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洛回去訓練室拿東西,林延和景元洲並肩往宿捨去。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一片黑暗下,偶爾露出的秋涼顯得尤為透心。
到了房間門前,林延打開門後沒跟景元洲說晚安,而是直接伸手一抓,扯著男人的衣角就把人拽進了房間裡。
景元洲留意到背後的門應聲關上,調侃道:“不是說這幾天正處在常規賽的關鍵時期,這樣不太好吧?”
林延“啪嗒”一下打開了走廊上的燈,好笑地瞥了他一眼:“美的你?”
景元洲垂了垂眼眸,沒多說什麼。
昏黃的燈光在周圍灑下,將他整個人籠罩在了其中。
林延打量了一番這樣的表情,也沒有和景元洲多兜圈子,開門見山地問道:“剛才luni都跟你說什麼了?”
“總之是非常扎心的話題。”景元洲也沒有瞞著林延的意思,下意識地想要去摸褲腿的煙,才想起來洗完澡換了套衣服,只能作罷,“也不知道今年是個什麼年份,魔幻結局。沒意外的話,這屆的職業聯賽結束後恐怕會有一大批隊伍要準備大換血了。”
林延瞬間捕捉到了重點:“luni想退役了?”
“有這想法,不過ldf管理層好像不讓。主要是還沒能找到適合接替他位置的中單,就只能這麼吊著。”景元洲緩緩地靠在了牆上,半開玩笑地道,“所以才跑來給我打了電話,讓我問問你簡寧這個新籤的路人王有沒有轉會的意思。看這樣子是真挺急的,一副非要在今年就著急退下來的樣子。”
“一開口就盯上我們簽下的新人,他怕是想吃桃子!”林延不客氣地鄙視了一句,又問,“luni怎麼回事,是傷病嗎?”
“他說就是因為還沒得上傷病,才想提前退下來。”景元洲無聲地笑了一笑,“你大概不知道,他家裡還挺有錢的,所以估計也有不少家庭層面的原因吧。”
林延愣了一下,隨即了然。
傷病這種事情在電競這個圈子裡實在是太常見了,畢竟長年累月的訓練加上熬夜,很容易出現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問題。就像three的wuhoo就被爆料過得上了射手位選手很容易發生的手傷,還有ul戰隊隊長ball,肩膀也都已經是老毛病了……更不用說其他普通選手並沒有對外披露的小病小痛了。
這些傷病在年輕的時候還容易受著,可能熬一熬也就過去了,但是隨著在役年齡的增長一旦狀態開始下滑,如果再夾雜上病痛的雙重折磨,那簡直就是致命的打擊。
電競這個領域太需要以實力說話了,所有的藉口在賽場上都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每年都會出現很多這樣的選手,他們在賽場上兢兢業業地奮鬥了那麼多年,最後因為傷痛造成發揮不良,只能在一片罵聲中黯然離場。
在職業領域當中,到底應該在實力最頂峰的時候,趁著還沒跌落谷底而帶著所有的掌聲和榮譽提前離開;還是應該咬緊牙關拼到最後一刻,就算落得一身傷痛也必須汗灑戰場,只為將自己的青春歲月奉獻到極致,這本身就是一個無解的悖論。
而不管最後是以怎樣的形勢收場,也只是每個人不一樣的選擇而已,無關對錯。
景元洲見林延陷入了沉思,繼續接下了話題:“別光看luni每天扎著那小揪揪到處晃,實際上他對職業的態度比我們任何人都要來得瀟灑多了。到了他這樣的位置,名譽、地位、認可全有了,再往後如果想繼續保持住這樣的狀態,確實也會變得越來越困難。所以就想趁著最巔峰的時候宣布退役,正好家裡也催的越來越緊了,給這裡的職業生涯畫個圓滿的句號之後,浪夠了也是時候回去繼承家業了。”
這樣說的時候,景元洲的語調聽起來似乎很是隨意。
可是一想到兩人剛才聊了整整兩個多小時,也知道實際上的談話過程遠沒有現在表現出來的這麼輕鬆。
林延沒再繼續聊luni,而是換了個問題:“所以你剛才說,有很多戰隊要進行大換血又是怎麼回事?另外有誰也要退役嗎?”
