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剛停穩,衛青城就睜開了眼,眸色清明無波。
“老闆,到了。”
衛青城微微點頭,推開車門半先下了車,身上還是那身驚人的行頭,隻是臉上換回了本尊,那樣一張臉,即使配上這一身損人形象的行頭,在他毫無遮掩的情況下那渾身驚人的氣場卻絲毫無損。
老六和副駕駛座的年輕男人先後下了車。
大門打開,一個高個頭方臉的年輕男人快步迎了出來,“老闆。”
“嗯。”衛青城淡淡的點了點頭,“貓頭鷹呢?”
“貓頭鷹剛到,在裏面等您。”
衛青城擡腳進了屋,其他人随後才快步跟着進了屋。
剛一進去,一個矮瘦矮瘦的男人豁然從沙發上蹿起
來,身形屹立起來筆直得猶如一把利劍,“長官!”
衛青城不以爲意的擺擺手,步伐不緊不慢的步向另一側沙發坐下,“坐。”
“謝長官!”命令一下,矮瘦男人身形一彎,跟塊兒被機器強行掰着彎曲的鋼闆一樣,背脊腰腹,腿部,每一處轉折點都筆直筆直的。
這樣的坐姿是長時間養成的,但是更多的是因爲面前這位魄力太猛,他完全沒辦法松弛自已那些骨頭和肌肉。
衛青城一向不搞自虐,自然也就不會選這個耗費精力的坐姿,他随意的倚在沙發上,自然而然的交疊起雙腿,老六眼明手快的給他遞上了一條熱毛巾,他接過随意的擦了擦手,老六又快速的接走。
“情況怎麽樣?”
擦完了手,衛青城才開口道。
“LL公司确實有這個意向,但是他們公司高層對這個決策有分歧,羅爾斯本人對這個項目相當感興趣,但是羅伊斯持反對意見,他認爲,以Z國現目前的現狀,并不能達到讓他滿意的的結果,他的意思還是屬意D國,他們的工業水平領先于世界,這是他的理由。現在他們的意見并沒有達成一緻,雙方各執一詞,董事會其他的股東現在也在揣測誰最終能主導這件事的最終結果,個個都按兵不動,誰也不願意去當這個出頭鳥。”
衛青城點點頭,“我聽說羅伊斯身體狀況欠佳?”
“外界對這個問題早已經傳言紛紛,但是羅伊斯家族并沒有任何正面的回應。”
衛青城伸手壓了壓鼻根,“羅伊斯那幾個敗家兒子呢?最近有沒有什麽動靜?”
“他們在開始漸漸的接觸LL董事會的保羅和瑞切爾,估計是在外明年的董事會選舉做準備。”
衛青城敲了敲椅背,頓了一會兒之後,突然出聲,“那就讓他們多考慮兩年。”
貓頭鷹看着衛青城,并不明白這一向不大好說話的老闆這怎麽突然轉性了,“老闆的意思是?”
“兩頭老虎窩在一個山頭,還是兩頭公的,太和平了不是太沒意思了嗎?”衛青城淡淡的笑了笑。
貓頭鷹牙齒一緊,瞬間就明白了自家老闆的意思。
“去吧,好好休整一下,等這邊一結束,即刻啓程回去。”
“是!”
馬不停蹄的忙到下午兩點,午飯都是在邊談事情中邊解決的,把這邊的事情大緻的捋了一遍,簡單的洗漱換了身上那身破壞形象的行頭之後,衛青城直接前往會展中心。
會展還有一天才正式開幕,一切的準備工作正在緊張進行中,會展中心裏到底都是荷槍實彈的武警執勤,衛青城乘坐的專車一路綠燈開到底。
車子駛進了會展中心後面的大樓,在門口,一身迷彩端着槍的士兵看見他下車,立刻将跨站的雙腿并攏,敬了一個禮。
他一身嚴肅正式的黑色三件式西裝,對門口的士兵簡單的舉手回一一禮,就擡腳進了會展指揮中心。
進了這裏,三步一崗兩步一兵。
前面候着的秘書直接領着他敲開了其中一間會客室,推開門,裏面的人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其中一個帶着眼睛慈祥的老人臉上帶着
驚喜的笑意迎了上來,“你可總算是到了,我還以爲你這是不準備露面了!”
