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好掛了電話,半天都沒回過神來——明堯的聲音他自然是不會聽錯的,可是,這件事,對安好來說,真的太過於震驚。
他愣了半晌,整個人幾乎都處在發獃的狀態,手機鈴聲再一次響起的時候,真是把他嚇了一跳。
電話是葉宋打來的,問他明堯的事。
「哦,沒有視頻,但是,他打電話了。」安好如實相告:「確實是明堯的聲音沒錯。」
「打電話?」葉宋顰眉:「打電話的可信度也不高啊。現在科技這麼發達,隨便模仿一個人的聲音,很簡單。」
「不是那麼回事。」安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算是徹底接受了這個事實:「就是明堯。葉宋,他沒死,他還活著。」
「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葉宋其實並不是真的關心明堯這個人,他又不認識明堯,之所以這麼關注這件事,純粹就是因為這件事牽扯到安好,畢竟是安好曾經喜歡的人,人都有私心,葉宋也不例外。
說真的,明堯是死是活,其實跟他沒多少關係,但他從安好的立場出發,還是希望明堯能好好的,那樣,安好心裡就不會有什麼遺憾了。
「具體怎麼回事,他沒說,但是,他還活著,這比什麼都重要。葉宋,我很高興。」
「我知道。」葉宋也看出來了,自從知道明堯「去世」的消息,也就只有一次情緒激動,之後就再也沒有說過什麼,但葉宋知道,安好心裡其實是非常在意的:「安安,這是好事。那,楚翰那邊……」
「我正在為難這件事。」安好嘆口氣:「其實,最想聽到這個消息的人,應該是楚翰。但明堯剛剛囑咐我,說千萬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他。」
「那,明堯知道楚翰現在的情況嗎?」
「我根本就沒來得及說,他那邊就掛了。」安好苦笑:「我只能尊重他的選擇,等再打電話的時候,我把事情和他說說,到時候,也許他會改變主意。」
「對啊,我覺得楚翰還挺可憐的。」葉宋對著走過來的高天打個手勢,示意他別說話:「那好,安安,我知道了,不打擾你上班了。」
「在家好好獃著,聽到了嗎?」安好叮囑他。
「知道啦!」葉宋對著手機吧唧親了一口:「安安再見。晚上等你回來。」
看著葉宋依依不捨地掛了電話,高天才敢開口:「老大,是不是安警官?好甜蜜啊!」
「那是!」葉宋一臉得意:「羨慕吧?羨慕死你!」
「我呀!早晚也找一個美嬌娘,也嘗嘗愛情的滋味。」高天一臉憧憬。
「放心,跟著我,以後保管讓你左擁右抱,佳麗三千任你選!」
「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飲。哥,最難消受美人恩,這女人多了,不得折騰死我啊!一個就夠了!」高天不敢苟同他的看法。
「小子還跟我拽!」葉宋抬手拍了他一下:「顯你文化高啊!好了,說正事,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高天立即笑了:「哥,事情都妥了。經過這一站,咱們弟兄們的名氣算是出去了,更何況,你對弟兄們好,那些人也都有所耳聞,都願意跟著你呢!」
葉宋喝了一口飲料,開口:「這些人裡面,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讓身邊的人都留意。有什麼行動,先別讓他們參加。具體以後怎麼安排,我以後再跟你說。」
「行。」高天答應了,又問他:「哥,你什麼時候回來?弟兄們都想你呢!」
葉宋皺著眉搖頭:「沒辦法啊,安警官管得嚴,門都不讓我出。出來見你,我都是偷跑出來的。剛剛電話裡還問呢,讓我老實在家呆著。」
「哥,你這日子過得可真滋潤啊!」高天語氣裡不無羨慕:「我以後也找個警察姐姐算了。」
「你喜歡啊,我讓安安給你介紹一個?」
「可別了,人家哪兒看得上我啊!」高天撇著嘴:「我就是個小混混!」
「這話可不是這麼說的!我也是個小混混啊!看我家安安就沒有門第之見!不過話說回來,像我家安安這樣的人,還真不好找第二個!」葉宋一提安好,眸子就發亮:「不過,以後你跟著我混,等咱倆混出頭的時候,想要什麼樣個姑娘,還不是任你挑!」
這話,還真讓葉宋說著了,幾年之後,作為葉宋左右手的高天,也算是海城的鑽石級王老五了。
又和高天商量了幾件事,沒敢多做停留,葉宋趕緊回家了,回到家,看見小青又囑咐一遍:「小青,一定替我保密啊!一定一定!拜託了!」
小青捧著課本看了他一眼:「那你真的會跟哥說,讓我多住幾天嗎?」
「肯定啊!」葉宋拍著胸口:「咱倆不都說好了嗎?放心!你替我保密,我就幫你求情!」
小青點頭,笑了:「嗯,好!」
葉宋做了一個OK的手勢,剛想回自己房間,就聽到門鈴響了,心裡一緊——不會是安好回來了吧?
