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發布會現場到西城公寓的路途不長不短。
宿朝之剛推門進去, 就聞到了撲面而來的飯香,原先早就習慣了餓感的肚子似乎一下子就湧動了。
黑貓本是趴在沙發上,在看到宿朝之後“喵嗚”地叫了一聲, 忽然間躥了起來, 就頭也不回地直接跑回房間去了。
自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 這隻黑貓似乎就從來沒有喜歡過他, 宿朝之對這樣不被待見的態度習以為然, 才換上了拖鞋,一抬頭便見陸安生從廚房裡面探出了腦袋,語調平靜地提醒道:“桌子上有熱牛奶。”
宿朝之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麽知道自己喝了一下午的茶正覺嘴澀,走過去拿起來喝了一口,發現溫度正好。
他抱著余溫微熱的牛奶杯走近, 靠在廚房門口看著裡面忙碌著的身影, 要笑不笑地問:“你就知道我會過來?”
陸安生難得調皮地頂了一句嘴:“就不能是我做給自己吃的?”
宿朝之看了眼這琳琅滿目的食材,很明顯是剛回來就一直忙到了現在,稍稍挑了下眉也沒有揭破。
他就這樣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牛奶, 視線久久地停留在陸安生的身上,不知不覺間看得有些心癢了起來。
心思一動,宿朝之忽然靠近,從後方將人輕輕地摟在了懷裡。
聽著掠過耳邊的那聲驚呼, 他的語調裡也滿是分明的笑意:“怎麽, 一句交待都沒有就丟下我自己跑了,討點安慰都不行嗎?”
“當然可以, 只不過……”陸安生剛才正在忙活,說到這裡微微一頓,忽然將手指送了過來。眼見宿朝之在撲面而來的蒜味下慌忙避開,借著松手的瞬間掙脫出來, 他終於低笑出聲:“要不要考慮找個味道淡點的時候再討安慰?”
“……”宿朝之在那張招人的臉上多看了幾眼,到底還是繳械投降,“你說得對。”
陸安生也不客氣,直接將這個杵在那礙手礙腳的家夥給趕出了廚房,將推門一關,才找回了片刻的安靜。
宿朝之隔著玻璃門看了片刻,一臉好笑地轉身回了客廳。
散漫地躺在了柔軟的靠墊上,遙遙看著那個忙碌的身影,在這幅生活氣息濃鬱的畫面中心頭不由一軟,不動聲色將手機掏出來拍了幾張。
仿佛帶有一種默契,回來之後兩人誰都沒有提起陸安生提前離場的事情。
在宿朝之看來,今天的情況主要還是怪他唐突。陸安生臉皮薄,害羞地逃回來後又這樣兢兢業業地為他做飯,顯然也是變著相的在討好他,哄他開心了。別人家的戀愛是什麽樣子他不清楚,可現在是真心覺得,這麽善解人意的男朋友還能上哪裡找?
宿朝之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喜歡這樣子的陸安生了,識大體,懂分寸,也知道怎麽做就可以讓他生不出半點脾氣。
某方面來說也算是將他拿捏的死死的,偏偏還叫他甘之如飴。
隨著飯菜的香味徹底彌漫開去,陸安生終於完成了今天的晚餐。
兩個人吃的量,每盤其實都不算多但勝在種類豐厚,單單一眼看去就足以勾起人的食欲,讓宿朝之不知不覺間又多吃了兩碗。
吃完之後,又自然而然地開始想吃別的東西。
陸安生是真的很懂宿朝之的心思,簡單地將碗筷收拾到一邊,走到跟前來動著指尖輕輕一勾,牽起宿朝之的領帶就笑顏婉轉地往裡面帶去。
黑貓到底還是沒能在裡面待上很久,兩個進來的不速之客直接鳩佔鵲巢,但也只能滿是不滿地喵喵叫著跑開。
兩人都像是著了魔,又或者說因為一些心照不宣的全新關系,有些氛圍也隱約變得愈發微妙了起來。
宿朝之其實也有心想對陸安生溫柔一點,可是一看到那雙猩紅的鳳眼就又控制不住。
實在是太過勾人,直接將他的魂兒完全勾走似的。
晚上陸安生反反覆複被弄哭了幾次,作為代價,也讓宿朝之的肩膀愈發的災禍泛濫。
最後陸安生一時沒控制住直接破了皮,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外面傳聞的口水能殺菌的言論,又幫忙輕輕地舔乾淨,乖巧地好像罪魁禍首不是他一樣。
宿朝之顯然很吃陸安生的這番做派,刺激下愈發的沒留情面。不知不覺間外面沉沉的夜幕逐漸露了微亮,整個世界才終於徹底地安靜了下來。
總覺得陸安生似乎比以前更加粘人了。
宿朝之的腦海裡最後冒出了這樣的一個念頭,將人圈在懷裡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那一夜,宿朝之的夢是紅色的。
鋪天蓋地的紅,連整個天際都被徹底染透。
恍惚間他看到了一個身影,黑發紅衣,遠遠地背對著他。
隱約間似乎聽到了幾聲怪異的鳥鳴,尖銳的聲音宛若洪鍾,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撞擊在他的心頭,震得心神恍惚下再抬頭看去,便見那人緩緩地轉過身來。
那是,陸安生的臉。
有什麽直面的衝擊感撲面而來,仿佛有什麽呼之欲出。
心跳驟然突兀帶動著窒息的負荷,宿朝之猛然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汗透淋漓,緊接著,鋪天蓋地的冷意瞬間席卷了全身。
明明是第一次做這樣的夢,宿朝之卻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總覺得這樣的場景有些似曾相識,可如果再作細想,睡眠不佳的情況下非但讓夢境的畫面逐漸模糊,還讓頭也忍不住地開始鑽疼了起來。
宿朝之緩緩地甩了下腦袋,余悸之下下意識地回頭看去,發現床邊是空的。
本該躺在身旁的男人已經不知去向。
所以,他為什麽會突然夢到陸安生?