“李老!”看見迎面而來的老人,衛青城向前大跨了兩步,擡手扶住了他,剛毅的臉龐瞬間就溫和了下來。
“每次回來B市都是悶聲不響的來,悄無聲息的走,你算算,我這都有幾年沒見着你了?”老人背脊筆直,雖然嘴裏數落着,但是語氣親近自然。
“您知道我這是沒辦法。”
“我知道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老人淡淡的挑眉,任他扶着往沙發邊走。
沙發邊站着的兩個秘書忙上前來,老人卻揮了揮手,“小李,你們先出去吧。”
“是。”兩個秘書絲毫沒有質疑,對着老人颔首之後悄悄的出了門。
兩人離開之後,屋裏就剩他們兩人,衛青城扶着老人在沙發上坐下,“我這幾年都在外面跑,一直也沒時
間回 B市來看望您,您身體怎麽樣?”
老人坐姿很講究,背脊挺得筆直,聽着這小輩關心的話,拍了拍胸脯,“好啊,每頓能吃兩大碗。”
“那就好!”衛青城擡手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老人的杯子裏的水注滿,“您平日裏工作繁忙,一定要好好注意身體,身休是蘋命的本錢。”
“嗯,我身邊每天都有人不厭其煩的捉醒我這些,倒是你。”老人接過他遞上的杯子,用眼神指了指他的手,“這是怎麽回事?”
衛青城順着老人的目光看向自已的手,淡淡的笑了笑,“沒事。”
老人聽他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有些無奈的放下了杯子,用長者的口吻叮囑道,“你啊,常年東奔西跑,也是四十多的人了,自已多注意注意。”
“謝謝您的關心,我挺好的。”衛青城打太極道。
“就知道敷衍,前些日子我和你舅舅還說起你呢,這些年了,你也沒回去看看他們?”
衛青城無奈的攤攤手,“我的情況您也知道,不是說回去就能回去的。”
“怎麽?這麽大的人了,還跟你父親賭氣呢?”老人打趣。
衛青城搖頭,“沒有,當年的事情,……也不是父親的錯。”
當年他和父親争執的細節他早已經記不清了,從周邊人的轉述中他明白,當年的事情,并不能說是誰的錯,隻是他年輕性子激,一腔熱血,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父親受的打擊太大,情緒已經是到了一個沸點,對國家對社會對時局的種種失望,加上大伯的死,幾乎是徹底壓垮了他,鬧到那樣的結局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這些年,他始終記不起過往,甚至想不起父母的面貌。
這樣的自已,他不知道父母看到會是什麽感受,他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那全然陌生的父母。
聽說這些年,父母都過得不錯,身體康健。
這樣就很好了。作爲子女,這也是他所求。
“我知道你顧慮什麽。”李老拍了拍他的手,“你爲國家所做的,我代表國家感謝你,雖然現在你的身份不能公開,但是總有一天,你的名字會印刻到國家的功勞簿上的。”
衛青城淡淡的笑了笑,我不在意這些,我隻是做了我該做的。”他做了他該做的,不管他因爲這所謂的該做失去了多少東西,他都沒有任何怨言。
這是他的選擇,他這一生都無悔的選擇。
李老沒有說話,隻是笑了笑,慈愛溫和。
頓了一會兒之後,李老點點頭,“等國家跨過這個關鍵的時候,回去看看他們吧,他們的年紀都大了。别讓自已留下一生都不能彌補的遺憾。”
衛青城點頭。
“你辛苦了啊。”
衛青城沒有說話,目光有些悠遠。念起那個陽光明媚的小家夥,唇邊輕輕勾起一抹笑意。
辛苦麽?也許吧,他早已經淡化了這些,前半生的坡坡坎坎都已經過去了,後半生,他希望能執那人的手,平平淡淡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