小青開了門:「你是……」
門外的快遞小哥帥氣陽光:「送快遞的!請問,葉宋先生是在這裡嗎?」
「這裡!這裡!」葉宋飛一般地衝過來,把小青推進去:「小青,這是我的東西!你去看書吧!趕緊去!趕緊!」
「葉先生,麻煩您檢查一下,然後,請您簽收。」快遞小哥把簽收單遞給他。
葉宋飛快地簽了字,拿了東西:「謝謝!謝謝!」
「麻煩您看一下,如果在我們離開之後,東西有損壞,我們是不會負責的。」
「不用不用!」葉宋擺手:「那東西不會壞的!謝謝!再見!」
砰地一聲關了門,葉宋抱著東西就往自己房間跑。
小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低頭看書。
葉宋把東西收拾出來,看得目瞪口呆的,又趕緊拿了說明書過來看,想了想不放心,又把門鎖了,這才繼續去研究。
說起來,葉宋完全就是在瞎折騰,兩個正常的正值青春大好年華的男人,**本來就旺盛得不得了,哪裡還需要藉助什麼東西呢?
但話又說回來,能折騰,也是一種幸福。
就拿現在的楚翰來說,他就是想找人折騰,也找不到了。
安好那天說了很多,楚翰其實都聽在心裡了,很多事,他也明白,可是,說起來道理都知道,但真正能做到的,又能有幾個人呢?
安好碰見的人,的確是蕭晨。
蕭晨見了楚翰,自然是沒有什麼好臉色的,兩個曾經的好朋友,誰都沒想到會走到這一步——現在這種情況,應該叫做情敵?
反正楚翰是不願意看見蕭晨的,只要想想蕭晨可能和明堯有了什麼親密的舉動,他就有想打人的衝動。
「楚翰,你還是不是男人?」蕭晨第一句話,就很沖。
楚翰看都不想看他:「蕭晨,我不想看見你,你走吧。」
「楚翰,我真沒想到你會做出這樣的事。」蕭晨的臉上,也滿是憔悴:「明堯……」
「不許你提他!」楚翰身體很弱,氣勢卻不減:「蕭晨!我問你,那件事,明堯知不知道?」
「現在問這些,不晚了嗎?」蕭晨臉上的笑是苦澀的:「楚翰,你以為我這些日子就好過嗎?你現在認清了自己的心,你知道了你愛他,可是,我也愛他,而且,我的愛,不會比你少。但幸運的是,我的愛,他知道。可你呢?楚翰,這一切,怪不了別人,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是,都怪我……」即使和蕭晨吵得再凶,可男人之間的那份友情,始終是和別人不一樣的:「蕭晨,你罵得對,蕭晨,你說,到底我該怎麼做,我的心才不會那麼痛……蕭晨,我該怎麼辦?」
蕭晨嘆口氣:「楚翰,遇到這樣的事,只能說我們和明堯,有緣無分。說真的,你知道我多想揍你嗎?以前想揍你,現在也想揍你!」
楚翰抬手,手臂遮住了乾澀酸痛的眸子:「我都恨不得殺了自己,從來沒有這麼痛恨過自己。蕭晨,你了解這種感覺嗎?一顆心,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什麼都不會想,什麼都不想要。但是,卻會痛,痛得幾乎無法忍受,痛得叫人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蕭晨扯了扯自己的頭髮,苦笑:「誰能想到,娛樂圈的風雲人物,也會有這麼狼狽的一天?楚翰,我就沒見過你這麼傻的人。你說說,這麼多年了,你怎麼就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到底是什麼呢?折磨他,也折磨你自己,現在好了,明堯解脫了,痛苦的,就剩你一個了。」
「是,我活該,我自作自受,如果能讓他活過來,哪怕叫我下十八層地獄也是我罪有應得。可是,蕭晨,他去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我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呢?」楚翰的聲音沙啞哽咽,高大的身軀瘦弱得不像話:「蕭晨,我是真的不想獨活……」
