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穿著一身白色的休閑衣,看起來輕鬆而閑適,眉眼精緻,談吐大方,帶著一種和諾丁爾這個小星球不太相同的都市氣息,她是店裡的女老闆,方舉立刻確認了女人的身份。
「我們只是給你們拍幾張照片作為店裡的宣傳,不知道您意下如何?」女人問到。
如果女人不是使用了那個詞語,方舉可能會立刻要求把照片刪除,然後付錢離開這裡,但是他聽見了女人稱呼他和陸佰圓是「你們」的時候,忽然就會心生愉悅,這是一個很簡單的詞語,但是也意味著店主也將陸佰圓當成是一個可以做決定的獨立個體,方舉很滿意,所以頭一次的,他願意耐心的聽聽店主的要求。
見方舉已經沒有了要離開的意思,女人微笑著說到。
「是這樣的,因為這套衣服一直沒有人穿合適,但是今天看見小傢夥穿的很可愛,所以想要照一組照片進行宣傳。」
「真的是這樣嗎?沒有別的什麼原因?」方舉反問到,他對於自己的直覺深信不疑,這個女人說謊了。
「實際上…這只是其中的一點原因,我找你們拍還是因為你們的身份。」女人也沒有打算隱瞞。
「諾丁爾的囚犯?」
「沒錯,諾丁爾是帝國唯一的一顆給囚犯們生存的星球,這顆星球建立的最開始用意就是建造一個巨大的環境,在這個環境裡,囚犯們可以獲得教化,可是給他們一個沒有歧視,但是卻又相對比較寬鬆的環境,人與人之間可以互相交流的環境,但是隨著最初領導人的下台,諾丁爾漸漸變味了。」
女人的面容有些悲傷。
「諾丁爾已經脫離了建造他的時候原本的意圖,給大家交流的窗戶越來越小,牢房被堆砌的越來越高,工廠慢慢的建造起來,諾丁爾從一個改教中心,變成了廉價勞動力集中地,還有垃圾處理中心,全宇宙各地能被稱為垃圾的人都被送到了這裡,更關鍵的是隨著城鎮的擴大,這裡稱為了著名的旅遊經典,等級制度建立起來,囚犯不再是人,而是許許多多因為被觀賞的動物。」
「諾丁爾變的越來越可笑了……」
「所以,你想要讓我們來拍照?」
「沒錯,也許你們現在的樣子,可以讓一部分當地的居民發現,他們眼中的囚犯可能並不是那麼的可怕和卑微,所以我打算給你們拍攝海報。」
「陸佰圓同意嗎?」方舉把小傢夥舉起來。
陸佰圓看了看方舉,又看了看店主,帽子遮住了視線,用爪子想要把帽子撥開,被方舉一把按住,然後給陸佰圓帶上了動物交流儀。
「方舉不可怕。」剛一帶上,方舉就聽見了陸佰圓軟軟的聲音。
「所以……陸佰圓想要拍照片嗎?」
「拍照片的話,會給亮晶晶的幣嗎?」
方舉愣住了,陸佰圓口中亮晶晶的幣可能就是通用幣,陸佰圓怎麼知道會給那個的。
「陸佰圓要亮晶晶的幣做什麼啊?」
「因為……我聽見你和那個人說的話了,亮晶晶的幣可以買很多東西,你今天為了省錢,都是求那些人給你那張花花綠綠的紙的。」
陸佰圓雖然不知道怎麼形容那些人類的事物,不過方舉卻神奇的能夠聽懂……陸佰圓說的花花綠綠的紙就是地圖。
「我們可以拍照片,不過報酬怎麼算。」方舉終於開口了。
女人鬆了口氣,「我知道你們是從諾丁爾監獄來的,那裡的金錢兌換比例我是知道的,但是我們不按照那個算,這裡的模特是一個小時15通用幣,你們我會給30怎樣。」
這是一筆很劃算的交易,要知道30個幣幾乎已經抵得上方舉這次出來花的錢了,而且女人並沒有因為方舉是囚犯就故意的壓低價格,方舉考慮了一下,答道,「成交。」
只有一個小時,當然只能就地取材,所以他們選擇了在旁邊的列車站進行照片的拍攝,方舉穿上了乾淨的白色襯衫,但是露出了修長的脖子,還有安裝在項圈上面隨時可能引爆的控制器。
「你們盡量保持一種隨意的狀態就可以了。」
方舉把陸佰圓放下來,陸佰圓有些膽怯,它仰著脖子看著方舉,方舉低著頭向他柔和的微笑。接著方舉蹲下來,在陸佰元毛茸茸的帽子上親了一下,這個溫柔的吻,彷彿透過帽子傳到了陸佰圓的心裡,讓它有些害羞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用瓜子捂起了臉。方舉在一旁哈哈大笑。
