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宋得意地抬著漂亮的小下巴:「你猜!」
「這麼說,除了我,還有其他的?」安好眯了眼睛,唇角勾起來,也有了幾分邪魅的味道。
「嘿嘿。」葉宋斜著身子趴上去:「開玩笑的啦,我心裡,可只有安警官一個啊,我這身子,也只有安警官一個人碰過的。」
「記好了,這輩子,你只能是安警官的。」安好擁著人,壓著心底翻湧的**,深深地呼吸:「看著手,別亂動。」
葉宋看了一眼輸液的手,顰眉開口:「我想出院了。」
「出院?出院又去跟人打架?」安好語氣不悅,關切多過抱怨:「就算出院了,你給我老老實實在家呆著,不然,你就搬出去算了。」
「安安……」葉宋小聲地撒嬌:「人家好歹也有事業……」
「你那也叫事業?」安好乜他一眼:「你上次怎麼跟我保證的?敢情,你賭咒發誓說的那些話,都是騙人的?估計,說喜歡我,也撐不了幾個月。」
「其他的我不敢保證,」葉宋一聽這話就急了:「可安安,我對你的感情,你不能這樣質疑!」
「你乖乖的,別再惹禍,別再讓我擔心,我就相信你的感情。」說起來,安好也挺無奈,葉宋混到這個地步了,之前那場激戰有多厲害,安好作為專業人士,自然比較清楚,也就是說,葉宋現在就是想退出,估計人家黑道那些人就不同意了,不說別的,就是跟著他混的那些手下,人家也不幹啊。
葉宋一聽這個話題,就只有乖乖點頭的份。他也不想讓安好擔心,沒有別的辦法,他只有更加小心。
為了不讓安好繼續糾結這個話題,他趕緊說別的:「安安,那個楚翰,怎麼樣了?」
一提這事兒,安好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我不想說他!想想都牙疼!」
「怎麼了?」葉宋伸手給他順順胸口:「說說,我幫你分析分析。」
「唉。」安好嘆口氣:「都說失去了才知道珍惜,道理都明白,可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個人?」
安好攬著葉宋的肩,把自己知道的明堯和楚翰之間的事情,都告訴了葉宋。
說完了,葉宋眨巴著眼睛問他:「安安,你現在,還記著明堯嗎?」
「怎麼能忘呢?」安好苦笑:「畢竟,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我從來沒想到,他那麼優秀的一個人,竟然過著這麼痛苦的日子,楚翰那個男人,根本不值得他那麼去愛。」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明堯沒有死,他說其實他愛的人是你,安安,你會怎麼做?」
「傻瓜!」安好拍他一下:「怎麼問這麼傻的問題?」
「假設啊,你回答一下嘛!」
「既然是假設,就不可能會發生啊,我為什麼要回答這麼無聊的問題?」
「對啊,既然不可能發生,回答一下又不會少塊肉。你不敢說,是不是心虛?」葉宋乜著眸子看他。
「我有什麼好心虛的?」安好捏他的鼻子:「嗯,這種事雖然不會發生,但你既然問了,我就滿足一下你的好奇心——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想,我會欣喜若狂,高高興興地就和他夫妻雙雙把家還了。」
「安好!」葉宋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他,眸子裡噴著火,一把就把安好推開了,翻個身背對著他,呼哧呼哧地喘氣。
安好忍著笑,側身貼過來,胸口挨著他的背:「怎麼,生氣了?」
「走開!」葉宋的委屈來得特別迅猛,心裡就好像燒了一把火似的,火燎火燎地疼。
安好在他耳邊輕輕開口:「話是你讓說的,說出來,你又生氣,唉,還讓不讓人活了?」
「你看你說的什麼話?!」葉宋忍著鼻子的酸澀,悶聲悶氣地開口:「這麼喜歡他,你給他守身好了!何必要跟我在一起!」
「傻瓜!」安好伸手去摸他的耳垂:「跟你開玩笑的。」