「明堯離開,我沒辦法接受,所以去了外地,想做其他的事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楚翰,你不能做這樣的傻事!歸根結底,明堯還是太愛你了。如果是我,愛了一個人十年,卻得不到任何回報,我會想辦法把他弄死,自己再自盡。可是,明堯沒有這樣做。他捨不得。楚翰,就算是為了這份愛,你也該繼續自己的生命。」
「我知道,我都知道……」楚翰隻覺得心底瀰漫著大片的悲哀,即便是最親的人過世的時候,也沒有這般的絕望過:「可是,他越是愛得多,我越是恨自己!我恨自己為什麼這麼殘酷!為什麼這麼愚蠢!蕭晨,我早就該看清事實的!我真的早就愛上他了,比我想象的時間還要長久。」
「當初我說的時候,你還死活不承認。」蕭晨並非幸災樂禍,只是想想讓自己動心的那個男人,是為了楚翰而消失在這個世界的,難免會心痛:「楚翰,什麼都不說了,就算是為了明堯,你好好活下去吧。你還年輕,這次的愛,錯過了,如果有下次,希望你能把握機會,別再犯這樣的錯誤。」
「下次?」楚翰唇角勾起冷冷的絕望的笑:「蕭晨,你太看得起我了。這顆心,早就跟著明堯死了。以前的我,不懂愛。以後的我,不會再愛了、。」
「你總不能這樣一個人過一輩子。」蕭晨想了想,這個時候也確實不適合談這個話題:「算了,以後的事,誰能說得準呢。楚翰,我來,只是想告訴你,別再做傻事。以前因為明堯的事,我看不起你。你別再讓我看不起你一次!」
蕭晨走了,楚翰一個人呆在病房裡,或許是因為房間裡有空調,又或者,他不習慣一個人,從明堯走後,他的身體,一直都是冰涼的,特別是夜裡,孤單寂寞,大熱的天,蓋著被子,都覺得從心底往上冒寒氣。
「楚翰,該吃飯了。」劉薇讓人把飯菜端進來,給他把床上小桌子拉過來,一一擺上。
送飯的人很快就下去了,病房裡,只有他們兩個。
楚翰緩緩坐起身,很平常的一個動作,他卻做得很艱難。
劉薇看了,心裡一酸——這麼多天折騰下來,就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眼睜睜看著楚翰消瘦脆弱成這個樣子,好像來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走似的,劉薇心裡真是不好受:「多吃點吧,都是你愛吃的。」
出乎劉薇意料的,楚翰這次不再是沉默,而是拿起了碗筷,沉聲說了一句:「好。」
劉薇大喜,拿了另外一雙筷子給他夾菜:「醫生說了,你現在的情況,就是要多補充營養,失血過多,就得靠食療慢慢補,身子才能恢復。」
「劉姐,謝謝你。」楚翰對她說了自殺之後的第一句完整又正常的話:「這麼多日子,讓你費心了。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做傻事了。」
劉薇險些喜極而泣,看著跟自己弟弟一樣的男人痛苦絕望,她心裡何嘗好受?這些日子,楚翰瘦得不像人形,她也瘦了好幾斤:「沒事,快吃吧。只要你好好的,我怎麼樣都無所謂。」
「劉姐,我手頭上的工作,都停了吧。」楚翰始終垂著眸子,聲音有些沙啞,帶著疲憊:「我想出去一段時間,給自己放假。」
「應該的,應該的。」劉薇也不想逼他,這麼大的事,不可能讓他跟沒事人一樣重新去工作:「你去休息,這裡的事情,交給我。放心,我來處理。」
「劉姐,謝謝你。」楚翰停了筷子,隻覺得喉頭哽咽,飯菜根本就咽不下去,但他強迫自己吞下去,卻是食不知味:「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都很感謝你……」
「小翰,別說了。」劉薇轉了頭過去,拭去眼角的淚:「吃飯吧。」
