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宋更慌了，拉著安好的手臂不放：「安安，你相信我，我可以的，真的，我可以的！」

安好伸手揉揉他的腦袋，勾唇一笑：「走吧，我餓了。」

葉宋徹底傻了——什麼意思？這事兒，不追究了？

葉宋趕緊跟上：「安安，你不生氣了吧？」

安好搖頭：「我生什麼氣呢。吃飯皇帝大，可是你說的，走吧。」

一頓飯，葉宋吃得戰戰兢兢的，總覺得安好有些不對勁，可要讓他說哪裡不對，他又說不上來。

吃了飯，安好自發地去洗碗，葉宋就圍著安好轉：「安安，你明天想吃什麼？」

安好垂著眸子清洗碗筷，也不抬頭：「無所謂，有吃的就行。」

葉宋微微抬著下巴，想了想：「炒雞好不好？我炒的雞可好吃了。」

「行。」安好點頭，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安安——」

聽他叫了一聲，卻又沒有下文，安好這才抬眸看他：「怎麼了？」

葉宋順手從他身側環住了他的腰身：「安安，你是不是還在生氣？」

安好低頭看了看兩個人的姿勢，冷臉：「你先放手。」

葉宋抿了抿唇，緩緩地把手抽了出來。

安好見著他這副模樣，完全就跟受了委屈的小狗一樣，看著就叫人心疼。

他嘆口氣，把碗擺放整齊，又洗了手，擦乾，這才開口：「我有什麼資格生氣呢？你說了，咱倆是朋友，的確，朋友應該互相關心，可朋友沒有權利去幹涉你做的決定。你想繼續在這條路上走下去，我不發表意見了，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安安，你就是在生氣。」葉宋癟著唇，眨巴著眼睛看著安好：「我都說了，以後，我會保證讓自己小心的，受傷的事，我也不想的，就算是為了你，我都會好好愛惜自己的……」

安好又笑了：「身體是你自己的，怎麼能說是為了我呢？好了，我也該回去了——」

安好大步從廚房出來，同時從褲兜裡把錢包拿出來，打開，抽了一遝出來，放在客廳的電視機上：「葉宋，這些錢，算是生活費……」

他話未說完，葉宋就衝過去，把錢拿起來：「你什麼意思？」

安好聳聳肩：「沒什麼意思啊，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總這樣，我會不好意思的。」

葉宋咬牙：「我會要你的錢嗎？」

安好笑著把他的手推過去：「拿著吧，你現在也沒掙多少。如果不來你這裡，我在外面吃，花得更多，算起來，你這是在給我省錢了。」

葉宋直接把他的錢包搶過來，又把錢塞進去：「我不要你的錢！我讓你來吃飯，不是為了圖你的錢！」

安好看著他的動作，撫了撫眉梢，無奈道：「葉宋，你別跟個孩子似的，你執意如此，我明天就不來了。」

「你敢！」葉宋猛地抬眸瞪著他：「你敢不來，我就敢把飯菜送到你單位去！」

「所以，這錢，你必須得收下。」安好把錢包拿過來，又把錢拿出來：「要不，你就是嫌少了？」

「我說了我不要錢！」

「那你想要什麼？」

葉宋眸子一亮，突然一把抱住安好的頭，吧唧在安好唇上親了一口，然後快速閃開，笑得見牙不見眼：「就這個吧！一頓飯，一個吻！」

安好伸手撫撫被他親到的地方，有點無語：「這個……」

葉宋心情大好，直接把人往外面推：「好啦好啦，就這麼說定了！以後，我給你做飯，你讓我親一口就行了！」

安好站在門口：「平時我們一起吃飯的同事有七八個，你這兒物美價廉，要不，我讓他們也過來？」

葉宋咬牙切齒地開口：「你敢！這地方，只能你一個人來！我想親的人，也只有你一個而已！」

安好做恍然狀：「哦——，這樣的朋友，倒是很少見！」

葉宋被他調侃得紅了臉，直接把他推出去：「你明知道……啊！」

安好利落地轉身，走了。

葉宋半晌沒回過神來，良久，才緩緩伸手撫上自己的臉頰——剛剛，安好的唇，落在了那裡！

他猛地捂了臉，在原地蹦了幾下，轉著圈地在房間裡繞，最後倒在床上，慢慢平復內心的悸動和喜悅。

安好回到單位，就收到一條簡訊，打開一看——什麼意思？！什麼意思？！是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快說！快說！

安好表情淡然地給他回復過去——沒什麼意思，謝謝你的飯而已。在國外，這就是很平常的見面打招呼的方式。

簡訊很快回復過來，安好似乎能看見葉宋氣鼓鼓的模樣——這是國內！國內！你一個堂堂人民警察，怎麼能崇洋媚外？！你必須給我一個說法！

安好：我很愛國，一個打招呼的方式而已，你別給我扣這麼大一頂帽子。不說了，我工作。

葉宋最後一個簡訊只有一句話——我不捨得洗臉了，怎麼辦？

安好啞然失笑，摩挲著手機屏幕，隻覺得心底有絲絲甜蜜在蔓延開來。

或許，那個男人說的對，自己對葉宋，從心底一直都在下意識的排斥，其實並不是對他沒有好感，只是有個坎兒，一直過不去而已。

萬事開頭難，只要有了開始，接下來的事，似乎就順理成章了，不是嗎？

安好想著，先接觸吧，給彼此一個機會，看對方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如果是，當然好了，如果真的不合適……

至於葉宋的「工作」，其實，說不生氣，是假的，特別是看到他身上的傷，安好更多的是心疼。可他也看出來了，這樣的闖蕩方式，一定是葉宋喜歡的，可能有的人，天生就適合行走在黑暗裡的尖刀之上。