「才不是!你心裡一直都喜歡他!」
「那是以前,可現在,我有你了啊。」安好一看真炸毛了,趕緊哄,心裡叫苦不迭,他真的只是開玩笑啊:「乖,我現在心裡只有你一個,其他的,我想都不想的。」
「你騙人!上次你還說,不管以後怎麼樣,心裡都給明堯留著一個位置!」葉宋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淚,就那麼流了下來,他抬手一把給抹掉,覺得丟人。
安好一看,就心疼了:「就算有他的位置,那也是回憶,只是和朋友一樣的。現在我們在一起,以後的路,也是我們一起走下去,跟別人沒有關係。傻瓜,你還不了解我?我如果對你沒感覺,我會跟你在一起嗎?會為你心疼?會為你著急?會這麼照顧你?」
葉宋抿著唇,不流淚了,但也不說話。
安好嘆口氣:「口口聲聲說喜歡我,怎麼這麼不了解我呢?若是不喜歡你,我能跟你這麼親近嗎?看不見你,我會想你,第一次覺得上班的時間很漫長。聽說你出事了,我都急死了,恨不得插了翅膀飛過去——小沒良心的,還要我怎麼樣?是不是把心掏出來給你看?」
葉宋這才扭扭捏捏地笑了:「你現在也會說好聽的了,油嘴滑舌!」
「油嘴滑舌也是跟你學的,而且,都沒學到你一成本領。」安好親親他的耳垂:「小傻瓜,別哭了,我都心疼死了。過來,讓我看看。」
葉宋乖乖地扭過身來,抬頭問他:「安安,你會不會覺得我是無理取鬧?」
安好點頭,做沉思狀:「好像是有點……」
「你……」
「但是我喜歡。」不等葉宋發飆,安好就一把把人擁在懷裡:「葉宋,我喜歡。你的一切,我都喜歡。知道嗎?」
葉宋滿心歡喜地埋在他懷裡,點頭:「嗯,我知道。」
「傻瓜……」安好隻覺得胸膛裡滿滿的,心底也滿滿的,再也裝不下其他的東西。
「你還沒說完呢,楚翰後來怎麼樣了?」葉宋在他胸口問。
安好笑笑:「不提他了,萬一又說了什麼話惹你不高興,那我就慘了。」
「你不心虛,有什麼怕的?」葉宋掐了他腰間一把:「說吧,我聽著呢。」
「嗯。」安好斂了笑,緩緩開口:「其實,我能看出來,楚翰是真的後悔了,他發現自己的愛,太晚了,珍惜眼前人,他沒做到,那麼,無論他現在做什麼,多太遲了,沒有意義——小傻瓜,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能誤會我,不能懷疑我,有什麼不明白的,就要問,我們永遠都不要錯過,不要分開,好不好?」
「好!」葉宋狠狠地點頭:「我巴不得一輩子都抓著你,放心,誤會什麼的,在我們之間,永遠不存在!」
「是嗎?」安好笑他:「那剛剛,是誰掉金豆子呢?」
「還不是你!」葉宋張口咬他,肌肉結實,其實咬不到,咬最後就變成了吻,他不老實,還伸出舌尖舔了舔:「就知道逗我!看我哭!討厭!」
即使隔著衣物,可夏天的衣服多單薄啊,感受著葉宋的動作,安好渾身都僵了一下,隻覺得被他親到舔到的地方酥麻得要命,這感覺忽地一下子就從腳底衝到頭頂,他捏著葉宋的下巴推開他:「別鬧。」
「就咬你!」葉宋惡作劇一般又湊過來,又親又啃的,不一會兒,就聽到安好的呼吸越來越粗重。
「葉宋……」安好的聲音,也低沉了許多:「別鬧了,我,我去一下洗手間……」
說完,不等葉宋再有什麼反應,輕輕推開他,起身下床,腳步匆匆的。
葉宋恨得牙癢——難受了就靠右手自己擼,他也真能忍!
他就不信了,憑他的本事,還不能讓安好獸性大發?
醫院裡天天輸液,地方也小,折騰不開,等著,看他出院了的。
安好其實沒自己擼,用冷水洗了把臉,深呼吸了幾口,**就自己消退了,這事兒吧,就跟心靜自然涼是一個道理,不去想,就沒事了。
結果,他出來,葉宋就不給他好臉色:「我想出院。」
「再等兩天。」安好在床邊坐了:「要吃水果嗎?」
「我已經好了,再這樣下去,我都發霉了。」葉宋嘟著唇:「不行,我要出院!」
安好哄他:「頂多兩天,再觀察一下。」
「我受不了了!」葉宋瞪他:「我明天就要出院!」
身體快發霉了是一方面,再一個高天都來了好幾趟了,雖然很多事他都交代下去了,但他還得回去坐鎮呢!
