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一個沉沒了成千上萬年，最終又保持了一個詭異的完整結構的城市，是什麽樣的感覺呢？

  或許是感覺在作怪，李歡總是覺得自己身邊的城市，好像昨天還有人存在一般，特別是有一種被注視的感覺。這個古怪的感覺讓李歡用精神力探測過好多次，卻始終一無所獲，讓小飛用自己掃描了無數次之後，也完全找不到端倪，科技和精神力都用上了，那李歡也隻好強忍這種感覺，當自己感覺錯了。

  李歡的目標是要去核心的孿生金字塔，要去孿生金字塔就要穿過“內環”城鎮。

  雖然李歡還是時刻能感覺到被注視，但他小心翼翼地穿行在“內環”城鎮的時候，還是不得不感歎，亞特蘭蒂斯文明的確非常輝煌。

  不算上光能廢料的感染，光是他們的城市已經足以讓人讚歎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亞特蘭蒂斯人似乎對碩大無比的東西特別偏愛。

  這點從他們的建築材料就能看出來。

  在李歡放眼所及的建築之中，所有的建築都是用完整的石頭建造出來的——使用打量完整石條，讓這些建築看起來雄偉渾厚、氣勢宏大而堅實。在沒有找到人為破壞的情況下，大多數建築物都能做到數千年之後不變形不倒塌。這些保存完整的建築上，李歡還找到了一些大約是亞特蘭蒂斯人年代的壁畫，看起來他們很喜歡畫畫，並且他們的畫作有強烈的秩序感。

  這種秩序感有時候會人感到相當不自然，為了使事物井然有序而能被看清，人物面部一般都是側臉，但是擁有一隻屬於正面的大眼睛，手腳不被縮短。

  而且在城市建造的時候，亞特蘭蒂斯人使用了大量的幾何學，這樣一來，這座城鎮看起來就富於立體感，棱角分明——不過這種大量統一設計規格，顯的死板硬朗，卻加劇了莊重和嚴謹的感覺。走在這麽一個城市裡，會有一種古怪的疏離感，從他們的建築設計上就能看出，亞特蘭蒂斯人曾經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著世界上的一切。

  “哎，你們發現有什麽人在看我沒有啊？”李歡走了好一段，忽然又感覺到有東西在注視自己，他再一檢查周圍，可始終還是沒有發現，但這種鬼鬼祟祟的眼神讓他忍不住，終於開口吐槽了。

  眾人皆表示沒有，他們看的是李歡的第一視角，李歡自己都看不到，他們哪裡能看得到。

  “不對啊，我總感覺有人在看我，但又找不出是誰……”李歡抓頭。

  “畢竟這是亞特蘭蒂斯古城，裡面有太多的未知了……我倒是聽說一個傳說。”菲奧娜沉吟了一下：“據說亞特蘭蒂斯的生活十分奢華，一切都是自動化的，百姓盡享便利，在一些邊緣話的歷史記載裡曾經提到過，亞特蘭蒂斯人的城市一切都是自動化的，因為他們太貪圖享受了，到最後創造出了一個‘意志’來管理城市，這個意志看起來就好像現在的人工智能一樣，你說有人看著你，會不會是這個‘意志’在看著你呢？”

  “天知道……”李歡搖頭，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從街道橫穿而過，來到了一處十字路口。左右兩邊是環形城市的循環路，前方這是直通山頂孿生金字塔的一條筆直大路。在十字路口中間，李歡的目光被矗立在路中央的一個奇怪的裝置給吸引住了。在路中央，一根銅色卻一點沒有上鏽的金屬支柱上，放著一個水晶球，水晶球大約直徑一米，正在緩緩地轉動。李歡看了半天不明所以，按說這座城市已經陸沉了將近萬年，這東西怎麽還會轉動……

  “小飛，看看去。”李歡繞著水晶球走了一圈，這顆水晶球表面光滑，但如果仔細去看，卻有很多細小的紋路，這些紋路十分規律，甚至好像某種地圖，好像是人為雕刻上去的。要知道水晶的硬度十分之高，在那個時代，應該是沒有很好的加工方法……不過這是亞特蘭蒂斯，一切都不能用常理來理解。

  叮咚！

  系統提示，發現遺留數據接口，是否進行數據對接？

  “數據接口？”李歡一愣：“這是怎麽回事？”

  “可以翻譯的光信號，看起來，嫁接亞特蘭蒂斯的文明，有相當的水準，這是一種宇宙通用的光信號，是否進行翻譯？”小飛問道。

  “當然！”李歡一拍大腿：“這樣就能知道亞特蘭蒂斯究竟發生了什麽了！還有，我們要找的那套能源系統到底在什麽地方……”

  小飛派出一個子機貼在這顆水晶球上半晌，忽然之間，水晶球發出了一聲“嗡嗡”的蜂鳴聲，接著水晶球外部猛然爆發出一陣強光，一幅類似於全息投影的場景出現在了李歡眼前——然後把他嚇了一跳。

  這是一個人，小飛說記錄的光信號已經有些損壞，所以不那麽清晰，但勉強能看出來這應該是個人，而且是個身材高大的巨人。周圍的建築對比，他應該有三米左右身高。這個水晶球，應該是某種自動記錄裝置，記錄了它還能運作的時候，拍攝下來的一些場景。

