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屋裏收拾整齊,粥也熬好了,簡單的弄了兩個小菜,徐默衍把床上的父母都叫起來吃早飯。
“爸、媽,先吃點。”
徐默衍幹脆把徐爸爸從床上拉起來拖到飯廳裏摁在椅子上,把筷子往手裏一塞,“趕緊吃飯,别逼我喂您啊。”
說完,又轉身回去把床上的徐媽媽直接給抱了出來,房子餐桌旁,“天還沒塌下來呢,趕緊吃飯。”
“媽,您額頭能夾鴿子蛋了。”徐默衍拿了幹淨的筷子,給徐媽媽碗裏夾了一筷子小菜,"生氣傷心傷肺傷肝,哪樣好都沾不上,咱們犯的着嗎?“
徐媽媽瞅了小兒子一眼,沒說話。
“我說真的,這麽多年了,他們兩口子還鬧騰少了、您生氣還少了、”
“你還沒到份上,真到了那份上,我倒是想看看你的心能寬到什麽地步。”徐媽媽瞪了兒子一眼,拿着筷子開始吃飯。
“我到那份上、我要真到那份上,我就離遠點,眼不見心不煩。”徐默衍嘿嘿一笑,看搞定母親動了筷子,徐默衍轉頭又對上徐爸爸,“眼不見心不煩,是吧,爸。”
徐爸爸橫了兒子一眼。
“您瞪我這也是實話,天又沒塌,要實在看不下去讓他們兩口子單獨住,你們搬到鄉下跟我住,圖個清靜,眼淨耳朵也淨,有什麽不好?”
“那老子就在鄉下等着回來看他們拆房子,順道收屍是不是?”徐爸爸虎着臉吼了一句。
徐默衍微微眯眼,“什麽意思?”
“他兩口子都拿刀子對砍了!”徐媽媽一說,眼淚嘩嘩的就下來了。
“砍傷了?”
“要不是我和你媽拉得快,指不定今天這屋裏死的誰。”
“那年就不該扭着他們和好,早知道這樣,早點離了早安生……”徐媽媽用力的把臉上的淚抹幹,咬着牙幾乎詛咒一樣的低吼。
“那他們人上哪兒了?”徐默衍蹙眉,側頭下意識的去看兩人的卧室,在門口看到了地上的血迹。
徐爸爸和徐媽媽都沒出聲,夫妻倆都一身說不出來的疲倦,兒子和兒媳婦鬧了這麽多年,最累的最傷神的就是他們這當父母的。
徐默衍看着父母,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這都是些什麽事啊。
都快趕得上仇人了,就是仇人也不一定到拿刀對砍的地步,可是這睡在一張床的夫妻,卻對彼此下得了這個手,這到底是仇人還得夫妻啊?
看着跛着腳的徐媽媽,給衛青城打了電話,說家裏有點事,讓他自己解決一下午飯,把家裏收拾好,兄嫂的房間他沒有進去收拾,下樓去市場上買了菜,沒辦法聯系到大哥,到了十二點,他隻得先給父母那飯做了。
“爸,家裏沒鹽了,我下樓去買。”
給卧室裏的徐爸爸打了招呼,徐默衍拿着鑰匙下了樓,下樓,在便利店後面的小巷道裏,看到蹲在牆邊抽着煙的大哥徐冬平的時候,徐默衍吓了一跳。
“大哥?”
徐冬平抹了一把臉,仰起頭來,看就是小弟,微微愣了一下,“老三?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我早上回來的,這麽蹲在這裏不上樓?”徐默衍在大哥面前蹲下,上下打量他,有些擔心的問道,“身上的傷嚴重麽?有沒有去醫院處理?”