安好獃了半晌，撥了一個電話號碼出去。

一下午很安靜，安好的手機沒有響，下了班，安好直接回家了，結果，在樓底下，就看到了一輛拉風的豪華跑車——是凌皓北的，安好見過一次。

安好不由得勾了唇，凌皓北來了，說明他的氣徹底消了。

安好轉身又出了小區，去了超市多買了幾樣菜，這才回家。

開了門，就看見凌皓北躺在沙發上，一身慵懶迷人的模樣。

往右邊看，小青正在餐桌那裡寫作業，兩個人各不打擾，倒也算相安無事。

安好看了很是欣慰，跟凌皓北打招呼：「過來了啊！」

小青抬頭，叫了一聲：「哥。」

凌皓北懶懶地應了一聲。

安好的注意力頓時都到小青身上了：「小青眼睛怎麼了？哭了？」

凌皓北哼了一聲。

安好完全就沒去看凌皓北了，脫了鞋就朝著小青走過來：「怎麼了這是？有人欺負你？」

小青抿了抿唇，這才搖頭：「沒有啦，哥，就是，就是在學校的時候，不小心迷眼了，揉啊揉的，就紅了。」

「這也不像是揉的啊！」安好皺著眉：「鼻子也紅紅的，嘴唇怎麼破了？」

「你怎麼這麼囉嗦啊！」凌皓北不耐煩了，看見安好對小青的關心，他就煩：「眼睛裡進沙子裡，不得流淚啊！流眼淚了，鼻子紅很正常啊！嘴唇破了那說明缺乏維生素！這都不懂！」

安好哦了一聲，見小青點頭，也就信了：「下次小心點啊，怎麼還讓沙子迷了眼呢！」

他提著菜往廚房走：「皓北，小青嘴唇破了，估計是上火，咱今天就不吃辣了，沒意見吧？」

凌皓北狠狠瞪了小青一眼，小青趕緊低了頭。

凌皓北這才開口：「隨便，趕緊的，我餓了！」

飯桌上，安好還是覺得小青有點不對勁：「小青，今天怎麼了？在學校被老師罵了？怎麼一點兒精神也沒有？」

凌皓北敲敲盤子，以往優雅良好的餐桌禮儀在這一瞬消失了：「安好你怎麼這麼像老媽子呢？小青也不小了，你說你管這麼嚴幹什麼？」

安好奇怪地看他：「你這叫什麼話啊？小青是我弟弟，我不管他，誰管他？」

凌皓北瞪他一眼：「他不小了，有些事，他自己知道該怎麼做，你這樣管教孩子，早晚出事！」

「我不過就問一句，不應該？」安好沒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的，小青情緒明顯不對，他關心也是應該的：「好像你多有經驗似的。」

凌皓北扔了筷子：「你存心跟我吵架是吧？」

安好嘆口氣：「我跟你吵什麼架啊！」

他把筷子撿起來，塞凌皓北手裡：「快吃吧，得罪誰我也不敢得罪你啊！」

小青一看兩個人差點吵起來，趕緊開口：「哥，我沒事，就是今天老師講的，好像有點難，我不太會，所以……」

一聽這話，安好也愁了：「馬上就期末考試了，這……」

「這還不簡單？」凌皓北立馬精神了：「今天來，我就想和你說這事的。以後，讓小青去我那兒住吧。」

安好吃了一驚：「什麼？這是什麼意思？」

小青使勁兒耷拉著腦袋，紅了眼眶。

凌皓北挑眉：「實話跟你說了吧，我去學校問過老師了，小青的成績，嘖嘖，太差了，我想了想，你整天上班，也沒空輔導他，所以，讓他去我那兒，周末跟著我去上班，我跟他純英文對話，放了暑假呢，就天天跟我去上班……」

安好愣住了：「這哪兒行啊！」

小青的眼淚撲簌地落在飯碗裡，不敢抬頭。

凌皓北說：「怎麼不行？你有空教他嗎？特別是英語，你都不會說——這事兒就這麼定了，明天我帶人來給他收拾東西。」

「不行！」安好直接拒絕了：「你那公司雖然是自己的，可你帶個孩子上班，底下人會怎麼說你？再說了，我準備暑假給小青報輔導班的，你教得再好，有人家專業老師教得好？」

凌皓北沒想到安好會是這個態度，伸腿在下面踢了踢小青，示意他說話。

小青吸吸鼻子，緩緩抬眸，正好看見凌皓北帶著威脅的目光，他身子一顫，小聲開口：「哥，我，我不想去補習班……」

安好挺意外：「為什麼不想去？我之前也和你提過的，你當時都答應了啊！」

凌皓北繼續死死盯著小青。

小青的睫毛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看著就叫人心顫：「哥，對不起，我，我現在不想去了。我覺得，凌哥，凌哥比老師教得好，真的，挺好……」

安好笑了，拍了拍小青的肩膀：「傻孩子，皓北是高材生，這個肯定難不倒他，但是他一天到晚忙得很，咱不去打擾他，行不行？」

凌皓北立即接話：「什麼打擾不打擾的，舉手之勞而已！咱不說其他的——」凌皓北起身，離開餐桌，從自己帶過來的文件夾裡抽出幾張紙，然後走過來遞給安好：「瞧瞧，學習計劃我都給他制定好了！」

安好咦了一聲，接過來看：「皓北，你還真有心啊！嗯，這個看著倒是不錯，挺好——這是什麼？」

凌皓北見安好臉色大變，勾唇一笑：「哦，那個啊，忘了和你說了，昨天小青不是去找我嗎，我看他臉色不好，順便給他做了個全身檢查，醫生說了，他貧血，胃腸道功能很差，還有很多其他的毛病，你自己看……」

安好臉色變了，一張接一張地往下看，越看臉色越難看：「怎麼會這樣？我看著他挺健康的啊……」

小青咬著下唇，不開口。

凌皓北解釋：「我問過了，說是以前生活不規律，落下的病根，這些病，都得靠養著，你看看，你一天上班這麼忙，哪裡有空照顧他？我那裡呢，別的不說，飯菜營養絕對跟得上，你也知道，我的一日三餐都是專門的營養師在打理的，到時候小青去了，給他專門做他的飯，養一段時間，身體會慢慢好起來的。」

安好還是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怎麼會這樣？小青，你平時有哪裡不舒服怎麼不告訴哥？」