景元洲:“luni年紀比我小都有了這樣的想法,更不用說demen了。其實demen早在兩年前就檢查出來有一些病痛,居然能夠一直堅持到今年,也是讓人敬佩得很。”
林延:“pay嗎……”
比起luni,demen的情況顯然截然不同。
一個是叱吒中路的中單法王,一個是效力多年的邊路老將;一個是全場矚目的絕對焦點,一個是萬年抗壓的沉默付出者……
相比之下,缺少高光時刻的demen在這兩年確實受到了不少的非議。
縱觀之前的比賽歷史,自從demen成為正式選手之後,pay在職業聯賽中就一直處在不上不下的尷尬位置。雖然也一直是季后賽的常客,可也是直到後來ai加入之後,才能一舉躋身進了頂級豪門的行列當中。然而從近幾年的比賽來看,pay的名次或是第二或是第三,總之永遠都和最後的冠軍差上這麼一口氣。
有人說pay這支戰隊的長處非常明顯,正是絕對掌控全場的魔王ai;而另一方面他們的短板也一目了然,那就是缺少一個足以陪伴ai殺戮全場的頂級隊友。
demen自然是有實力的,他總能確保在比賽當中幾乎讓對手挑不出任何毛病,可有的時候正是這樣不溫不火的存在,反倒成為了網友們抨擊的存在。
自從ai加入pay後就不時有過這樣的言論,說如果能夠把demen所在邊路換一個其他的選手,pay戰隊的成績恐怕遠不止如此。
這樣的言論demen從來沒少聽,依舊為了他的支持者們堅持到了現在。可是從剛剛結束的春季賽、季中賽、包括進行到現在的秋季常規賽來看,他的整體狀態比起之前顯然已經有了明顯的下滑。這樣一來,如果今年pay能夠拿到不錯的名次還算好的,萬一最後成績不夠理想,demen恐怕注定要成為黯然離場的退役典型。
比起這種情況,luni的主動退出反倒顯得讓人容易接受很多。
林延看向景元洲,挑眉:“所以luni在兩隊比賽之前忽然跑來,就是跟你好好地探討了一下未來的退役生活?難道不覺得他專程過來有動搖軍心的嫌疑嗎?”
景元洲失笑:“我看起來像是這麼容易動搖的人嗎?”
林延嘖了一聲,貌似漫不經心地隨口問道:“像不像另說,所以,你現在是怎麼想的?”
他很清楚,有著之前bk管理層想要提前扶植新人的一系列舉動,景元洲不可能沒有認真考慮過退役方面的問題。
雖然簽入gh戰隊確實已經給了一個得以發展的全新平台,但是luni這個時候突然冒出來提起了話題,顯然依舊引起了內心某方面的觸動。要不然,這個男人也不會這麼輕易讓人捕捉到不佳的心裡情緒。
景元洲沒有直接接話,只是這樣地靜默了片刻,不答反問:“花了這麼多錢才把我從bk買過來,如果我就這樣跑路了,會不會生氣?”
“不會。”林延的回答比想像中還要來得乾脆很多,扳著手指一條一條地羅列了一下,低笑,“titans,景神,你給我帶來的商業價值,已經遠超出了當時那些純炒噱頭用的轉會金份額了。”
說道最後,他忽然拉長了語調:“不過雖然我不至於因為這種主觀選擇的事生氣,但是如果真的覺得累了想要退役的話,至少在那之前必須完成我的一個要求。”
景元洲:“什麼要求?”