楚翰嗯了一聲,開始專心對付桌上的飯菜——他還要帶著明堯到處去看看,完全明堯沒有完成的心願,最起碼,他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
「小翰,你想去哪裡?」看他吃得差不多了,劉薇開口:「要我幫你聯繫嗎?」
「不用。」即使只是吃飯,也耗費了楚翰太多的精力,他疲憊地靠在床頭,渾身無力:「到時候,我四處走走。劉姐,你再幫我查一件事——就是我和明堯之前住的那個房子,你查一下現在的房主是誰,我想買回來。你找人協商,錢不是問題,只要把房子買回來。」
「好。」劉薇答應了:「小翰,你休息的話,大概需要多長時間?我好安排這邊的事。」
「不知道。」楚翰閉上了眸子,想著明堯曾經想要去的那些地方:「也許一年,也許兩年。劉姐,我不想在娛樂圈呆了。」
劉薇一愣,心裡的震驚卻不敢流露出來——楚翰有多喜歡這份工作,她自然是知道的。可現在……
「其他的以後再說吧,目前,你就是好好養身體。」劉薇把東西都收拾了,坐在床邊:「關於你工作的事,等你休假回來再說。」
楚翰嗯了一聲,覺得自己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劉薇見他這麼虛弱,也就沒再打擾,悄悄出了病房。
之後的日子,楚翰再沒什麼異常表現,吃飯休息,作息規律,乖巧得像個機器娃娃,更是努力配合醫生的治療,幾天的時間,身體就有了起色,整個人看上去也恢復了幾分神采。
但他臉上的那份沉靜和悲痛,卻是讓人無法忽略的,只是看著他,不說話,就能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的那種濃濃的悲哀和絕望。
人還是那個人,但性情大變,沉默寡言,經常發獃走神,即使容貌有了神采,但目光卻如一潭死水,再泛不起任何漣漪。
被告知可以出院的時候,楚翰臉上依舊沒有什麼喜色,默默地看著劉薇收拾東西,也不說話。
劉薇看了看他,小心地開口:「小翰,那個房子……」
「有消息了嗎?」這幾天,楚翰只要開口,必然會問這件事。或者說,他掛在心上的,只有這件事。
劉薇搖頭:「有消息,但是,對方不賣。」
「給他兩倍的錢!」楚翰聲音裡有了幾分急切:「劉姐……」
劉薇嘆口氣:「不是錢的問題。小翰,房子,其實呂總並沒有賣,房主還是他。我聯繫了他,談了這個問題,但是他的態度很強硬。」
「是他……」楚翰垂了眸子,半晌才開口:「我知道了。」
劉薇也不知道怎麼勸他,縱使這件事是楚翰的錯,可是,離去的人已經離去了,楚翰也知道錯了,也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了應有的代價,可呂總怎麼就……
她自然沒辦法體會呂文哲的心情,對呂文哲來說,如果明堯真的就此去了,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楚翰,他會讓楚翰以後的日子過得生不如死。
明堯是呂家失散的孩子,十六歲了才被找回來,而且父母都不在了,對明堯,呂文哲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溺愛了。
明堯說什麼,他基本都是有求必應。
即使明堯喜歡男人,而且還是一個冷漠的自私的不懂愛的男人,他依然還是尊重明堯的選擇。
但最後,他放縱的結果,就是差點害死了明堯。
得到消息的那一瞬,呂文哲差點暈過去——他年紀也不小了,根本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如果明堯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他怎麼去見死去的哥哥嫂嫂?