小青搖頭：「哥，沒事的，都是小毛病，以前疼了，忍忍就過去了……」

安好憐惜地把人擁在懷裡，嘆口氣：「小青，都是哥不好，哥疏忽了……」

小青紅了的眼圈再也忍不住，淚珠一顆一顆地滾出來，浸濕了安好的胸膛。

凌皓北在一旁看著，覺得這一幕極其刺眼，恨恨地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放嘴裡嚼，咽下去，才開口：「行了行了，又不是什麼治不了的大病，你看你倆一副生離死別的模樣，噁心！安好，就這麼說定了，為了小青好，就讓他暫時住我那兒去！」

暫時住只是說說而已，凌皓北有信心，只要讓人過去，他就有本事讓這個暫時，變成無限期。

事情的最後，演變成了凌皓北和安好單獨對話。

關了臥室的門，安好開門見山：「皓北，我說話你別生氣，我記得你之前不喜歡小青的，這次又是補習，又是食療的，皓北，你……」

「打住！」凌皓北伸手製止了他繼續說下去：「安好，你這是什麼意思？怕我會害他不成？」

安好笑笑：「那倒不是，我只是覺得，你不像是這麼喜歡管別人事的人，剛剛我也說了，你之前不喜歡小青，以你的脾氣，斷不可能把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放身邊。所以，皓北，你告訴我，你這樣做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麼？」

凌皓北看著安好，勉強地勾了勾唇，那笑裡，竟然帶著幾分苦澀：「安好，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的人是吧？咱倆認識這麼多年了，說到底，還是比不上一個剛認識幾個月的孩子，是不是？好，你既然這樣問，那我也就把話明說了。我是為了你，如果不是你，他是死是活我根本就不會在意。安好，你以後得有自己的生活，你不可能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小青身上，你不小了，你得為自己的以後考慮。對你來說，小青是負擔，可對我來說，這只是舉手之勞而已。我的意思，你明白嗎？」

安好嘆口氣，苦笑：「皓北，謝謝你。可是，我還是不能答應。你說的，都是事實，可在我看來，小青不是負擔，他是我的家人，照顧他是我應該做的。一開始我就想到了這些，如果有顧慮，當時我就不會收養他……」

「是！那我問你，你對他這麼上心，不就是為了他以後的日子會更好？可你自己也知道，你上班的時候，根本照顧不了他，跟著我，他能有更好的生活質量，學習什麼的，更不用說，那個學習計劃你也看了，我不是一個喜歡敷衍的人，既然說了我就能做到。安好，就算是為了小青好，你也該讓他跟著我——這樣，咱倆商量一下，小青現在跟著我，等他的情況好一點了，我就不管了，隨他喜歡跟著誰，你看怎麼樣？」

安好知道，凌皓北說的，其實都有道理。可在安好看來，小青就是自己的家人，即使自己條件不如凌皓北，但是話不能那樣說——難道家庭條件不好的人連養孩子的權利都沒有了？

安好心裡也是捨不得小青，知道了小青的身體不好，安好也準備自己努力改變：「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好。皓北，謝謝你的好意了。小青的學習，我會上心的。關於他的身體，反正我會做飯，我會在網上查，什麼對他身體好，早上和晚上不怕，至於中午那一頓，我早上給他做好，用保溫桶裝起來，讓他帶著去吃……」

「好了！」凌皓北不耐煩地開口：「我又不是跟你搶兒子，你至於是那麼個表情嗎？我說了，只是暫時的讓小青跟我過去住一段時間，等他養好了，再回來就是了。再說了，你就不問問小青的意見？安好，你別這麼死心眼，小青跟著我，我也不會虧待他的。」

安好一向都是說不過凌皓北的，說來說去，他其實就是三個字——不放心。

凌皓北那性子，自己看著都能對小青呼來喝去的，要是小青真的單獨和他在一起，不定怎麼欺負那孩子呢。

安好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當然了，這話，也不好直接對凌皓北講，要是說了，那男人指不定怎麼發飆呢。

安好沒辦法了，最後只能說看看小青什麼意思，要是小青也願意去，那說明兩個人昨天相處得還不錯，雖然說捨不得，可為了小青好，安好覺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再說了，如果自己不放心，到時候可以經常過去看看，如果發現一丁點不對勁的地方，就把小青接過來唄。

這樣想著，安好就和凌皓北從臥室出來了，凌皓北直接開口對小青說：「小青，你跟你哥說說，願不願意跟著我？」

看著安好的目光，小青就知道凌皓北肯定把安好說服了，他眼神裡的期待變成了絕望，垂下眸子，輕輕點了點頭，小聲地說了兩個字：「願意。」

凌皓北得意一笑：「你看看，小青願意，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即使知道小青是被自己逼的，可聽著那孩子說了那兩個字，凌皓北的心情還是止不住地飛揚起來。

事已至此，安好也沒辦法了：「快考試了，要不，等放了假再過去吧？」

小青目光裡重新有了期待。

凌皓北直接給他潑了一盆冷水：「那怎麼行？他身體重要啊，也不差這十幾天，先過去吧，我先讓人給他調理身體。」

安好一聽，也是這個理，雖然不舍，但也顧慮到小青的健康：「那好吧。」

小青咬了下唇，低頭看課本，隻覺得課本上的字越來越模糊。

等他發現安好擁著他的時候，才驚覺，凌皓北已經走了。

「傻孩子，怎麼哭了？」安好心疼地給他拿紙巾擦淚。

小青一把抱住安好的腰，哇一聲就哭了：「哥，哥，我……」

「怎麼了？」安好奇怪：「哪裡不舒服嗎？」

小青哭了半晌，抽噎著開口，卻又不敢把事實真相說出來，只能說：「哥，我，我捨不得你……」

安好輕輕嘆口氣：「哥也捨不得你啊，等你把身體養好了，成績上去了，就回家，好不好？」

事情既然已經說定了，安好也認真想了想，的確，這樣做，是對小青好的，那麼，安好就不會反悔的。

小青也知道，自己能做的，唯有服從，否則，那個惡魔一樣的男人不定怎麼欺負自己呢：「哥，我知道了，我，我一定好好學習，多吃飯，把身體養好。」

這一夜，安好哄著小青睡了，自己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這幾十天裡，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先是小青，再是葉宋，然後是明堯，命運之神不知道怎麼安排的，三個不同的男人，對安好而言，有不同意義的人，就這麼一股腦地全部出現了。

