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腦子好厲害啊,都記住了?”
洛裴擦了擦臉上的汗,他臉頰有劃痕,還滲血了,汗水流到傷口處,特別疼。
阿姨覺得他是真厲害。
“你指路就是了。”洛裴沒有多解釋,記東西是他的強項,他方向感也不錯,接下來的路,洛裴可以一個人走。
其實這條山路難的點在於,他的分叉口很多,而且能通行過去的,往往就是你覺得最不可能的那條路。
如果沒人帶,確實彎彎繞繞就回到原點了。
記住了所有的路線後,洛裴讓阿姨回去。
阿姨還有點不舍得他,看著洛裴總覺得他就跟自己兒子一樣。
洛裴握著她的手說:“謝謝。”
閔從修去省城要三天,如果不是腿腳不便,一天來回就足夠了,但他去省城就是看腿的。
所以假設不成立。
這是閔從修離開的第二天,第一天的時候洛裴還沒完全恢復過來。
洛裴走到一個被樹乾與樹枝交叉的密密麻麻的路口,忍不住踹了幾腳。
他現在一想起閔從修就惡心。
在那種地方,洛裴根本沒法睡著。
一到晚上,他都能清晰的感覺到閔從修上了床,然後在黑夜中靜靜凝視自己,那目光簡直要在洛裴身上弄成兩個窟窿。
閔從修還抓過他的腳,腳踝處仿佛被蛇纏繞過的感覺,實在令人惡心想吐,心理生理雙重反胃。
從他穿書過來這裡,遇到的各種垃圾事情都跟閔從修有關。
他真的是倒了八輩子的大霉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洛裴稍微靠在一個樹乾上休息,他剛放松下來,聽到後面窸窸窣窣的聲音後,腦子裡一根弦緊繃著。
現在夜黑風高的,周圍安靜的只能聽見河水潺潺聲,這裡一點點動靜都會被無限放大。
洛裴背部肌肉緊繃起來,凝視著身後一片樹林深處的陰影。
幾乎是那道陰影出現之後,洛裴站起身往後退幾步,結果發現那個東西只是趴在樹乾上喘息。
洛裴借著微弱的月光看清楚了面前的人。
他小心翼翼的走過去,看到那人穿著白色但已經髒兮兮的T恤,下面是一條運動褲。
“閔從溫?”
被叫到名字之後,閔從溫抬起頭,光線很淡,但洛裴依舊看見了閔從溫眼底的那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恨意……
但是很快消失了,好像不存在。
洛裴沒有走過去扶起他。
閔從溫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就已經很奇怪了,奇怪到洛裴覺得面前的人不是人。
洛裴不說話,他甚至都不感興趣閔從溫為什麽在這裡。
只要等天一亮,他就繼續往前走。
離開這個村莊後,阿姨說下面就是火車站。
火車站連著另一座城鎮,那裡是有信號的地方。
手機被洛裴拿走了,為了省電他關機了,等明天天亮重新開機,有信號的話,他一定能把電話打出去。
閔從溫在這裡,洛裴就不會在這裡休息,換一個地方,養足精氣神。
“你……為什麽不說話。”
閔從溫呼吸微弱,但只是因為剛才喘息過大,所以現在一下子就累癱了。
洛裴沒有回頭。
閔從溫扶著樹乾坐下,看著洛裴的背影:“林衍再找你,他瘋了一樣,把閔氏弄得翻天覆地,還把我父親送去精神病院了。”
閔之屏本來就有老人癡呆,但送精神病院這個操作,確實出乎洛裴意料之外。
洛裴還是不說話。
閔從溫咬牙站起身:“我是來找你!偷偷摸摸,我不知道這條路這麽難走,我在這裡迷路了,我很害怕,我……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的,洛裴……”
“你閉嘴吧。”洛裴回過頭,如果可以的話,他想一腳踹過去,但控制不住力度的話,這貨會被他踹死的,洛裴不願意沾血,“閔氏沒有了,是遲早的事情,你明知道我在這裡,明知道閔從修會做什麽,然後呢?你現在過來找我,我就應該感恩戴德的,求你放我出去嗎,你覺得可能嗎,還有,你現在這樣是自找的,林衍對你怎麽樣?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可憐,我也很可憐,誰來可憐我,你憑什麽委屈,你憑什麽?!”
閔從溫瞪大眼睛,淚水朦朧:“我是來救你的……你怎麽能這麽說話……”
“誰稀罕你來救我。”洛裴簡直要被這兩兄弟弄崩潰了,打著對自己好的名義在這裡做一些犯法的事情,現在讓他們去吃牢飯都難解心頭之恨。
“我知道以前……”
“你不要跟我提以前,我聽到這個詞就頭疼,以前以前,你前面沒路了嗎,你前面是懸崖嗎,你除了回憶還有什麽,還不如直接失憶當個白癡來得痛快,不要以為在公司送幾朵花,或者放我走就覺得自己做的很對,這種自我感動的行為讓我覺得反胃。”
閔從溫從來不知道自己給洛裴造成了這麽大的傷害,他下意識說:“對不起……”
洛裴再次打斷他:“你不要跟我說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麽用,我的原則是,你必須跟我一樣痛苦,才算道歉。”
“你現在出現在我眼前是一個錯誤的選擇。”洛裴呼出一口拙劣的氣息,頭也不回的往前走了。
閔從溫咬著唇,從後面跟上去。
不管如何,他都不會丟下洛裴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