他動用自己的關係,偽造了明堯去世的事情,並連夜帶著明堯出國,之所以這麼做,他就是想讓明堯重新活一次,讓他和過去的一切,斷得乾乾淨淨。
知道明堯的性取向沒辦法改變,也怕明堯再乾傻事,他拜託了學心理學的朋友來幫他,這個人,就是傑克。
傑克是一個很優秀的男人,性情開朗大方,心思細膩,高大帥氣,最難得的,他沒有西方男人那種隨便對待感情的態度,也就是所謂的**。
最重要的,這男人,是個GAY。
呂文哲沒有別的意思,純粹就是想讓明堯從過去的陰影裡走出來。
他知道一句話,忘記一段感情的最好辦法,是開始一段新的感情,所以,他才拜託傑克幫這個忙。
傑克一開始是拒絕的,但在見了明堯的面之後,他同意了。
只是,讓呂文哲意外的,明堯並沒有他想象的再度尋死覓活,相反,搶救過來的明堯,很冷靜,也很淡然,根本就不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又回來的人。
呂文哲以為還得好好勸他忘了楚翰,誰知道,明堯醒過來以後,根本就沒提過楚翰,呂文哲也不敢問,但看他的態度,顯然是對過去徹底絕望,也徹底放開了。
見明堯沒事,呂文哲也就不想麻煩傑克了。
誰知道,請神容易送神難,傑克卻說什麼都不走了。
呂文哲拿他沒辦法,看他廚藝精湛,對明堯又上心,想著明堯交個這樣的朋友也不錯,也就由他留下了。
在他面前,傑克表現得很有紳士風度,而且整個人身上散發著濃濃的貴族韻味,對明堯也是呵護有加,呂文哲看在眼裡,還是很高興的。
他當然不知道,傑克在和明堯單獨相處的時候有多流氓,多耍賴,多死皮賴臉。
大多時候,明堯都喜歡保持沉默,傑克一個人也不閑著,給明堯做好吃的,一邊做一邊閑聊,他去過很多地方,美國西部的牛仔風情,法國小鎮的浪漫邂逅,哪裡的薰衣草最漂亮,哪裡的雪花最純凈,從便宜的街頭小吃,一直到最昂貴的鵝肝魚子,他都如數家珍,哪怕是最普通的一棵小草,從他嘴裡說出來,都有了別樣的風情。
明堯從不給予回應,但他會聽,聽到什麼奇人趣事,他也會笑,但他就是不和傑克說話。
被傑克逼著開口,也是最近這幾天的事,兩個人出去散步,傑克竟然當街下跪,跟他示愛,大庭廣眾之下,弄得他束手無策,狼狽不堪。
回來,兩個人吵了一架。
說是兩個人吵,其實就是明堯一個人在吵。
結果傑克卻說,他這樣情緒激動,看起來才像是一個正常人,原來的時候,整個人就和行屍走肉差不多,沒有一點兒生氣。
什麼事情一旦有了開端,接下來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總之,兩個人開始了你追我趕的遊戲,明堯叫苦不迭,傑克樂在其中。
呂文哲看著明堯的氣色一天天好轉,心裡也是欣慰的。一開始,他有意封鎖了國內的消息,就怕明堯看見楚翰的報道會有什麼異常反應,但後來,見明堯情緒很正常,他也就放心了。
後來,他知道了楚翰自殺的消息,那天,明堯還是那副模樣,和平常並沒有什麼不一樣。
明堯從來不說楚翰,呂文哲更不可能主動去提這件事,他叮囑傑克盯緊一點,就怕明堯知道這件事以後有什麼過激行為,誰知道,一切還都是風平浪靜的模樣。
呂文哲根本不敢去問,後來,還是傑克告訴了他——明堯根本就不去看國內的新聞,或者說,明堯自從醒來之後,就沒看過任何新聞。
傑克說,明堯的生活很規律,每天早上起來去跑步,早飯之後,擺弄花草,一上午就這麼過去了,午飯之後休息一會兒,下午就捧一本書,喝點茶,到了晚上,吃了飯,也要出去走一走,回來做一下健身,然後洗澡睡覺。
每天都這麼過,很健康,也很愜意,就好像他一個人生活在世外桃源一般,不去關注外界的任何消息。
其實明堯一開始就在猶豫,要不要把自己的事情告訴安好。
他能感覺得到,安好對他有不一樣的情愫,但對明堯而言,他真的是把安好當朋友的——雖然相逢的時日不多,但他很喜歡安好的性格,沉穩,淡然,一看就給人一種很安心的感覺。
之所以下了決心聯繫安好,是因為明堯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真的死了,在自己的墓前,安好哭得很傷心,一直在哭,一直在哭,到明堯醒了之後,耳邊彷彿還能聽到安好的哭聲。
明堯一直心神不寧,這才有了告訴安好事實的想法。
第一天聯繫安好的時候,對方並沒有回復,顯然是沒有在線。
等兩個人對上話,對方要求視頻的時候,傑克又在一旁搗亂,明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過多的事情,只能說不方便,然後答應給安好打電話。
誰知道,電話還沒打完,那男人又纏上來了。
從早到晚,明堯覺得只有睡覺的時候,自己才能清靜一會兒,其他時候,不管他做什麼,那男人都要跟著,就連他去洗手間,那男人都在外面站著,時不時喊他一聲,好像怕他會消失一樣。