他忍不住吐槽——為什麼就不給他一個緩衝的時間呢？

比如，為什麼不能等他徹底放下了初戀，再出現葉宋這個人呢？

安好最後也沒想明白，等他昏昏沉沉睡過去，沒多久，長久以來養成的生物鐘就自動把他叫醒了。

晨跑，鍛煉，回來的時候特意去了市場給小青買了剛宰好的雞——貧血，胃腸功能又不好，喝雞湯總沒錯吧？

小青被鬧鐘叫醒了，出了臥室就被香味引到了廚房：「哥，好香啊！」

安好想想以後這樣給小青做飯的日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第二次，難免有點傷感，但他不想讓小青看出來，笑笑：「雞湯，馬上就好了，先去洗漱，準備吃飯了。」

小青壓根就不想走啊，想想今天可能是最後一次吃到安好的飯菜了，忍不住就想哭，又怕安好看見，連忙應了一聲，跑到洗手間去了。

關了門，開了水龍頭，小青的眼淚也開始往下掉。

他不想哭的，他想做一個堅強勇敢的男孩子，他想成為安好眼中有擔當的男人，但是，他忍不住，只要一想到要和那個男人朝夕相處，他就怕……

這種恐懼，好像是從心底深處湧上來的，根本就止不住。

「小青，好了沒有？」

安好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小青手忙腳亂地刷牙洗臉，含糊地應了一聲。

眼睛有點紅紅的，又用涼水濕了濕，然後用手拍拍，深吸一口氣，小青才走了出來。

安好正在準備小青中午要帶的飯菜，剛剛他特意去買了一個質量非常好的名牌保溫飯盒，分上下三層的，可以分別放米飯，蔬菜和湯。

小青湊過來看：「哥，這是什麼？」

安好正把炒好的菜往裡倒：「給你帶的飯，這個飯盒可以自動保溫保鮮，飯菜味道不會變，你中午吃的時候，還是熱乎乎的。湯我放最下面，你拿的時候，小心一點。」

小青拿起飯盒的蓋子，看著蓋子上的粉紅色圖案，眨眨眼：「哥，為什麼是美羊羊？」

安好也有點無語：「沒辦法，這個牌子的這一款，就剩最後一個了，其他的，質量都不如這個好。」

小青默默地用蓋子擋了自己的臉——到了學校，不被同學笑，才怪了！

安好笑笑：「實在不行，哥記得辦公室有那種記號筆，很黑很粗的那種，給這隻小羊畫上鬍子怎麼樣？」

小青噗嗤笑了。

安好抬眸看他：「小青，以後哥哥不在身邊，要懂得自己照顧自己，別給皓北添麻煩。哥有空了，就去看你。」

小青臉上的笑瞬間消失了，低了頭，嗯了一聲。

安好把收拾好的飯盒放在一旁，拉著小青坐下：「快吃吧，等下涼了。」

小青不敢讓安好看出自己的異樣，即使一點兒胃口也沒有，也大口大口地吃：「好吃，哥，你做的飯是最好吃的。」

「周末的時候，你和皓北就過來，哥做的，雖然沒有營養師那麼專業，但偶爾吃一頓，也沒事。」

小青一個勁兒地點頭，他當然喜歡能盡量多的和安好在一起，就是不知道那個瘋男人會不會同意。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安好見小青吃飽了，就讓他去收拾書包：「今天的課要是再聽不懂，也別急，到時候讓皓北輔導你，期末考試也不用慌，知道嗎？」

小青故意拖拖拉拉的把課本往書包裡塞，其實就是想和安好多呆一會兒，那男人說了，今晚就來給他收拾東西，也就是說，過了今天，再想見安好，就不知道是幾天以後了：「哥，你認識凌哥那地方嗎？我想你的時候，能給你打電話嗎？」

安好把廚房收拾好了，走到他身邊：「傻瓜，哥會經常去看你的，天天去可能有點難，但最多不超過兩天，反正他有錢，多我一個人吃飯也不會不方便。」

小青這才有了幾分開心：「真的？」

安好笑笑：「哥騙過你嗎？好啦，快點收拾，別遲到了！」

小青心底的鬱悶飛了大半，利落地把東西收拾好，抱了安好一下：「哥，那我去上學了！」

安好把人送到門口，看著他進了電梯，揮揮手，這才關了門。

看著瞬間冷清清的房間，安好嘆口氣，開始洗漱，換衣服，準備上班了。

剛到辦公室，安好就接到了明堯的電話。

明堯的語速很快，言語也很簡潔，隻說了幾句話就掛了，大意就是感謝安好，等他忙完了再約時間見面。

安好還奇怪呢，明堯為什麼要感謝自己？

明堯在電話裡根本來不及解釋什麼，下了飛機，他就直奔醫院，保鏢護著戴著帽子和眼鏡的他，好不容易才躲過媒體，進了病房。

楚翰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只是還不能進食，每天二十四小時不停歇地輸注藥品和營養藥劑，楚翰的精神很不好，強製止血的時候，打了麻醉，但他對麻醉藥品相當敏感，手術很成功，但楚翰一直昏昏沉沉的，沒怎麼清醒。

明堯過來的時候，楚翰還在昏睡。

一看見楚翰那張憔悴了的臉，明堯就覺得自己的心揪了起來，之前和呂文哲說要徹底離開的決絕話語，這會兒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是的，他放不下這個男人，或許是上輩子就欠了他的，活該他這輩子來受虐還債。

楚翰的胃出血，的確是和明堯拚酒引起來的，那天被折騰得半死的明堯一早醒過來，就接到了小叔呂文哲的電話，在電話裡，明堯哭了，愛侄心切的呂文哲立即就坐了私人飛機回國，把明堯接走了，所以，當時昏迷了的楚翰，其實是他的助理髮現的。

明堯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自責得不行——如果他不任性地離開，是不是楚翰的病就不會這麼嚴重，他也不會受這麼多罪？

