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墨衍不能做飯,兩人就坐在院子裏納涼,等着晚飯。
本來,吃現成的飯,徐墨衍不好意思讓徐玉霞給送出來,但是最後還是沒有犟過徐玉霞的好意,想着這人去的話,一桌子的人估計都别扭,徐墨衍也沒有堅持推辭。
天剛剛擦黑,蔣躍就送晚飯過來了。
“三哥,三哥……”蔣躍還在屋後就出聲喊。
徐墨衍正坐在院子裏跟衛青城有一句每一句的扯着,聽到屋後傳來的喊聲,站起來的有些急,扯到胸口的傷,呲牙咧嘴的抽着氣,呼呼的換了兩口氣,才緩過來一些。
衛青城看着這一身傷還這麽不老實的小愛人,除了搖頭無奈,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說他這急吼吼的性子,這都多少次了,再痛都學不乖。
“躍躍,前面兒呢。”徐墨衍壓了壓聲音,不敢扯足中氣嚷嚷。
廚房的門半掩着,蔣躍以爲是關着的,就直接圍着房子繞了一圈,從偏屋外面過來。
“廚房門沒關呢,怎麽圍着繞?”徐墨衍看着他手上拎着一個竹子提籃,趕緊指揮衛青城把石桌上的茶壺和茶杯收拾一下,“衛先生,搭把手收拾一下。”
衛青城點頭,動手幫着把石桌上面的茶壺茶杯收拾到屋裏去。
蔣躍把提籃放在石桌上,自動自發的揭開蓋子,把裏面的飯菜擺到桌上。“我媽說,她也不知道這個衛先生喜歡什麽,就簡單的弄了一些。”看着衛青城進屋去放東西,蔣躍邊弄邊小聲的給徐墨衍咬耳朵道。
徐墨衍擺擺手,“沒事,他不挑。”
他家衛先生很好養,這點徐墨衍很是肯定,給什麽吃什麽,不挑也從來不談好不好吃。飲食上很随意。
“真的不挑啊?”蔣躍聽着,有些不信的擡頭瞄了一眼已經跨過門檻出來的高大男人。
“真的,給大姑說,别麻煩,家裏有什麽做什麽就行。”徐玉霞之前來給他說過,這幾天他們兩個人的三餐她都幫着包了,徐墨衍一再的叮囑,讓她不要那麽麻煩,家裏有什麽做什麽,要是她樂意去麻煩,他就端着這兩條胳膊自己做,就算是廢了他也認了。
“嗯。”蔣躍隻是含糊的應了一聲,也沒正面表态。
徐墨衍看着擺在桌上三個花色一樣,色澤嶄新的盤子,側頭沖着小表弟挑了挑眉,眼裏帶着打趣。
蔣躍嘿嘿一笑,“那個,三哥,你們先吃,我也回去吃飯去了。”說完提着籃子轉身就跑了。
徐墨衍叉着腰,對着小表弟的背影哼哼的笑起來。
“臭小子,你跑什麽?”
蔣躍頭也不回的溜了。
衛青城看着桌上的飯菜和碗盤,也知道小家夥的大姑是費心了。鄉下的人沒有那麽講究,餐碗勺碟都是用得陳舊都還在用,但是家裏一般都備着一套嶄新的,以便家裏有客人的時候拿出來用。
看這一套碗碟,明顯都是第一次開封的新物。
“等明天看看,要是消腫了我還是自己做飯吧。”徐墨衍回頭對着衛青城揚起胳膊努努嘴。
“嗯。”衛青城點頭。
這樣确實是太麻煩他大姑了,但是一拿筷子這樣的精細家夥,徐墨衍的手就抖得不像話了,衛青城提議喂他吃,徐墨衍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死活都不答應,衛青城隻得拿了勺子給他。
一頓飯吃得徐墨衍大汗都出來了,等吃完的時候,徐墨衍噓噓的大喘了一口氣,顫顫巍巍的摸腦門兒上的汗,“這太受罪了……”
衛青城笑,“下次别鎖門了。”
徐墨衍聽着,頓時消聲,半響無言以對,請問這是他的錯麽?!
這人明擺着要上他的床,他不關門,難道他還應該傻傻的打開着房門迎接他的莅臨麽?還有點事還有這樣的事兒?
“……那你怎麽不反省反省,下次别踹我的門了?”