最重要的,只要回了家,色誘安好的計劃,就可以開始實施了。
安好肯定是什麼事都顧及葉宋的,照顧他的身體,想讓他多休養兩天,但葉宋跟他纏了半天,他實在沒辦法,又去問了醫生,得知葉宋其實也可以出院了,只要到了家注意休養,注意飲食,就沒事。
這下,葉宋高興了,晚上興奮的睡不著,跟安好聊天,又說起明堯和楚翰的事,安好沒轍,只能繼續給他講。
安好講了很多,最後嘆息一聲:「不知道楚翰什麼時候能走出來,明天,我還得過去看看。」
安好的擔心不無道理,楚翰的確是過不去。
至少,現在,已經是深夜了,楚翰還是毫無睡意。
他從墓地昏迷,被劉薇直接送到了醫院,根本就沒回之前和明堯的家,楚翰覺得,現在,他覺得自己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不想吃不想喝,被安好罵了一頓,倒是沒再拔針頭,只是整個人臉色更差,不言不語,安靜得可怕。
劉薇急得不行,楚翰這種狀態,別說拍戲了,就連生活都成問題啊。
但不管她說什麼,楚翰就好像沒聽到,他把自己封閉在一個人的世界裡,根本不想和外界有任何的接觸。
劉薇最後實在沒辦法了,出了病房,又去求助心理醫生。
而這時候,楚翰艱難地拿出自己的手機,撥通了呂文哲的電話。
一開始,對方無人接聽,楚翰接二連三的打,不知道撥了多少遍,呂文哲不耐煩的聲音才響起。
「你有事?不知道這樣打別人電話很不禮貌嗎?」
「那個房子……」楚翰的聲音沙啞低沉,一說話,喉嚨裡火辣辣的疼:「我要買……」
「我已經賣了!」呂文哲的聲音冷冰冰的:「沒事的話,我掛了!」
「不!」楚翰的呼吸都很困難,身體無力,聲音幾乎發不出來:「求你,我想買……求你……」
「你買了做什麼?」呂文哲扯起一抹笑,笑裡是滿滿的嘲諷:「楚翰,你和明堯,結束了,既然結束,就結束得徹底一點!過去所有的一切,看見了,也是徒增心煩……」
「求你……求你……」楚翰幾乎說不出其他的話,反反覆復地喃喃著這兩個字。
「楚翰!」呂文哲抬眸朝樓上看了一眼,捏著手機進了書房:「你到底什麼意思!明堯不在了!你這樣能彌補什麼?你覺得還有用嗎?」
楚翰隻覺得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是不痛的,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一直都是揪著的,根本就沒辦法放鬆。
他自己在做什麼,他都不清楚,只是,心底有個念頭一直都在——那是他和明堯唯一的回憶和留戀,他不能失去。
劉薇進來的時候,楚翰已經說不出話來,捏著手機,整個身體縮成一團,額頭有大滴的汗水,卻始終不吭一聲。
劉薇見了,嚇了一跳,趕緊摁鈴叫醫生,等醫生來了,檢查了一番,隻說是病人心理緊張,沒有其他的什麼。
身體虛弱,貧血,疲憊,還有胃上的毛病,這都是要慢慢養的,一時半會兒的,根本就好不了。
忙活了一陣,劉薇總算鬆了一口氣,這才發現手裡還拿著楚翰的手機,而通話,竟然還在進行。
她把手機放在耳邊,出了病房,然後喂了一聲。
「他怎麼了?」話筒裡,傳出了呂文哲的聲音。
劉薇一陣緊張:「呂總。」
「我問楚翰怎麼了,在醫院嗎?」
「是。」劉薇趕緊把情況說了一遍。
「他這種情況,是為了明堯?」呂文哲的聲音,明顯帶了怒意。
劉薇不敢開腔了。
「幼稚!荒唐!」呂文哲說完,掐斷了電話。
劉薇嘆口氣,把手機收了——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後,如今,不管楚翰做什麼,都沒辦法彌補他以前的錯誤了,畢竟,死亡的距離,是那麼遙遠,根本沒有辦法追的上。
她再次進了病房,就看見楚翰睜著雙眼看著天花板,一動不動。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她絕對不敢相信,這個十多天之前還意氣風發帥氣高貴的男人,此時躺在病床上,毫無生氣,憔悴異常,哪裡還有往日的半分風采?
她大概能理解楚翰的悔恨有多濃,但她不明白,為什麼愛一個人愛到了如此深的地步,卻白白浪費了十年的光陰?