在楚翰床邊，明堯握著他的手，一直喃喃自語，說著對不起，完全忘記了那一晚，楚翰是如何對他施暴，一次又一次蠻橫地進入他的身體的。

楚翰醒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眼睛紅紅的明堯。

說實話，楚翰的樣貌實在是俊美無比，臉上的每一個器官，都完美得恰到好處，說造物主偏心也好，說人家父母遺傳因子優秀也行，反正他就長了一張妖孽的臉。

而明堯呢？

明堯的樣貌，稱得上是中上之姿，如果楚翰和小青這種級別的是滿分的話，那明堯能有八十五分。

但明堯身上的氣質，會給他加分。這個男人在外人面前，冷艷高貴，無形中就會讓人覺得他好像貴族王子一樣，一舉手一投足，都彰顯著貴氣和優雅。

但事實上，明堯又是一個相當有親和力的人，他的五官不似楚翰那麼剛硬，貴氣裡透著靈秀，一旦卸下冷艷的面具，整個人就如同蜷縮在主人懷裡的貓兒一般，可愛無害。

而這個時候，明堯的眼睛紅紅的，鼻子也紅紅的，髮絲有些凌亂，唇色略顯蒼白，讓他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潦倒卻誘人的驚艷。

楚翰的眸色深了深，微微眯了眸子，目光從明堯身上移開，沉默。

明堯握著他的手，小心翼翼地開口：「翰，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楚翰不說話，隻從鼻腔裡哼了一聲。

明堯握著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喃喃：「翰，對不起，那天，我不該離開的，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走，就能早點發現你……」

楚翰用力抽出手，奈何身體虛弱，以往輕而易舉就能做到的事，這次卻失敗了，無奈，他隻得開口，聲音略有些沙啞，卻更給他添了幾分男性魅力：「放手！」

明堯對他，一向是言聽計從，這次卻怎麼也不捨得撒手：「翰，我心裡慌得很，讓我握著，好嗎？翰，都是我不好……」

聽著他一遍又一遍的重複，楚翰覺得莫名的煩躁：「給我閉嘴！」

明堯垂了眸子，掩去了目光裡的酸楚：「好，我不說了。」

房間裡恢復了安靜，只聽得到兩個人規律的呼吸聲，明堯緩緩抬眸，偷偷地打量這張讓他愛得無法自拔的臉。

「看夠了沒！」楚翰冰冷的聲音響起，看向明堯的目光帶著明顯的厭惡。

明堯抿著唇，目光落在楚翰的大手上，縮著的肩膀很容易讓人產生憐惜之心，只可惜，這樣的感情，明堯覺得楚翰不會有。

兩個人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明堯再抬眸看過去的時候，楚翰已經閉上了眼睛，一臉平靜。

而門外，有吵鬧聲傳來。

明堯顰眉——整個樓層都被包了，誰會來這裡鬧事？

他輕輕放開楚翰的手，起身，往外面走。

門打開，明堯的臉色就變了。

門外站著的人，是胡亞菲。

明堯不知道她是怎麼進來的，可看她的裝扮，應該是偷偷溜進來的。

胡亞菲一看明堯，愣了愣，接著低了頭，叫了一聲：「明總。」

明堯關了門，整個人恢復到了冷漠高傲的狀態：「你來這裡幹什麼？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嗎？如果讓狗仔拍到了，知不知道會給公司帶來多大的麻煩？」

胡亞菲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即使這時候做了喬裝，可還是能看出來五官不俗：「對不起明總，我只是，只是想看看他……」

「他的消息，公司會出面宣布，你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你的傷剛好，回去吧。」

胡亞菲似乎是不甘心地朝著明堯身後的門看了幾眼，可最終也不敢說什麼，被保鏢護送著，走了。

明堯轉身開門進了病房，直接去了洗手間，把門關了，打開水龍頭，心裡憋悶得很。

在公司裡，他和楚翰的關係，被人所知的，除了上下級，還有就是多年好友。真正的戀人身份，卻沒有人知道。

所以，胡亞菲並不知道，明堯每次看見她，都覺得心裡好像有一根刺一樣——因為胡亞菲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楚翰，而他，卻不能，甚至連吃醋的資格都沒有。

這一次，他能用總裁的身份不讓胡亞菲接近楚翰，可等楚翰出院了呢？兩個人見面，約好，甚至，有更近一步的接觸，他都無法去阻止。

他說了胡亞菲幾句，楚翰就能對他揮拳頭，他不敢想象如果他對胡亞菲做其他的，楚翰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明堯！」

楚翰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明堯胡亂地洗了一把臉，趕緊出來：「怎麼了？」

「是不是胡亞菲？」楚翰的目光看過來，帶著抗拒和敵意：「是不是她？」

明堯低了頭，算是默認了。

「為什麼不讓她進來？」楚翰的聲音裡帶了怒意：「你有什麼資格趕走我的朋友？！」

「我覺得，你這種情況，不適合見客。」明堯的理由，說出來，連自己都覺得牽強。

「那你呢？你知不知道我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你！」

明堯站在洗手間門口，靠在牆上，覺得身體裡的力氣一點點被抽走——不管他們在一起多少年，楚翰總是有本事用一句話就打擊到他，百試不爽。

「明堯！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楚翰下了逐客令。

明堯微微地勾唇，笑容苦澀又酸楚：「我得照顧你。」

「我再說一遍，我不想看見你！」楚翰的聲音愈加冰冷。

「我會，盡量站在離你遠的地方。」說完這話，明堯真的搬了一把椅子，越過拐角，坐在了門口的位置。

楚翰深吸一口氣，緩緩平復心底的莫名的煩躁。

楚翰的冷漠，明堯實在是已經習慣了，即使他的話會讓明堯難受，但抵抗力還是有了的——那就是不管楚翰說什麼，明堯覺得對楚翰好的，他一定會去做。

醫生來查房，說是恢復情況挺好，但這幾天還是不能吃東西。

明堯吃飯的時候，都是到病房外邊去吃，就是怕楚翰看見了饞，但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天，楚翰還是快抓狂了，不能吃東西，但飯菜的香味還是會從窗戶縫裡飄進來，饞得楚翰口水直流。

