上斗篷,踏出家門。

此時的皇太子來了。他看見尤莉亞便展露笑顏,但笑到一半看見了她奇異的裝扮,疑惑道:「姐姐?妳這是在做什麼?」

尤莉亞卻顧不得他。轉頭看了他,道:「出門,大概要幾天時間,幫我告知父皇。他一定知道我要去幹嘛。」便踏著風離去。

她到皇宮門口,駕著馬一路走了很久,經過無數商圈、小鎮,最終來到一大片的樹林。尤莉亞下馬,走進森林。

森林裡有一條小徑,沿著走盡頭是一大片草地、滿滿的花朵,以及中央白色玉石以為原材料、花朵作為裝飾的一塊碑。

尤莉亞緩步走向中央。熟悉的花海讓她好感動,伸出手在空中,頓了一下,才緩緩撫上碑上刻的字——

露亞西比之墓。

她放下手中捧著的白色百合花,輕聲喃喃:「媽媽,我來了。」

「氣溫開始升高,五月到了,花園裡盛開的繡球花很漂亮,也到了母親節的時候。

今年的母親節,可能無法帶著您最愛的香水百合去看您,因為我要正式成為魔法師,跟您一樣上戰場。所以今日才提前來看您。

您那時為什麼會想要自願前去呢?明明那麼的危險。

我到現在還是不明白,為什麼要為了無知的人們犧牲掉我心目中最優秀的魔法師。

但我終究在冥冥之中踏上您走過的路。

媽媽,我好像有點害怕,但我會堅強,堅強的面對一切。
即使您不在。

不用擔心,我會平安的。
不用擔心,我會歸來的。
不用擔心,我會……」

微風靜靜吹拂一切,花朵隨風搖曳,話語被吹起,輕飄飄的,彷彿虛無。

尤莉亞笑了笑,輕吻墓碑,低聲道:「請為我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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