女店主海倫一直在不停的拍照,讚歎聲不絕,有的人是天生的好感者,無論他在哪裡,穿著什麼樣的衣服,都能夠迅速的抓住別人的眼球,方舉就是這樣的人,他彷彿和周圍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看起來簡單,純粹,但是卻又讓人看不透,而那個小寵物,卻總是能和方舉的氣場剛剛好的融合。
或者說不是剛剛好融合,而是兩方都願意作出讓步的結果,方舉把自己的小空間留出一半去包容這個小傢夥,而小傢夥也願意一直這麼粘著方舉,全心全意的去相信一個人。
但是,店主不知道的是,孤僻冷漠壞心眼的方舉只有在見到陸佰圓的時候才會像現在這樣,眼睛裡面滿是笑意。
一輛列車呼嘯而過,而此時方舉背對著列車,帶著笑容走過來,小傢夥本來跟在方舉的旁邊,一邊慢吞吞的走路,一邊斜著腦袋看著方舉,但是忽然它伸出爪子去碰方舉的手,但是方舉好像使著壞心眼,一直不讓它拉上,最終小傢夥居然像是一個人類一樣,雙腳站起,抱住了方舉的大腿,一臉的幸福。
由於穿著毛茸茸的連體衣,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孩子,方舉作為一個大哥哥拉著弟弟的手,一起走出列車站。
海倫為這組照片取名叫回家……
一張張照片樣本被製作了出來,每一張都溫暖的不可思議,方舉忽然有些後悔答應要拍這些照片了,那樣陸佰圓會不會不再屬於他一個人了。而這種後悔是在那些女店員圍著剛出爐的照片嘰嘰喳喳說著,好萌好可愛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我想我可能沒有辦法讓您把這些照片作成海報了。」方舉是個不願意讓自己後悔的人。
「可是我們剛才已經口頭達成了約定。」海倫有點看不明白方舉了,明明照片出來的效果這麼完美,為什麼方舉不願意讓更多的人看到。
「當時口頭約定時您說您的報酬要讓我滿意,但是現在我並不想要金錢,所以我也可以反悔不是嗎?」方舉看見女店主的臉色漸漸變的難看,他提出來第二個建議。「我能問一下您的丈夫是在監獄嗎,他出來一趟應該很困難吧,你如果有什麼想要讓我帶給他的,我可以幫您帶過去,但是照片……」方舉也知道這件事情是自己理虧。
「不,我就要這組照片,因為我的丈夫他已經過世了……就在監獄裡。」女店主打斷了方舉的話,「如果您有什麼顧慮我們一定能找到解決辦法,但是我想要這組照片。」
方舉沒有想到店主會那麼的堅定,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讓她這麼堅定的原因,但是這並不是方舉關心的,目前看來店主對於照片志在必行,而恰巧的,這件事情是方舉理虧。
最終店主作出了讓步,她試探性的問到,「要麼這樣,這組照片我隻拿一半作為海報,剩下的,我全部送給你,作為答謝,報酬我們照付,如何。」
方舉終於點頭算是答應了,但是內心還是一萬個不情願,他的陸佰圓啊,怎麼能被別人看見呢,怎麼一開始照照片的時候,沒有想到這麼一回事兒呢。
其實要是歸結起來,一向英明的方舉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還是因為自己的炫耀心理,第一次帶著小夥伴出去玩,可以照點照片,大家用羨慕的眼神看著他們,這是值得方舉小朋友高興很久的事情,但是真正當炫耀成功,所有的人都喜愛的看著自己的小夥伴,方舉又覺得難受了,屬於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看見了,心裡實在是後悔。
為了挽救自己的後悔,方舉為海報入選的所有的照片裡陸佰圓都沒有露臉,只能半張圓圓的臉,雖然可愛不減,但是方舉的心裡算是安慰了些。
方舉並不知道,現在的這些照片,在不久以後,將會引來災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