但沒有醫生的醫囑，明堯自然不敢給他吃什麼。

楚翰的脾氣更加惡劣，對明堯說話都是用吼的。

一開始明堯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後來聽醫生說了，這種病人，雖然不能吃東西，但食慾什麼的，都是正常的，雖然用了營養液，但會習慣性地想吃東西，也因此，脾氣會有些暴躁。

於是，楚翰清醒過後的第二天，明堯在他床邊坐著，握著他的手，安撫他：「翰，我知道你難受，我陪你。從現在開始，我也不吃飯了，等你什麼時候能吃了，我再吃。」

明堯又把窗子什麼的都關了，讓人去買了凈化空氣的多功能濕化器，還囑咐他們每天去買新鮮的花束放在病房裡。

楚翰對明堯的做法，不置可否。

明堯也沒指望他說什麼好聽的，如果楚翰說「你怎麼能不吃飯呢不吃飯會把身體餓壞的你快去吃飯吧」，如果是這樣，明堯才會覺得不自在。

於是，除了第一天吃過飯之後，明堯就再也沒有出過病房。

楚翰躺在病床上，明堯給他把平板電腦固定好，方便他一隻手玩遊戲，怕他身體躺久了不舒服，明堯就開始給他按摩。

一開始是足底，明堯也不懂什麼技巧，反正就是學著以前人家給他按的力道和方式來，腳摁完了就去捏小腿，小腿之後是大腿，又拍又打又揉又捏，即使開著空調，明堯也微微出了點薄汗。

「行了！」楚翰突然出聲，聲音一如既往地沒有什麼起伏。

明堯微微一笑：「沒事，我不累。」

「放手！」楚翰抬腿動了一下，語氣更加不耐煩：「我讓你放手！」

明堯的笑僵在了唇角，垂了眸子，他開口：「楚翰，我只是……」

「不用！你怎麼這麼煩！」楚翰直接把平板電腦推到一旁，一手拉過薄被蓋過了頭頂。

明堯愣了愣，輕輕嘆口氣，伸手把電腦收了起來，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楚翰下半身，他的眸子猛地睜大——帳篷……是怎麼回事？

慢慢的，他眸子裡有了驚喜，伸手一點點拉開楚翰蒙著頭的薄被，小聲地開口：「想，想要嗎？」

他沒看到楚翰的表情，因為沒等他看見，楚翰又一次把臉遮住了。

明堯的目光落在那不見小，反而越來越膨脹的地方，喜不自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大手從側邊摸了進去，不知道聽錯了沒有，當他的手撫上去的時候，楚翰好像發出了類似呻*吟的喘息。

一定是聽錯了，楚翰沒推開他，就算不錯了——明堯開始拋開其他的心思，專心地給他極致的愉悅。

說起來，手活，明堯不太熟練，但都是男人，最基本的要領還是知道的，上下擼動而已，有什麼難的？

但第一次把楚翰的握在手心，感受到上面的清晰脈動，明堯沒出息地緊張得一頭汗，隨著自己的動作，他也有了最原始的反應。

他趴在床邊，小腹抵在床沿，一手握著楚翰的，一手握著自己的，這種刺激，又是從來沒有過的，幾乎是同時，兩人都釋放了。

明堯的上半身伏在楚翰大腿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最後一瞬的愉悅，讓他忍不住呻*吟出聲，而顯然，楚翰就沒這麼激動。

緩了許久，明堯才覺得身體有了力氣，沒敢去看楚翰，他小心地給楚翰做了擦洗，然後進了洗手間，大概沖洗了一下。

鏡子裡的男人，眼神迷離，唇色嬌艷，滿臉的**誘人——明堯伸手摸上自己的臉，苦笑。

自己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男人，只要楚翰能多看他一眼，他都覺得好像上了天堂——可事實是，楚翰恨他，討厭他，巴不得遠遠地逃離他。

十年了，從不曾後悔過當初的決定。

只是因為，他愛他。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明堯還是選擇和當年一樣的決定——畢竟，這是能夠留住楚翰的唯一辦法，雖然，這件事，讓楚翰對他有了恨，但不能否認，兩個人的關係，確實已經到了最親密的地步。

恨就恨吧，至少，他現在是楚翰的人，而楚翰，也只能在他身上發泄**。

兩個人，如此貼近。

他從洗手間出來，就看到楚翰正皺眉凝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怕惹楚翰生氣，他也不敢貿然開口，悄無聲息地走過來，重新把電腦給他放好，這才開口：「腿，還捏嗎？」

「不用了。」良久，楚翰才回了這麼兩個字。

明堯又沒出息地勾了唇角，因為，楚翰的聲音裡，沒有了冰冷，雖然還是沒有什麼起伏，但至少，不是那種讓人聽了寒心的語調。

他悄悄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拿了一本書在手裡翻，心思卻都在床上的那個男人身上，不時抬眸打量楚翰，隻覺得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因為楚翰晚上也在打點滴，明天白天看守，晚上的時候，楚翰的助理過來了——要說起來，知道兩個人關係的，也就是兩人身邊的助理了。

明堯說不累，讓助理回去。

助理劉薇是娛樂公司頭牌經紀人，因為明堯和楚翰的關係特殊，這才屈尊給楚翰做助理，三十幾歲的年紀，對兩個人而言，有點大姐姐的那種存在感。

劉薇一路看著兩個人糾結矛盾，替明堯心疼，也替楚翰難受：「又不是鐵打的，怎麼能不吃不睡？小翰你也是，明總說不吃飯，你就由著他？我聽辛瑞說，明總胃也不好，這樣下去，兩個人都病了怎麼辦？」

辛瑞是明堯的助理，明堯出國的時候，他在協助總裁特助處理公司的事情，還沒來得及過來。

明堯笑笑：「沒事，你家裡還有孩子，難得楚翰沒有通告，你也好好歇息吧。熬夜可是女人美麗的頭號敵人，你去吧，我沒事的。」

劉薇見他還有心思開玩笑，也放心不少，當初她去了兩個人的家，看到那一室的混亂，而明堯卻不在，打辛瑞的電話才知道，明堯離開了，那時候，她以為兩個人徹底鬧翻了呢，可現在看，似乎，又是明堯妥協了。

