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之前,他還能悠閑地和朋友評論一句“不愧是孟教授, 果然霸氣側漏”。
但是現在, 他卻只能坐如針氈地繃直脊背, 等著對方開口。
走到最中間後停了下來, 陳墨奇怪地瞟了眼上首對他的做法, 既沒有表示反對、也不說話的法官,視線打個轉,停在站在他對面穿著黑色製服的檢察官身上。
“怎麽不繼續?”
他的話語就像觸動了某種機關,凝結的空氣這才開始融化。
“……咳咳咳……孟孟孟、孟教授!”
長時間屏息的檢察官代表終於可以呼吸了,連忙嗆咳地咽了咽口水,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出現了口吃的症狀。
他知道原主姓孟,不需要喊那麽多聲。
陳墨倚靠著本該關押罪犯人欄杆處,目光平靜看著他:“你好,可以請你再重複一遍之前的起訴狀嗎?”
不是吧?!
要他當著孟教授的面控訴孟教授?
這也太考驗他的心臟了吧?!
檢察官代表有些窒息,他糾結地張了張嘴,余光偷瞄了一眼旁聽席,像是在請示誰一樣。
停頓幾秒後才回道:“……可、可以。”
陳墨也跟著他瞥了眼逐漸開始交頭接耳、細細碎語的旁聽席。
不出意外。
他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聽著後排聞風而來的記者們在那私語著“他之前儒雅教授的人設肯定都是裝的”,“後續報道要不要再誇張點?反正他已經是過街老鼠了”,“他當初學法,不會就是為了自己犯罪後好逃脫審判吧?”
坐在第一排,身上依舊還綁著繃帶的賴焱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然後看向就坐在他身邊的中年男子:“父親,孟教授已經來了,難道你還打算……”
“你看下去就是了!”
眉間紋深刻,氣質和教導主任一樣嚴肅的中年男子打斷了賴焱的話。
“他也不是無敵的!當年揚名不過是鑽了法律的空子!我這次請的是勝率99%的檢察官,即使是他也不一定能贏!”
你連“他必輸”這種話都說不出口,還在強什麽?
賴焱看了他半晌,最終還是沒說什麽,歎了口氣,妥協地把視線移回了場中那兩道對峙的身影上。
除了賴焱父子之外,還有一個坐在最後一排門邊,邪氣地交疊雙腿的男人。
是那個敢夜闖警局,說自己是罪犯顧問,想當陳墨死敵,最後還全身而退的男人。
他就像一滴墨水,在這一片的清水裡實在太過顯眼。
剛剛陳墨進門的時候,其實就已經看到他了。
邪氣的男子見陳墨看過來,一點都不心虛地露出了一個爽朗明亮的笑容。
就差高興地揮揮手了。
罪犯顧問……
也不知道這次的事件裡他有沒有插手。
陳墨的目光劃過他們,心中隨意的想著,在聽見對面說話後,他就收回了視線,認真地聽著對方朗讀厚厚的一打起訴狀。
“……本院認為,被告采取殘忍手段故意侵犯他人生命權利,致使被害人死亡,其行為觸犯了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條,犯罪事實清楚……咳、證據充分……”
讀到這句模板的時候,檢察官代表覺得自己快要超脫了,捏著紙的手加重了幾分。
他趕緊加快速度,兩秒讀完了僅剩的幾句結尾。
“……應當以故意殺人罪依法追究其刑事責任。根據刑法第一百四十一條規定,本院提起公訴,請依法判處。”
呼——
終於結束了!
松了一口氣的檢察官代表趕緊給法官使眼色,求他幫忙說兩句話。
法官扯了扯嘴角,表示拒絕。
死道友不死貧道,你自己多保重。
陳墨淡淡說道:“只有殺人?不是說還告了我**?”
檢察官代表傻了才會再繼續讀,他還不想連夜逃離地球,不過,他自認自己是個不畏強權的人,所以在面對陳墨的時候還算鎮定。
“您就沒什麽想說的嗎?”
陳墨不明所以地歪了下頭:“我要說什麽?是你們在起訴我,應該是你們拿出證據證明我有罪,不是嗎?”
法律的規定是,誰主張誰舉證。
如果對方能形成完整的邏輯鏈,那他就是犯人。
證明不出來?
那他就是無罪的。
雖然媒體已經把他炒成殺人犯了,但其實,他只是犯罪嫌疑犯,聽起來很可怕,實際上,也就是一個被告罷了。
被告,等於“被人告”的那一位,不過是一個指代。
作為被告,他只需要等著對方拿出證據,偶爾反駁一下就行了。
至於自證清白什麽的,那根本不是他的義務。
從來不會搞錯目標的陳墨平靜地注視著對面號稱勝率99%的檢察官代表。
“你說我殺人、**,那證據呢?”
旁聽席的人不由開始竊竊私語,覺得有道理。
“父親,你真的能拿出證據,證明孟教授是凶手?”看著場中兩邊那上下分明的氣勢,賴焱歎息著問道。
孟教授就像靜謐的大海,把像隕石一樣衝擊力十足的檢方壓得死死的。
一點水花都濺不出來。
中年男子保持嚴肅的表情,聲音微小:“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清醒,看得太透徹了……方案一失敗,看來,還是需要啟動備用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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