“你知道了?”徐冬平苦笑了聲,臉上的表情卻古井無波一樣。
長年的奔波勞累,他看上去有些顯老,比之同齡人要老得多。
徐默衍看着大哥苦澀的笑意和一臉幾欲麻木不堪的表情,心裏有些不忍,“哥……要是實在過不下去,就算了吧。”
徐冬平聽到小弟的話,臉上終于有了絲情緒,“這麽多年了,這是你第一次這麽說。”
他都數不清也記不清,他們每次吵架之後,這個弟弟勸了他多少次,每次都總是勸他,夫妻走在一起是緣分,不要輕易說分手,經曆過一次失敗的婚姻,對人生的影響很大,到時候再後悔就晚了。
後來有了孩子之後,更是勸他不要輕易下決定,他總說孩子是無辜的,因爲他們大人的草率決定,最受傷的不是他們,而是孩子。
這一次,他終于說,過不下去就算了吧。
徐冬平摸了一支煙,自己點了一支 ,遞了一支給他,徐默衍伸手接過點燃抽了一口,就夾在指尖,有些默然。
“老三,我真的不知道這麽些年,我到底他 媽過的是什麽日子,我盡力了,我真的盡力了,可是卻依然搞成這樣……怎麽她都不滿意,怎麽都有鬧的,怎麽都能找到吵的,我知道我缺點一堆,我他 媽指天發誓,她覺得我哪裏不行,我都他 媽改,可是還是怎麽都他 媽不順心不順眼……”重重的吸了一口煙,徐冬平聲音低低的說着。
徐默衍沒說話,隻是靜靜的聽着。
“這麽多年了,她想要怎麽我都順着她,孩子生下來沒讓她帶過一個晚上,她出去上班,沒讓她交一分錢回來,我反給她錢,她想要買什麽,隻有她一張嘴,情況允許的情況下,哪一次沒有滿足她?說上班累,全家都讓她回家來,看看孩子煮煮飯,張嘴要錢,哪一次不是超額給?我他 媽身上的錢從來就沒有超過兩百,我什麽時候有過一句怨言?”徐冬平一件一件的數着這些年來對妻子的過往,“她嫌棄我的朋友都是些狐朋狗友,不準我跟人接觸,這麽多年,我周圍的朋友幾乎都被她給得罪幹淨了,砸場子擺臉色動手抓扯,從來都不顧忌場合,沒有哪一次有她在場我是下得了台的。”
徐冬平搓了一把臉,眼眶發紅。
“老三,我是個男人,我什麽都能順着她,我不賭不嫖不亂花錢,可是我連這麽兩個朋友都要因爲她舍棄完麽?老三,你也是男人,這覺得這可能麽?”
徐默衍沒說話,看着指尖已經燃到一半的煙,用手抖了抖,煙灰抖落在地上,風一吹,轉瞬就不在了蹤影。
“她每次都說,我深更半夜都不回家,我給她說我在外面除了喝酒沒有亂來,她不放心我讓她跟着,她說那些藏污納垢的地方,她不屑進去!”徐冬平狠狠地啐了一聲,“我他 媽哪一次去了她所謂的藏污納垢的地方了?要麽就是飯館裏喝點酒,找個地方打打小牌,然後頂多就是去KTV唱唱歌,别人的老婆都跟在一起,就她清高不屑去!”
“讓她去她不去,回來就吵……”
徐默衍淡淡的歎了一口氣,把手裏已經燃到煙蒂的煙頭丢在地上,站起身,“上樓去歇着吧,我去買鹽做飯。”
徐默衍把大哥從地上拉起來,看他靠着牆沒走,徐默衍就轉身出去買鹽,買了鹽回來,看見徐冬平還站在那裏,走過去,拉着他上了樓。
回到家,看見兒子眼眶一片赤 夫妻間的矛盾一個巴掌拍不響,這個道理誰都懂,要是自己的兒子一點錯沒有,那不可能,但是要說兒子一個人能把錯攬完,這也不可能。
該管的該說的該勸的,他們都盡力了,十年的夫妻了,還能鬧成這樣,任誰都心力交瘁了。
沉默的把飯吃了,徐爸爸終于開了口。
“離吧,我不攔你了,你自己看着辦吧。”
攔了這麽久,勸了這麽久,不是他這個當爸的權兒子離婚,而是這日子這樣過下去,是個人都得瘋。
徐冬平一聽到這話,三十多歲的爺們,眼裏的淚滾就下來了。
徐媽媽也抹淚,“離了把孩子要過來,我不會把孩子給她,再教出一個她這樣的,這日子才真的别過了。”
看着兒子破爛的衣服和衣服上的血迹,徐媽媽心裏終是有氣的。
自己的兒子,長這麽大,别說下這個手,就是想她都沒辦法去想,如果被外面的人砍了,她肚子裏絕對沒有這口氣,可是被自己的老婆砍了,當媽的不可能無動于衷。
更何況,先拿刀動手的不是這的兒子。徐媽媽和徐爸爸終是什麽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