明堯有時候想想,覺得世間的事真的很好笑——曾經,他也這樣跟在楚翰屁股後面,巴結討好,最後,卻落得個差點死掉的結局。如今,他卻成了別人追捧的對象,那男人的架勢,明顯是想把他捧在手心裡,有時候熱情的根本讓人招架不住。
明堯已經不記得跟他說過多少次了,兩個人不可能,但他總是那副無所謂的模樣,在明堯說了之後,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該說什麼也不會少說兩句,總之,人家根本就不把明堯的話放在心上,不管明堯說什麼,都沒什麼用。
最開始的時候,明堯還不習慣,可是這幾天,他已經完全適應了自己身邊有個超級跟屁蟲的事實——沒辦法,就算他不適應,也不會改變什麼,他只能徹底無視他,把他當透明人,每天安靜地做自己的事。
安靜的,只有明堯,而傑克,則永遠都不會閉上嘴巴。
「這朵花好漂亮啊!」傑克不無誇張地讚美,並且做了一個無比陶醉的表情:「香味也很獨特呢!」
「那是它的葉子。」明堯忍不住開口糾正他。
「是嗎?」傑克也不覺得尷尬:「葉子都如此漂亮,那開了花,豈不是更漂亮?」
「它不會開花。」明堯說了這話,臉上的表情卻瞬間黯然下來:「它,永遠都不會開花。」
這下傑克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顯然,這種植物,勾起了明堯某些不好的記憶。但很快,他又尖叫起來:「天哪!親愛的!我突然想起來,中午要給你做草莓慕斯,可是我還沒去摘草莓!」
說完,他一把拉起明堯的手:「快點!早上的草莓最新鮮,這個時候去,還來得及!」
明堯力氣沒有他大,只能被他拉著走:「我的花……」
「你的胃比較重要!」傑克突然又停了腳步:「或者,你不介意的話,我抱你去?」
明堯直接甩了他的手,率先朝前面走。
呂文哲的別墅旁邊,有一個他私人的農場,裡面種滿了各種時令蔬果,而此時的草莓,正是成熟期。
有時候,明堯會過來幫忙,給植物除草施肥翻土之類的,即便是什麼都不做,只是看著這些無公害的生機勃勃的綠色蔬果,心裡也會很舒服。
這裡有專人打理,見來人是明堯,也就沒有阻攔,任他們進去了,傑克熟門熟路地拿了籃子遞給明堯:「如果蛋糕好吃的話,有沒有什麼獎勵給我呢?」
「這是你廚師該做的。」明堯心情還是很愉悅的,蹲下身子,把成熟了的漂亮得不像話的草莓小心地摘下來,放在果籃裡。
「親愛的,你說話總是這麼傷我的心。」傑克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狀:「但是,即使是這樣的你,還是那麼性感迷人!」
明堯覺得他表情豐富得不得了,如果去演藝圈混,說不定能拿個小金人回來:「我只是實話實說,廚師的職責,不就是做好吃的飯菜出來嗎?」
傑克靠近他,把新鮮的草莓直接塞他嘴裡:「錯!最好的廚師,不僅要讓人們吃到美味的飯菜,更重要的,是要他們品出做飯的人賦予的飯菜的感情,懂嗎?」
「不懂。」明堯一點兒面子也不給他:「飽腹就可以了,我不追求那麼多。」
「親愛的,難道你沒吃出來,你每天的飯菜裡,都有我濃濃的愛意嗎?」
「我正想和你說,如果可以,請你嘗試學做中國菜,再給我吃那些甜得膩死人的餐點,我會考慮把你辭退。」
「親愛的,那些不是正餐啊,餐前的,餐後的,還有下午茶——要我學做中國菜嗎?沒問題啊!」
「那你現在可以去學了。」明堯直接下了逐客令:「蛋糕也不用做了,我直接吃新鮮草莓。」
「中國文化博大精深,中國美食也是品種繁多,不知道親愛的喜歡什麼口味的?」
每次和傑克在一起,明堯就會發現,自己的思緒,會不自覺地跟著他走,每每自己想結束一個話題,他總是有本事挑起另外一個話題:「只要是中國菜,我都喜歡。中國菜的確不好做,所以,你現在就可以去準備了。」
「不急。這裡有專門的中國廚師,你喜歡吃,今天讓他們先給你做。晚上,等你睡了,我再去跟他們討教。」傑克又往他嘴裡塞草莓,一臉的笑意:「用你們中國話說,這叫拜師學藝。」
「中國話你知道不少啊!」明堯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還喜歡這種酸酸甜甜的口味,以前,他所有的重心都放在楚翰身上,他關注的,都是楚翰喜歡吃什麼,楚翰不喜歡吃什麼,對於他自己,他幾乎都快遺忘了:「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學漢語?以後我們用中國話來交流,豈不是更有意思?」
「真的?」傑克眸子發亮,深藍色如寶石一般的眸子在陽光下漂亮得不像話:「親愛的是打算以後帶我回中國嗎?啊,好像有句話說什麼醜媳婦要見媽媽,是這個意思嗎?」
「你好好學就是了,很期待能和你用漢語對話。」明堯微微勾唇,笑了笑——學漢語,學中國菜,還不累死他?到時候,看他怎麼還有空纏著自己!
