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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服Ⅲ》第十七章
沉睡是疲憊的身體抗拒殘酷現實的避風港。

而夢是執拗不願睡去的大腦給予的幻覺。

夢裡有旋轉的樓梯,一圈一圈的通往很深的下面。楚雲涵站在台階上,有些迷茫地抬頭,卻看不見來路,頭頂上是一片被圈起來的圓形天空,灰濛蒙的,像是要下大雨。他迷茫地站了一會兒,邁出了向下走的第一步。台階有些涼,他發現自己赤著腳。這一段螺旋狀的階梯很長,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停下來的時候,發現已經到了底。

樓梯的盡頭是一扇門。灰突突的木門,門框上生滿了青綠色的苔蘚,就這樣孤零零的立在底層圓形場地的最中間。門沒有關嚴,從縫隙裡透出白色的光。他伸手去推,門卻忽然消失了,撲面而來的光亮照得他瞇起了眼睛。

耳邊傳來了煮水時咕嘟咕嘟的聲音。

眼前是一片熟悉的景象。廚房裡,一個中年婦人正在煮湯。她用湯勺兜起一點,吹了吹,嚐了一口,滿意地笑了。將火關掉,盛了滿滿兩碗,小心翼翼地端著往書房走去。

正在伏案的高大男人抬頭對著進來的人微笑起來,在一旁看書的少年也抬起腦袋。

“我做了甜湯,一人一碗。”

少年吐舌頭:“……媽你想毒死我爺倆啊?”

“小白眼兒狼,你喝不喝?”她佯怒,“這回真的好喝。”

“不喝……都給我爸喝好了。”

“一人一碗,不喝的話你今晚就別出門了。”男人道。

“爸!我今晚有事兒!”

“那就把湯喝了。”

“可是我想活命啊……”

“沒得商量。”

“還有沒有天理了?”他無奈地接過碗,聞了聞,兜起一勺拿舌頭試探性地舔了舔,覺得還行,喝了一大口立馬噴了出來。“媽,你放了多少糖啊,齁死了!”

“很甜嗎?那些冰糖都是結塊的,我弄不開,想著放進湯裡溶一點就取出來,結果手抖了一下整塊就掉下去了,再撈就來不及了。”她撇撇嘴,“我剛才嚐了一口,還可以啊。哪有你說的這麼誇張。”

“甜的我都快吐了!”

她有些沮喪地轉向男人:“真的不好喝嗎?”

“好喝啊。”男人面不改色地把一整晚喝了下去,一本正經地說,“你做的都好喝。”

“……爸,你是不是被她折磨的味覺失靈了?”少年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男人並不理會他,繼續道:“不過以後這些事讓廚子做就好了,萬一切到手怎麼辦,我會擔心的。”

“老公還是你最好……”她感動得像隻小狗一樣撲了上去。

“喂喂,我還在哎,你們秀恩愛能不能挑個沒人的地方啊。”少年受不了地搖頭,把碗放下偷偷往外溜。

“你去哪?不許去酒吧。”

“嘿嘿,今天奕辰生日,我去給他準備個驚喜。”被抓包的少年咧嘴笑。

“晚上十點之前回來,不然你下個月的零花錢就沒了。”

“知道啦,好煩。”他撇撇嘴走出了書房,與站在門邊的楚雲涵擦肩而過,眼眸明亮而澄澈,帶著少年人蓬勃的意氣風發。

他看不見他。

因為這一切只是虛構。大腦用這樣的方式為他重演了一段早已被遺忘的回憶。讓此刻的他成為了一個旁觀者。

父親,母親,年少時的自己。

曾經平淡無奇的場景竟成了記憶裡最深的思念,讓他在夢境裡淚流滿面。他看著書房裡的父親和母親,一步也無法靠近。不能動,不能說。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切變成模糊的煙雲,看著他們的輪廓一點點虛化,直至消散不見。

那扇門又出現了。

他急切地推開,父親和母親卻都不在了。

斜風細雨,雨點落在池塘里,形成細小的水紋,一圈一圈推開。老宅的長廊下,少年正席地而坐,眉頭緊鎖地盯著棋盤。許久,懊惱地嘆了口氣,將手裡的白子丟回籐編棋罐裡,搓搓手,“早知道不教你學圍棋了,現在下不過你了。”

“讓你兩子?”坐在棋盤對面的清俊少年微笑了起來。

“不用,男子漢大丈夫輸也要輸得起。”他往後仰倒在靠墊上說,“我給你準備了個盛大的生日party,結果你面都不露,還躲到老爺子這兒來了,真是……你總這麼不愛熱鬧,以後可怎麼辦?”

“這樣挺好的。”

“好吧,想要什么生日禮物,我再去給你準備。”

那人笑了笑:“不用了,你在陪我下幾局就好。”

“……你還真好打發。晚上我懶得回去了,住這兒我爸肯定不囉嗦。等會兒一起打遊戲?”

