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家宴,可來的人卻遠沒有於城想象的多。
沒有那些想象中的眾多皇子公主,除自己以外,不過是朱元璋夫妻和朱標一家。
一張不算太大的長方形桌子,正好坐得下參加家宴的眾人。
於城到時,已經只剩下兩個空位了。
一個是在眾人中間,顯而易見的主位,朱元璋還沒到;另一個則是在馬皇后身邊,空出的位置自然是留給剛到的於城。
還沒等於城走近,馬皇后的招呼聲便已經傳來。
“城兒,快過來坐在乾娘旁邊,乾娘最近可是想你想的厲害!”
見於城朝著自己這邊走來,馬皇后又開口調笑道:
“自從上次婚禮結束後,你可沒在來坤寧宮找過我了,是不是‘娶了媳婦就忘了娘’?”
“嗯?”
“哪能啊!”
聽出了馬皇后尋樂似的語氣,於城有些誇張的開口回話道:
“於城要不是最近被繁忙的公務纏住了腳,肯定天天去坤寧宮看望乾娘!”
嘴上說著話,腳也在往前踏,話音剛落下,於城也已經坐到了馬皇后旁邊,滿臉笑容。
“乾娘,兒臣可想死你了!”
“行了!行了!”
“多大個人了,也沒個規矩。”
馬皇后有些嫌棄的瞪了於城一眼,繼而又開口說道:
“還公務繁忙呢,我可聽你乾爹說了,前段時間你每天工作的時間還不到四個時辰,有時間偷閑,又怎會沒有時間來看乾娘?”
謊言被拆穿,於城卻絲毫不見臉紅。
“乾娘,你可別聽毛指揮使亂給我乾爹講的話,兒臣每天兢兢業業,那是眾人有目共睹的,又何來偷閑一說?”
“行了,乾娘相信你還不成?”
“回頭就讓你乾爹給毛驤換了,亂講我兒的壞話,該罰!”
馬皇后笑著搖了搖頭,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往下談,而是給於城使了個眼色。
順著馬皇后的目光,於城的視線來到了坐在朱標身旁的漂亮女子和兩人中間夾著的男孩。
呂氏!
壞了,光顧著跟馬皇后耍寶,怎麽把她忘了。
“於城見過嫂嫂!”
“方才同乾娘講話忘記了禮節,還望嫂嫂不要介意。”
於城趕忙從椅子上站起,向女子行了個禮。
開玩笑,對方可是呂氏啊!
一個沒有太大背景,憑借自身努力爬到太子妃位置上的狠人,心機和手段絕對都是一等一的。
“沒事。”
呂氏先是搖頭,表示自己並不在意於城的失禮行為,又開口道:
“於郎中,我可經常聽太子提起你,說你是才子如君,世所罕見。”
“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虛傳!”
這話於城自己聽了都老臉一紅,自己臉皮再厚也經不住這麽誇啊,連連開口拒絕。
“嫂嫂謬讚了,於城..”
“確實是謬讚了!”
於城客氣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剛剛到場的朱元璋給打斷。
揮手打斷眾人的行禮,看著於城那有些無奈的目光,朱元璋又開口講到。
“這小子可不是什麽大才,有點小聰明,可全用在咱身上了。”
說到這,朱元璋冷哼一聲,看向於城的目光很是不滿。
於城悻悻一笑,沒有開口回話,仿佛沒有聽懂朱元璋話裡面的意思一般,依舊是靜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對於朱元璋的話沒一點反應。
“哼!”
又是一聲冷哼,朱元璋也沒有再管裝傻的於城,人到齊了,家宴也該開始了。
...
時間不長,隨著一頓表面風平浪靜的家宴結束。
長方桌後也只剩下於城和朱元璋兩人。
朱元璋面色不善的看向快要將腦袋縮進肚子裡的於城,冷冷開口道。
“小子,現在還有問題嗎?”
“瞧你這話說的,乾爹,兒臣從始至終都沒有問題!”
於城胸脯拍的砰砰響,全然不見之前禦書房內的委屈模樣。
“沒問題就趕緊滾!咱看見你就煩!”