宿朝之愣愣地坐了一會兒,本能地去摸了一把手腕,卻是一空。
再朝周圍逡巡一圈,才發現陸安生送他的那顆血紅色的珠子不知什麽時候摘了下來,此時正安靜地擱在床頭櫃上。
宿朝之將珠子拿過來重新戴上,感到突兀的心跳漸漸地平緩了不少。
他起身在櫃子裡找了套新衣服,穿上後做了簡單的洗漱,推門走了出去。
剛開門,熟悉的香味又傳了過來。
早起的陸安生又鑽進了廚房,正在準備早餐。
宿朝之過去的時候只見陸安生正站在案頭,卻是一動不動地有些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宿朝之走近了問:“怎麽了?”
陸安生聽到聲音似才回神,低聲應道:“沒什麽,想做個油餅,但是我好像……忘記買蔥了。”
聽這語調莫名有些委屈,似乎忘記買蔥是什麽非常大不了的事。
宿朝之覺得有些好笑,正想安慰,余光無意中瞥過角落,終於忍不住笑道:“怎麽就忘了,不是放在那的嗎?”
陸安生順著提示看去,果然看到了那一小包躺在塑料袋裡的蔥。
他微微愣了一下,走神片刻後也笑了起來:“看我這記性。”
宿朝之睡醒後心情不錯,調侃了兩句後主動想來幫忙,可惜的是他越打下手反倒越是添亂,後來到底還是因為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又再次被陸安生給趕了出去。
宿朝之靠在推門外側的玻璃上,看著一門之隔的那個背影,恍惚間又想起了昨晚的夢境,半真半假地問道:“陸安生,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廚房裡忙碌的背影微微停頓了一下,陸安生沒有回頭,只有聲音漫不經心地傳了過來:“有嗎,我沒印象了。”
宿朝之想了想說:“可能是我睡迷糊了。”
吃完早飯,陸安生還幫忙打包了一份,讓宿朝之帶去辦公室留著餓了再吃。
把人送出門,他又回來整理廚房。
看著殘留的蔥根頓了片刻,才神色無波地一根根折碎,扔進了垃圾桶裡。
今天是很普通的一天,偷得浮生半日閑,陸安生忙完了乾脆就靠在了落地窗邊曬起了太陽。
陽光不錯,落在身上暖暖的,讓人昏昏欲睡。
陸安生半眯著眼睛,不知不覺間就真的睡了過去,直到手機接連地響了幾次才迷糊轉醒,摸過來放在了耳邊:“喂?”
傅司言不滿的聲音從那頭傳了過來:“我給你忙裡忙外地辦事,你居然還在睡覺?”
陸安生聲線懶散:“這麽計較合適嗎?”
“……”傅司言呸了一聲,“我確實懶得和你計較,說吧,這裡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聽哪個?”
陸安生:“都行。”
傅司言:“那就先說壞消息吧。壞消息就是你想約的那個臭小子怕是約不到了,別看年紀小,行程倒安排得很滿。說是項目的工地裡出了點問題,著急過去處理,近段時間都接不了別的單子。”
陸安生“哦”了一聲,問:“那好消息是?”
傅司言笑了一聲:“好消息就是他們這次出問題的項目就是陳元搭線的那個,合作對象正是宿氏集團。我的工作室呢肯定是請不到高人了,你如果真對文城山那小子有興趣,不如直接去找宿朝之。聽那個穆陽說話的語調,總覺得這工地裡的事情應該挺有意思的。”
陸安生微微抬頭,才刺眸的陽光下微微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
傅司言:“你自己去看過不就知道了?”
掛斷電話,陸安生看著屏幕上的待機畫面停頓了片刻,找出周行的微信發了條消息:【周助理,聽說那位大師最近要去工地查看風水。我對這些玄學的事情一直覺得好奇,到時候能不能一起去見識一下?】
幾乎是剛發出去,那邊很快有了回復:【老板說:當然可以。[大拇指.jpg]】
作者有話要說:周行,一個行走的助攻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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