她笑笑：「明總，我都是人老珠黃了，哪裡還有什麼美麗可言。別說了，晚上我看著，你去睡吧。」

明堯在楚翰床邊坐著，也不動：「別說那麼多了，難得有休假時間，多陪陪家人吧。」

劉薇拿他沒辦法，只能把求救的目光看向楚翰。

楚翰接受到她的訊號，直接沖著明堯冷冰冰開口：「你出去，我正好和劉姐談點事。」

劉薇微微勾唇——總算有點進步了，這也算知道關心人了吧？

明堯還想說什麼，楚翰又來了一句：「眼不見心不煩，你想我快點好，就離我遠點！」

明堯的臉色立即變了。

劉薇無聲地嘆息——明明心裡不是這麼想的，為什麼非得說這麼傷人的話？

明堯最終還是走了，劉薇接替他坐在床邊，開口：「楚翰，你這脾氣要是改不了，早晚有你後悔的那一天。」

楚翰不說話。

劉薇又道：「那天，你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愉快？以明總的性子，你生病了，竟然不是他最先知道的，這太奇怪了。」

楚翰還是沉默。

劉薇嘆氣：「這麼多年了，就算明總當初有做得不對的地方，可他對你的好，我可是看在眼裡的。他是真的把一顆心都捧了給你，更何況，當初，他也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幫你解決了困難，選擇權，一直都在你自己手中的。」

楚翰終於開口：「別說了！他明知道我不喜歡男人，卻在我最困難的時候用那樣的方式脅迫我！他對我的好，只會讓我覺得噁心！」

「小翰，圈子裡多少被包養的，你知道金主都是怎麼對他們的嗎？哪一個不是呼來喝去的跟條狗似的百般討好金主？你呢？明總怎麼對你的？更何況，明總從來沒做過什麼卑劣的事情，就算是那種事，也是你主導的吧？他那樣的人，肯為了你做到這樣的地步，你真的就沒有一點感動？」

「他給了你什麼好處？為什麼你總是給他說話？」楚翰顰眉，滿臉不悅。

「我只是不想讓你將來後悔而已。再說，你捫心自問，你對明總，真的沒有一分感情嗎？」

「沒有！我怎麼可能會喜歡男人！」楚翰回答得很是斬釘截鐵。

「喜歡男人又不是什麼卑鄙的事情，還是說，你歧視同性戀？」

楚翰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我最怕的，就是你已經愛上了，自己卻不知道。你知道吧，每個人心底的愛，就像一片湖泊，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你現在盡情揮霍，有一天，這片湖泊會幹涸見底，再也沒有什麼東西能夠給你。」

「我很期待他能幹涸，那一天，我就解脫了。」楚翰閉了眸子：「我累了。」

劉薇也不好再說什麼，拍拍他的手：「睡一會兒吧，我去看看明總，一天沒吃飯了，餓壞了怎麼辦？」

楚翰輕輕嗯了一聲。

劉薇起身，去隔壁病房找明堯。

果然，明堯根本就沒有睡，正站在窗邊發獃。

「明總，吃點東西吧，小翰特意交代我的。」劉薇端著屬下準備的餐盒進來。

明堯微微一笑：「劉姐，你不用替他說話的，如果他能關心我有沒有吃飯，我們也不至於……」

劉薇也沒轍，只能勸他：「可人是鐵，飯是鋼，你還要照顧他，怎麼能不吃飯呢？」

明堯心裡有自責，那天如果不是自己離開，楚翰的病發現得晚了，大概也不會這麼嚴重：「沒事，我不餓。」

「看你的臉色，一點兒都不好看，出去了，說不定會影響公司形象。」劉薇和他開玩笑：「明總，為了公司利益，你好歹吃點吧。」

明堯也笑了：「謝謝你了，我真不餓。」

劉薇走過來，語氣關切：「明總，我不是要打探你們兩個之間的**，但是，我還是想問，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以前兩個人的相處方式，她都看在眼裡，一直都是明堯在主動，在付出，可今天的明堯，很反常，身上流淌著悲哀的氣息，叫人心疼。

明堯沒想著否認，點頭，嗯了一聲：「是，有點不愉快，所以，我才離開，沒發現他生病了。」

「其實，我覺得，小翰現在心裡已經有你了，只是他自己倔強不想承認……」

「劉姐，這話，幾年之前你就說過了。」明堯苦笑搖頭打斷她的話：「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對我怎麼樣，我很清楚。」

「明總……」劉薇想安慰他，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明堯的目光落在窗外，淡淡開口：「我沒事的，都習慣了。」