“好。”

這扇門裡裝著的,是他。

楚雲涵看著年少的楚奕辰和自己,眼裡都是悲憫。回不去的曾經和不堪入目的如今,哪一個更傷人?

牆上的鐘停止了擺動,指標慢慢地逆時針轉起了圈。樹上的花從頹敗到盛開,再變成小小的花苞和嫩芽。日影改變了方向,向著東方漸漸落下。雨滴飛上了天空,失去踪跡。

雪,漫無目的的降了下來。

穿著羽絨服的男孩牽著女人的手往前走,腳下一滑,手裡的變形金剛摔斷了胳膊。他氣鼓鼓地大發脾氣:“我說不來,偏要我來,二叔撿來的野小子有什麼看頭!”

扶起他的男人怒道:“混賬,你怎麼能這麼說話!”

“我才不要這種野種做弟弟!”男孩大喊,氣鼓鼓地咚咚咚跑了。在庭院拱橋上差點兒和人撞個滿懷。

他抬眼,正好與對方對視。

另一個男孩。

黑髮,白淨的臉蛋,穿著一身小小的西裝。表情淡淡的,用打量的目光看著自己。那雙眼睛很黑,裡面似乎沉著看不分明的流光,像他生日時收到的寶石一樣。

很漂亮。

他看呆了。

母親摸了摸他的腦袋說:“傻瓜,這是你弟弟,過去打聲招呼。”

他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緊張,緩步走過去,憋了半天問出一句:“嗯……你喜歡變形金剛嗎?”

對方微微一怔,微笑了起來。眉眼溫和,就像是帶起了柔風,讓人覺得美好。

“喜歡。”

……

世界旋轉,傾倒,搖搖欲墜,彷彿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音樂盒,漫天的白雪飄搖,讓人睜不開眼睛。

楚雲涵醒了過來。

眼眶裡還有潮濕的感覺,枕上湮開一小塊水漬。手背上紮著營養液的針,房間裡瀰漫著藥膏清涼的味道。稍動一動背上的疼便紛紛醒過來,腰腹酸脹無力,下身帶著難以言說的鈍痛。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撕碎了又重新拼湊起來的玩偶,身上所有的零件都被折騰得失了靈。

他蜷起身體,將腦袋埋在雙膝之間。

最安全的姿勢,卻仍心懷恐懼。

這間曾住了許久的屋子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個牢籠,將他困在裡面,無法脫逃。那個曾經與他言笑晏晏的人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個殘忍的存在,令他恐懼。

主人,奴隸。在這種身份的枷鎖裡,今後他再也不是一個自主的人。

楚奕辰沒有失信。

他終於嚐到了“一無所有”的滋味。他失去了身份,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快樂,最終還失去了自己。

如果一切都沒有了,那麼活著的意義又是什麼?

楚雲涵抬起頭,看向窗外。

天空灰濛蒙的,大約是剛下過雨,籠罩在一層薄薄的霧氣中。

他拔掉針頭起身,雙腿艱難地撐起身體,暈眩和疼痛讓他扶著床好一會兒才平復過來。他走到窗邊,用力推開,大風如浪般湧了進來,吹起他額角柔軟的發。

一隻飛鳥鳴叫著掠過天幕,楚雲涵一直一直地看著它,直到再也看不見。他踩著凳子上去,整個人站在了窗沿上,定定地望著鳥兒消失的方向。

身後傳來一些響動。

楚雲涵轉頭看去,視線與走進來的人相碰,輕輕顫了一下。接著他生平第一次從那張沉靜無波的臉上看到了驚慌失措的表情。

“楚雲涵……”楚奕辰僵直的立在原地,聲音似乎有些抖,“你要做什麼……”

他看著他,嘴唇翕動像是要說什麼,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淡淡地笑了一下。轉回頭看了看遠處的天空,睫毛低垂合上了眼睛,放開抓著窗邊的手,徑直墜落了下去。像一隻離巢之後再無歸期的鳥,決然得沒有一絲回顧。

那一剎那,猛撲到窗邊幾乎要一齊掉下去的楚奕辰被同時衝上來的管家一把抱住。

那聲“少爺!”叫得近乎淒厲,門外的保鏢和黑羽急忙飛奔過來。只見杜川緊緊抱著男人,喊道:“快叫張醫生來,大少爺……在下面。”

黑羽也驚呆了,反應過來,急忙讓手下去找張雋,自己則留在樓上,憂慮地看著楚奕辰,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輕聲喚道:“少爺……”



楚奕辰被杜川緊緊抱著,像是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跌坐在地上怔怔地看著窗口。在剛才的急撲中,他用力抓在窗框上,指尖上全是血。

他這種狀態,黑羽和杜川也不敢擅動,只能心急如焚地等消息。他們跟隨楚奕辰多年,知道他對楚雲涵的執念,所以更明白一旦失去楚雲涵對他意味著什麼。

兩人面面相覷,彼此都在對方眼中看見了焦慮。

如果那個人死了……

那麼,眼前的這個人恐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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