徐墨衍以爲,聽着他這話,再看他這慘樣兒,這人至少應該内疚的表示,結果沒想到,人一臉的淡然鎮定,“墨衍,我踹門的時候,提醒你之後才動的腳。”
這意思就是這并不關他什麽事,他已經提醒過他他要踹門。
徐墨衍眨眨眼,“我第一次見識到這一說完就動腳的。”
這踹門是一項勇氣活兒,再怎麽也需要一個心理過程,結果人家說踹就踹,完全不打折扣,更别說好好商量了。
“所以,下次我說什麽墨衍記得要當真。”衛青城一本正經的給媳婦兒普及,他的男人是個絕對的行動派,一分鍾都沒得折扣。
“那你開殊不知呢?我也當真嗎?”徐墨衍哭笑不得。
衛青城挑挑眉,“媳婦兒,男人一般在有關兩口子一張床的問題上都不開玩笑。”
開玩笑?開玩笑也分事件對象。
徐墨衍,“……”
……
吃完飯,兩個人說了會兒話,回到房間,徐墨衍看着床,終于想起了一個問題。
“……靠!這德行,今晚怎麽睡?”他瞅了瞅自己的模樣,又往洗浴室的方向瞄了瞄,果斷悶聲關了燈爬上床。
衛青城洗漱出來,看見媳婦兒屋裏的燈已經關了,門掩着,意思很明顯。
衛青城在門上象征性的敲了敲,“墨衍。”
“啊,累死了……我睡了……”徐墨衍打了一個呵欠,聲音帶着一絲睡意襲上的慵懶。
衛青城借着也沒有開燈,借着堂屋裏的燈推開門進屋,走到床邊看了看平躺在床上的徐墨衍,也不說什麽,隻是仔細的叮囑他睡覺小心一些,“嗯,那好好睡,翻身的時候小心點,别趴着睡,小心壓到傷。”
“嗯……”
衛青城也沒有多待,就起身離開了他的床邊,出門的時候,把門帶上。
徐墨衍看着堂屋裏的燈熄了,才籲籲的吐出一口憋着的氣。
房間裏沒人了,徐墨衍也不裝乖睡相了,小心避開傷口,換了一個相對舒服一些的姿勢,但是隻躺了五分鍾,就感覺不行,又換。
十分鍾之後,他又繼續換。
沒半個鍾頭,徐墨衍幾乎就換了不下十個姿勢,一次比一次難受,不是胸口的傷痛,就是杵着了兩條胳膊,不管哪個姿勢,顧了胳膊就顧不到胸口,顧到了胸口就顧不到胳膊,腦袋那一塊兒他還隻能平躺或者右側,左邊臉簡直不能碰枕頭,一壓着就痛得他幾乎問候這張床它的老母親。
堅持了四十分鍾之後,徐墨衍無可奈何的坐起來,坐了一會兒幹脆跪在床上,尼瑪這是什麽事兒?
别人比他這傷得慘多了的善晚上到底是怎麽睡的?沒至于是睜眼到天亮吧?!
他差點都快把這張床給翻出一個洞了,挨哪兒哪我不對勁。
靠啊!他到底在矯個什麽勁兒啊?
跪了一會兒,徐墨衍又繼續倒下去睡,不知道是唾棄自己矯情的方法見效了,還是白天折騰得實在太累,這一次倒下去,他居然就模模糊糊的睡着了,隻是恍恍惚惚的總是沒有睡沉,總感覺自己是半睡半醒。
這樣一直持續到半夜,徐墨衍被小便憋醒,醒來的時候,他下意識的想要翻身躺平,結果一動發現自己躺不下去。
他腦袋迷迷糊糊的,用半邊肩膀試着去撞了撞身後,這一撞就直接把自己給痛醒了,胸口一陣震顫得悶痛瞬間就拉回了他的意識。
“……乖,别亂動……”一條半搭在他腰腹上的胳膊,輕輕的拍了拍他肚子,低聲安撫他不要亂動。
徐墨衍被這一聲安撫和一道輕拍搞得瞬間寒毛直豎。
懷裏人身體的突然緊繃,讓包覆着他的男人也瞬間清醒過來,收回搭在他肚子上的胳膊,用寬大的掌心輕輕的托住他左後背,讓他動彈的時候不至于牽到傷處,“怎麽了?是不是扯着傷了?”
一聽到這聲音,即使因爲是剛剛從睡夢中剛剛醒來,聲音還帶着些暗啞低沉,徐墨衍也脖子上的被寒毛也立刻就平順下去了。
頓了頓,他突然才想起一件事來。
這人怎麽這時候會在他的床上?!
“你、你……你什麽時候來的?!”徐墨衍一張嘴,緊張得有些愕然。
這人是什麽時候上了他的床?爲什麽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幾個小時前。”衛青城吻了吻他的發心,“還好嗎?既然醒了,要不要起來坐會兒?”帶傷的人躺的時候長了,身體有些僵,肯定會難受。
徐墨衍對于他這理所當然的态度頓時啞然。
他以爲他表示得夠清楚了,可是現在這什麽情況啊這?徐墨衍有些頭大,得,人家肯定就沒打算知會他一聲,直接就自動自發的睡到他的床來了!
徐墨衍剛想張嘴跟他掰扯一下這個問題,結果後知後覺的發現,他的腦袋還枕在人家胳膊上,他側身躺着,整個後背都在衛青城的懷裏靠着,兩條受傷的胳膊下面墊着衛青城的手,也不知道這個姿勢維持了多久,但是肯定是把他的胳膊給壓得麻木了……
徐墨衍張了張嘴,最終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他要是說出一個掰扯的字,就真的成把人好心當成驢肝肺了。
“……我想起來。”徐墨衍邊說邊撐着想要坐起來。
衛青城直接快一步扶着他的肩,扶着他側身坐起來,衛青城也坐了起來,“墨衍,要不要喝水?”
徐墨衍搖搖頭,“我想上廁所。”
“嗯。”衛青城下床把房間的燈打開,光線突亮,徐墨衍眯着眼睛伸手擋了擋,一擡胳膊,瞬間痛得鑽心,他呲了呲牙,眯着眼多眨了兩下。
“怎麽好像更腫了?”
徐墨衍聽到他的話,放下胳膊看了看,兩條胳膊好像更腫了。
“睡之前是不是沒擦藥?”衛青城坐到床邊,拉着他的胳膊檢查,看了看突然皺眉問他。
徐墨衍翻翻白眼,“我忘了……”他睡覺的時候,就糾結這人是不是要上他的房間裏睡了,壓根兒就把這事兒給忘到後腦勺了。
衛青城歎了一口氣,“先去上廁所,回來我給你擦藥。”
徐墨衍蹭下床,衛青城跟在他身後,給他把過道裏的燈打開。
徐墨衍上完廁所回來房間的時候,衛青城靠坐在床頭,那意思完全沒有因爲他醒而準備走人的想法。
徐墨衍隻得硬着頭皮過去,踢了鞋爬上床。
衛青城拿了藥管和棉簽,給他仔細的把兩條胳膊塗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