這十年裡,楚翰到底在幹什麼?
都說當局者迷,可不傻不笨的,真的在十年的時間裡都感受不到自己的感情嗎?
可誰知道,這世上,就是有這麼一個遲鈍彆扭又欠揍的傢夥。
楚翰隻覺得渾身都是痛的,那種感覺,就好像有東西鑽進了他的骨頭裡,在啃咬,嘎吱嘎吱地把他的身體嚼得粉碎。
胸口的地方,塌空了一大塊,明明是夏日,他卻聽到寒風呼嘯而過的聲音,刺骨的寒意鑽進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叫人冷得瑟瑟發抖。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明堯,那個溫暖乾淨的男子在對他笑,他猶如逆水的人看到了浮木一般衝過去,明堯的身影卻消失了,有斷斷續續的歌聲傳過來。
曲子,很熟悉,因為,明堯經常哼著。
歌詞,他不太知道,隱約能聽到——我是心門上了鎖的一扇窗,任寒風來來去去關不上,這些年無法修補的風霜,看來格外的淒涼……
很悲傷的曲調,很淒慘的歌詞,可明堯,為什麼喜歡呢?
好幾次,他都看見明堯獃獃地坐著,嘴裡就哼著這首歌,反反覆復的,就是這麼幾句。
原來,他都記得這麼清楚。
那時候完全不在意的他的一切,這會兒想起來,才發現,自己的記憶裡,全部都是明堯。
明堯在煮飯,明堯在擦地,明堯在洗碗,明堯在看電視,明堯在收拾房間,明堯在清洗浴缸……
原來,多少次,他的目光,都偷偷地追隨過,明堯的一切,他也都有關注過——可為什麼,總是不敢面對自己的心呢?
那最初的恨意,是從什麼時候,變成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愛?
那男人緊張他,他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能讓明堯或喜或悲,現在想來,他想要的,竟然是征服明堯的那種過度膨脹的滿足感。
看著明堯圍著他一個人轉,他心安理得地享受這一切,肆意揮霍著他的愛,習慣了看到那個男人在他面前唯唯諾諾,習慣了每天晚上等著他主動來尋歡,習慣了在他面前發號施令享受那份獨特。
他從來沒有愛過,從青澀年華的時候,就被迫和明堯在一起,那個時候,他嚮往自由,嚮往純真的戀愛,嚮往無人管束的人生。
可他什麼都沒有,為了最親的人,他出賣了身體和尊嚴,明明不喜歡同性,卻被迫忍著異樣的感覺佔有明堯。
他很清楚,最開始,他的恨,是貨真價實的,如果那個時候明堯選擇離開,他想他會歡呼,會驚喜,說不定真的會放鞭炮來慶祝。
就是一個月之前,他還以為,自己的恨,依舊是存在的,不曾消失,可他萬萬沒想到,明堯的離開,竟然給了他最致命的打擊,讓他根本就沒辦法繼續呆在這個沒有明堯的世界裡。
明堯,你去了哪裡?
明堯,晚上不抱著我睡,你會冷嗎?
明堯,如果我們能再相遇,讓我來愛你,好嗎?
如果時光真的能倒流,他願意做比明堯的付出多十倍百倍的事情來贖罪。
可現在,他也清楚,人去了,便再也不能回來,那些所謂的追悔,不過是自欺欺人地放大自己的痛苦而已——這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想去做什麼,卻發現自己再也沒有了做那件事的機會。
如果……
「如果」這兩個字,不過是人們安慰自己的一種尋求寬恕的方式而已,既然是如果,那麼,就不可能會成為現實。
他想對明堯的好,註定,再也沒有實踐的機會。
人,有來生嗎?
傳說中的奈何橋,孟婆湯,都是真的嗎?
明堯,如果真有輪迴轉世,你會忘了我,忘了這段情嗎?
明堯,別走。
即使,要去另外一個世界,請讓我陪著你。
奈何橋旁,你等我。
閃著光亮的利器哐啷一聲落在地上,在寂靜的夜裡異樣的刺耳,鮮血滴答的聲音都聽得很清楚,速度越來越快,躺著的男人,卻好似沒有了知覺,感覺不到疼痛和驚恐,就那麼安靜地閉著眸子,喃喃地叫著一個人的名字。
明堯,等我…。
我來了……
這一世欠你的,我用生生世世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