林延笑盈盈地抬頭對上了他的視線,緩緩啟唇,一字一頓地說道:“當然是需要先— —把世界賽的冠軍獎杯,交到我的手裡。”
周圍隨著落下的話語微微安靜了一瞬。
景元洲的眉目間漸漸帶上了一抹失笑的神態:“怎麼感覺像是上了一條賊船?”
林延對此很是理直氣壯:“現在後悔也已經晚了,拒不退票。”
話音未落,下頜就已經被景元洲捏了起來:“還等著某人補票,怎麼可能捨得退。”
一個深長的吻就這樣重重地落了下來,曖昧繾綣。
“我做事,從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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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當畢姚華頂著朦朧的睡眼走進訓練室的時候,被顧洛那憔悴的黑眼圈嚇了一跳。
再看了一眼這明顯沒有換過的衣服,驚訝道:“小gloy你怎麼回事?昨天沒睡覺,在這通宵了?”
“嗯……教練佈置了一點任務,我想趁著手熱給抓緊完成一下。”顧洛的電腦屏幕中正對戰得火熱,頭也沒抬上一下,連隔音耳機也有點鬆垮地掛在耳邊,“放心吧b哥,我吃過一次教訓的,都記著呢。明天晚上才到我們比賽,等最後幾局打完我就回去補覺,保證把最好的狀態留在場上。”
畢姚華點頭:“行吧,你自己心裡有數!ldf的中單畢竟是luni,準備得充沛一點也是應該的,還等著你帶飛!”
也沒有多說,拉開電競椅坐了下來。
臨近賽前他也沒繼續做什麼訓練,這個時候其他人還沒來,閒著沒事乾脆開了直播。
其實林延並不建議選手們在比賽之前開播,但是畢姚華一直是個例外。
對於逼王來說,開賽前去找一波不痛快已經是常規的激勵手段,今天也是這樣。
這是qog事件之後的第一次開播,畢姚華原本蠢蠢欲動地做好了舌戰群雄的準備,結果看過彈幕的內容之後才發現似乎跟他想得有點不太一樣。
【操這逼王終於開播了?還以為你準備打完常規賽才上呢!】
【是我的錯覺嗎,總覺得連孔雀頭都黯淡了光澤。】
【雖然我總是說裝逼遭雷劈,不過這回得承認,有些逼還是必須裝的。】
【關愛傻逼人人有責,這些日子下來還真是讓你受委屈了。】
【就事論事這次確實是qog做得不對,所以我決定以後儘可能地少罵你幾句。】
【傻逼看過來!昨天幫你去qog官博下面找過場子了,該罵的全部已經罵過了,別慫知道嗎?】
【這個月勉為其難地先不罵你了,後面那場是個ldf吧?qog的破事先別想,好好打。】
【換個角度想想,你這頭雜毛似乎都顯得沒那麼辣眼睛了,怎麼的,今天匹配還是排位?】
畢姚華:“???”
這個世界怎麼了?
顧洛在旁邊打完了最後兩把,頂著隨時可能秒睡的腦袋正想離開,無意中一回頭,發現剛剛才開始直播的畢姚華居然比他快上一步地已經下播了。
顧洛的腦海中緩緩地閃過了一個問號,沉重的睡意下更加茫然:“逼哥,這就播完了?”
畢姚華趴在電腦跟前玩著掃雷,整張臉上都寫滿了了無生趣:“不播了,沒意思。”
顧洛:“啊……是因為qog的事嗎?這事我們佔理啊,沒道理都跑過來罵你吧?”
畢姚華的鼠標一抖,直直地戳中了一個地雷。
眼看著滿眼的紅色炸開,他面無表情地抬頭看來:“就是因為罵我的人數比之前整整少了一半,才覺得沒有意思。”
顧洛:“?”
畢姚華緩緩地嘆了口氣,苦大仇深:“怎麼說呢,主要還是覺得寂寞。”
作者有話要說:某逼王m屬性實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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