傑克連連點頭,滿臉都是喜悅:「太好了!親愛的,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學——我之前怎麼就沒想到呢?是我疏忽了,親愛的你不要生氣啊!」
明堯有了想翻白眼的衝動,蹲著往前走了兩步,繼續摘草莓。
傑克還在後面跟著,和明堯的小尾巴差不多,甩不掉:「親愛的,你們中國是不是有一個很獨特的情人節?」
明堯看了他一眼——連這個都知道?「是,叫做七夕。」
「那是什麼時候呢?我想和你一起過,可以嗎?」
「早呢。」明堯淡淡地回了一句,情緒不高。
「那我預約了,那一天,我們要在一起過。」傑克從他身後探過腦袋來:「說定了哦!」
明堯輕輕地嗯了一聲,看籃子裡的草莓差不多了,就要起身,誰知道,蹲的時間太久,一時起來,竟有些頭暈目眩,下一秒,他的腰間多了一雙有力的大手,他整個人靠在了傑克寬闊的胸膛上。
「不舒服嗎?」傑克的聲音裡有了焦急,攬著懷裡的人就往回走。
「沒事。」明堯拉住他:「別動,讓我站一會兒。」
傑克趕緊停下腳步,穩妥地把人抱在自己雙臂之間:「真的沒事嗎?」
明堯第一次主動靠他這麼近,雖然是意外,但足以讓傑克興奮驚喜。
明堯的身上,總有股淡淡的清香,不同於其他西方人身上濃濃的香水味,他給人的感覺,很清爽,很雅緻,第一眼看見他,傑克就覺得自己一顆心砰砰亂跳,無可救藥地迷戀上了他。
明堯眯了眼睛穩了一會兒,這才覺得不頭暈了,他伸手推開傑克,開口:「謝謝,我沒事了。」
懷裡一陣空虛,傑克的心底也隨之有了失落,但他面上還是帶著笑意:「沒事就好,可能是動作太急了,下次一定注意。」
他接過明堯手中的籃子,順勢就牽住了明堯的手,拉著他往外走:「身體還是虛弱,但你也別急,這種情況正常人也會有,等我好好給你補補,身體好了,就沒事了。」
明堯其實沒放在心上,他的身體一直都不怎麼好,這種情況以前也經常發生,但見傑克這麼緊張,這會兒又來寬慰他,他也沒好意思收回自己的手,隻嗯了一聲,隨著傑克的腳步往外走。
回到別墅,正好撞見呂文哲回來拿文件,看見兩人手牽手,呂文哲先是看了傑克一眼,又看向明堯:「怎麼樣?草莓的味道不錯吧?有幾株還是我種的呢!」
「是,很甜。」明堯這才把手收回來,他不想讓別人誤會什麼,但顯然,呂文哲已經誤會了。
傑克巴不得呂文哲看見兩個人的親熱,見明堯鬆了手,他改為攬著明堯的肩,也不說話,只是笑。
呂文哲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一眼,離開了。
明堯也不說話,抬腿就走。
傑克跟上去:「親愛的,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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