“好勒乾爹,馬上就滾。”
說著,於城麻利的站起身來,就準備離開。
從朱元璋讓於城參加家宴的那一刻,於城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朱元璋此舉,就是給於城的回答,都讓你來參加自家家宴了,你還敢問咱是不是你老子?
換句話說,朱元璋就是再告訴於城,咱真把你當自己人了,別在和咱耍心眼子了...
“等會兒!”
“咱還有事忘了問你!”
剛走沒兩步,於城就被身後傳來的喊聲叫停了身子。
轉過身子,滿臉疑惑的看向朱元璋。
“咱忘了問你拍賣會改進之事。”
“怎麽?”
“還不打算告訴咱?”
朱元璋瞥了於城一眼,看出了對方的疑惑,便張口開始解釋。
不是,你到現在還記著這事呢?
看著已經走到自己面前的朱元璋,於城嘴角微微抽動,心中苦笑,盤算著怎麽把這事糊弄過去。
“那啥...”
“乾爹,拍賣會一事兒臣..兒臣..”
“有什麽話就說,支支吾吾的像個什麽樣!”
見於城開口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朱元璋也是不耐煩地開口催促。
“兒臣並無改進拍賣會的方法。”
朱元璋:“...”
於城:“...”
雙方對視一眼,沉默許久,眼見著朱元璋的臉色越來越黑,於城也是趕緊再次開口。
“但兒臣能保證乾爹名聲在民間不會受到影響,反而會變得更加賢明!”
本來都已經決定要暴打於城來出氣的朱元璋果斷收起已經抬起的右手,盯著於城看了半天,確定這回對方沒有騙自己的意思,這才饒有興致的開口講道:
“說來聽聽。”
在朱元璋的注視下,於城嘿嘿一笑,隨後緩緩開口。
“乾爹你覺得我們創立的宣傳部是用來幹什麽的?”
“宣傳部?”
聽到於城的回話,朱元璋先是一懵,隨即眼睛一亮,有些激動的開口道:
“咱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
經過於城提醒,朱元璋瞬間覺得面前豁然開朗,這時候宣傳部的作用不就體現出來了麽!
讓那些認死理的禦史給咱編些好話,或者弄幾個能彰顯咱英明神武的故事,再讓宣傳部進行大肆宣傳一番,壓過咱進行拍賣會的話題...
“嘶!”
朱元璋吸了一口涼氣,這辦法,好像真可行。
這倒也不是很複雜啊!
咱當時怎就沒想到呢?
就在朱元璋還在自我懷疑的時候, 於城的大臉闖入了他的視線。
“你要嚇死咱嗎?”
看著朱元璋有些無語的表情,於城慌忙開口解釋。
“天也不早了,既然乾爹都想明白了,那兒臣就先走啦!”
“再給咱等會!”
沒等於城動身,朱元璋再次開口叫住對方。
微眯著雙眼,沉默片刻,才開口問道:
“自從上次封你做宣傳部郎中之後,後面你給咱提過這麽多主意。”
“咱采納了主意卻沒在給過你賞賜,你都不好奇為啥嗎?”
對於朱元璋的問題,於城並沒有急著回答,反而在思索朱元璋提出這個問題的用意,許久之後,才慢悠悠的開口道。
“乾爹是皇帝。”
“兒臣雖不知多少禮節,卻也懂得‘雷霆雨露,皆為帝恩的’道理。”
“至於為何不給兒臣賞賜,我想乾爹心中始終都有一杆秤,計算著兒臣的功勞,必不會讓兒臣吃虧。”
“哼!這會兒你倒是會挑好聽的說”
朱元璋語氣不輕,但臉上的笑意卻是沒有掩蓋。
“是啊!”
“但有一點你沒說錯,咱在心裡可是一直給你算著呢...”
“算著還有多少你才能趕上李善長那個老家夥!”
聽到這,於城不淡定了。
如果自己沒聽錯的話,朱元璋這話的意思...
“兒臣多謝乾爹做主!!”
看著自己面前行禮的於城,朱元璋面帶微笑,輕描淡寫般揮了揮手,示意於城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