在劉薇看來，明堯這個人，是近乎完美的，生活習慣，作風，人品，性格，除了他是個男人，做情人來說，幾乎沒有什麼能挑剔的地方。

可同性戀的感情就活該被人糟蹋嗎？

劉薇為了這事兒，沒少嘟囔楚翰——敢在楚翰耳邊訓斥他的，也只有劉薇了。

最後，劉薇還是端著餐盒出去了，明堯執意不吃，她也沒辦法。

回了病房，她把這事兒和楚翰說了，楚翰沒吭聲。

但她去洗手間的時候，楚翰咬牙吐出兩個字——笨蛋！

也不知道，是在說誰。

和明堯餓著肚子相反，這天晚上的晚飯，估計是小青這輩子吃得最多的一次。

放了學回家，驚喜地發現安好已經到家了，可這個時間，安好明明沒有下班才對，他換了鞋子就跑到廚房門口：「哥！今天怎麼這麼早？」

安好沖他笑了笑：「回來了？今天特殊嘛，早退了——快去洗手，等下皓北來了，就開飯了。」

小青的雀躍立即消失——那個人，要來了。

小青放下書包，去洗了手，過來幫安好收拾：「哥，我真的今晚就要走？」

安好掩去眸子裡的不舍，點頭：「嗯，皓北給我打電話，說會過來接你。等下多吃點，下次再吃哥做的飯，不定什麼時候呢。」

即使安好不說，小青也有這個打算，於是，吃撐了的小青在沙發上半躺著，摸著圓溜溜的小肚子，起不來了。

安好翻箱倒櫃地去找健胃消食片，他記得很早以前家裡有，但他忘了放哪裡去了，找了半天才找到，一看，過期了。

小青摸著肚子：「哥，沒事，一會兒就不難受了——嗝……」

「吃得多，又吃這麼快，沒人跟你搶，你說你這不是自己找罪受嗎？」小青的飯量，安好還是知道的，吃的時候他就有點奇怪，本來想勸來著，結果還是讓他吃多了。

「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凌皓北在一旁冷言冷語。

安好準備換鞋下樓去買消食片，凌皓北一把拉住他：「別下去了，給他收拾東西吧，我回去的時候，順道在路上買了。」

安好一愣：「這麼早就走啊，多坐一會兒吧。」

小青捧著肚子，不說話，使勁兒往沙發裡面窩了窩。

凌皓北一看就來氣，起身：「這就走，回去收拾好了，他還得寫作業，不早了。」

安好也不好說什麼，只能應了：「那好，小青，你坐那兒別動，我給你收拾東西。」

小青趕緊起來：「哥，咱倆一起。」

凌皓北見狀，也跟著去湊熱鬧。

「這個拿著幹什麼？扔了！」

「這個也不要！我家有！」

「這是什麼東西？你拿著它簡直就是降低我的品位！」

「美羊羊？你笑死人了！」

凌皓北看見什麼嫌棄什麼，看見凌皓北要把飯盒扔了，小青一把搶過來，抱在懷裡：「這個我要帶著！」

凌皓北嗤了一聲：「別人會笑死你的！更何況，以後中午飯我會讓人親自給你送到學校，根本用不著這個！」

「我不用人送，我就用這個帶就好。」小青抱著不撒手。

今天在學校，倒是有男同學笑他，但不知道誰說了一句這種飯盒貴得嚇死人，那些人就沒人再說什麼了。

小青不知道這個牌子的飯盒值多少錢，但這是安好給他買的，在他看來，是無價之寶。

安好開口了：「他想帶著，就讓他帶著吧，有個飯盒，也挺方便。」

凌皓北沒再說什麼，算是同意了。

小青小心翼翼地把飯盒收好。

安好把筆記本電腦拿過來：「小青把這個帶著吧？」

凌皓北一擺手：「我那兒有，這個你留著吧！」

「你有你不得用嗎？我這兒還有台式機呢！」安好說著把筆記本塞到包裡：「拿著吧。」

小青東西也不多，一個箱子就裝滿了。

凌皓北一把拎起箱子：「走吧！」

安好攬著小青的肩膀：「那我送你們。」

三個人往樓下走，凌皓北直接對安好說：「就送到這兒吧，我那兒回來打車也不方便，我還得輔導他寫作業，也不方便開車送你。」

安好本意是想把小青送到凌皓北家裡的，聽他這麼說，也就沒堅持：「也行，到了給我打個電話。」

他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小青，這兩天怎麼沒看見你的手機？」

聽他這麼說，凌皓北關了車門，湊過來：「我給你買的手機呢？」

安好問：「你給他買手機了？」

凌皓北白了他一眼：「你買的那個，我嫌難看，扔了。」

安好很無語。

小青卻覺得，凌皓北買的這個，才難看。自己沒辦法怕接不到安好的電話，才拿出來用，結果被同學圍觀了大半天，說是什麼名牌最新款的，大家都羨慕得不得了。

小青嚇到了，都不敢怎麼拿出來用。

而且在小青看來，自己還是最喜歡安好送的那一款，雖然功能不多，但意義不一樣。

小青把手機拿出來。

安好嘆口氣：「你給他買這麼貴的手機……」

「他跟著我，我怕他給我丟臉！」凌皓北過來拍拍安好的肩膀：「你喜歡，我下次給你買一個。」

安好擺手：「算了，我不用，沒年輕人那麼心思玩這個。」

「說得你好像多老似的！」凌皓北笑話他，然後推著小青往副駕駛走：「走啦，上車！」

小青扭頭看安好，一臉的委屈和不舍。

安好趕緊擺擺手：「小青，哥會去看你的，有事記得給哥打電話。」

小青突然掙脫凌皓北的大手，轉身跑過來，一頭撲到了安好的懷裡，雙手緊緊抱著安好的腰身，叫著：「哥，哥……」

安好被撞得退了兩步才穩穩地抱住他，啞然失笑：「這孩子……」

凌皓北靠在車上，唇角邪魅地勾起來，冷眼看著這一幕。

安好拍著小青的肩：「捨不得哥哥？」

小青閉著眼睛使勁兒點頭，如果可以，他一輩子都不想離開安好，這份溫暖，是他心底唯一的眷戀和依賴，如果離開了，他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力量走下去。

「囉嗦什麼啊！」凌皓北不耐煩地開口：「又沒多遠，又不是好幾年見不著——乾脆，安好你買輛車吧，以後天天去我那兒看他，怎麼樣？」

安好很無語——敢情在凌皓北眼裡，買車就和買菜差不多容易吧？

但小青在這裡，他也不好說什麼掃興的話，就嗯了一聲，然後放開了小青：「乖，跟著凌哥，要懂事，有禮貌，懂嗎？等你身體好了，成績上去了，哥就接你回來呢！」

「哥，我一定好好讀書，多吃飯，把身體養得好好的，等你，等你接我。」小青眷戀著他身上的氣息，不捨得放手。

安好拉著他到了副駕駛這邊，示意凌皓北開門，然後他扶著小青進去，又親自給他把安全帶扣好，摸了摸他的腦袋：「行，哥等著你！」

凌皓北在一旁哼哼了兩聲，沒說話，直接去了駕駛座。

車子開走了，安好站在原地，半天沒動。

晚上八點多，正是遛彎的人比較多的時候，不時有人牽著寵物從他身邊走過去，想想回家也是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家，安好索性去了自己晨練的地方。

他沒有晚上出門的習慣，還真是不知道晚上的小區，會比早上還熱鬧，有跳舞的，有跑步的，還有練武術的。

安好笑笑——挺好的，他找個安靜的地方，也鬆鬆筋骨好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安好的基本功很紮實，熱身動作做完，剛想打一套拳，手機就響了。

他還想著凌皓北怎麼這麼快就到了？結果拿出手機一看，電話是葉宋打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