  畫面裡這個人，正在和什麽東西在戰鬥，這個體型健壯的男人，身上穿著樣式古怪的鎧甲，有繁雜花紋的鎧甲暴力特征明顯，在每一個關節部位都有銳利的鋼刺。巨人手持一把巨劍——用把來形容不那麽合適，李歡覺得用“面”來形容更好，因為在習慣使用大型武器的李歡看來，這巨劍簡直就是一扇大門。

  畫面記錄的時候，他正用這面大劍砍一個四肢著地的東西，那東西看不清楚面容，但能看出來它身上有紅黑色的花紋，那是光廢料汙染之後的典型特征……它想要舉起手來格擋，結果整個被砍成了兩半。巨人剛剛把這個東西砍成兩半之後，正回頭喊著什麽，結果一陣猛烈震動傳來，海水淹沒了一切。

  畫面到這裡戛然而止，李歡正看得緊張，忽然畫面沒有了，他不禁大為光火，下意識拍了拍那個水晶球，這是以前小時候李歡發現電視機出問題的時候，常用的手段。不過這畢竟不是電視機，光信號沒有就沒有了，拍碎了也不會重新出現。這個水晶球能記錄這麽長時間的光信號，已經非常不錯了。

  這一幕不僅李歡看到了，在李歡終端觀看的幾人也看到了。

  種種跡象表明，亞特蘭蒂斯的確是被海水淹沒了，而且是正在城市裡發生戰爭的時候忽然之間獎勵的。那個強悍的巨人甚至來不及掙扎，整個城市就被海水淹沒了。雖然光信號隻留下了小小的一段，但眾人親眼目睹了亞特蘭蒂斯毀滅的那一刻——雖然只是一個視角，也足夠震撼人心。

  “太可怕了，如果不是這些巨石建築，恐怕這裡什麽都剩不下。”宋庭愣了半天：“沒想到亞特蘭蒂斯是這麽結束的，他們的身材這麽高大？在跟什麽東西戰鬥？還能放出什麽東西麽？”

  李歡拍了拍水晶球，發現它徹底沒了動靜，搖了搖頭：“什麽也沒有了……”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我這輩子見過無數古跡，但從來沒有親眼見到過古跡自己記錄自己毀滅那一刻……就算現在立刻死了也值得了！”黃教授更是感歎：“李歡，能把那個水晶球一起帶回來麽？它可能很有研究價值。”

  李歡本來就是這麽想的，他當下將水晶球收入了虛擬空間之中說道：“雖然圖像沒有了，但我得到了一幅地圖。這個水晶球外面的線條是亞特蘭蒂斯城的地圖，應該是以前的公共設施，每一個十字路口都有一個……我看看，嗯，核心部分距離我們不遠了，根據地圖上顯示，能源核心存放在太陽祭壇，就是那兩座孿生金字塔上，通過黃泉大道，就是我現在走的這條路……呸，什麽晦氣名字！”

  “也不是晦氣，古代有很多文明崇尚死亡，他們跟我們的看法不一樣，古代人不會把死亡看成死亡，而是看成另外一種形式的復活。”黃教授在這方面是專家。

  “反正我可不想走黃泉路……咦，又有一個水晶球！”有了地圖，按圖索驥就非常簡單了，李歡走過十字路口，順著黃泉大道朝著太陽祭壇方向前進，沒走多久又發現了一個水晶球，這下小飛不用李歡說，主動激活了光信號。

  這個水晶球也沒記錄下來多少東西，從全息投影來看，都是驚慌逃散的人群，還有天空上陰雲密布的雷雲，不消片刻，畫面海水倒灌之中結束了。接下來，李歡沿路上連續找到七八個水晶球，有一半能解讀出光信號來，但場景多是大同小異——要麽是某些戰鬥場景，要麽就是人群四散奔逃，總之在最後的時候，一場大水將所有的東西都淹沒了。

  每激活一個水晶球，李歡就會把它收起來。

  幾乎每一個水晶球都記錄同樣的末日場景，看多了之後，眾人也感覺到有些壓抑。那是真正的末日，毀滅一個文明的末日，特別是那些記錄了人群四散奔踏場景的水晶球，更是讓人有一種絕望感。

  李歡很快穿過了環形街道，來到黃泉大道的盡頭。

  黃泉大道是連接城市最後一環和亞特蘭蒂斯核心太陽祭壇的道路，在道路盡頭，通向太陽祭壇的山路階梯下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半圓形的廣場。這裡橫七倒八地翻倒著各種石雕，幾乎都是一人多高的人頭石像，雕刻工藝精美，鑲金嵌銀，不少石人眼中裝飾的寶石依然熠熠生輝，石人應該是某種祭祀用品，不像普通建築那麽牢固，都是雕刻好之後擺放在這裡，估計是陸沉的時候被震倒，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年，依然還保持這著無聲的凝望。

  李歡保持戒備走過這些石人，寶石鑲嵌的眼睛就好像有靈魂一樣——李歡心裡暗想，不會是這些東西在凝視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