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之知道邀月的性格一向如此,愛憎分明,而且極其固執,所以這會卻也不再勸他。
倒是蒼蛟凝眉沉思了片刻道:“那現在怎麼辦?”
桑之微微吸了一口氣,沒說話,只是看著邀月。
事情到瞭如此境地,邀月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他正想告辭,不願再麻煩蒼蛟和桑之,獨身去尋找季沉和子文的時候,對面的洞穴裡忽然傳出一聲輕響。
桑之和蒼蛟對視一眼,皆是微微一驚,而邀月卻搶先一步,掠了出去,拔劍指向那洞口,冷冷道:“什麼人?”
自然是有人的,那便是天帝。
只是現在山洞口上結了一層蒼蛟布下的屏障,所以邀月往裡看便只是黑黝黝一片,難以探清虛實。
而天帝一直在山洞中,將他們方才交談的那些內容聽得一清二楚,這會天帝為了吸引蒼蛟他們的注意,便竭盡全力弄出一點響動來。
赤龍目光陰沉地變換了一會神色,最終冷哼一聲,提步上去,猛地拂袖劃開了洞穴前面的屏障。
頓時,光華萬丈。
跌坐在地上的天帝,也就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邀月原本被這光刺得眼睛有些發疼,但當他看清楚洞中人的時候,也不免大驚失色。
“天帝?!”
雖然之前聽太白提起過天帝消失的事情,但邀月怎麼也沒有想到,天帝居然會被蒼蛟囚禁在此處,而且形容如此狼狽,一時間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而這時蒼蛟緩緩走上去兩步,抬手便將天帝連同摔倒在地的輪椅,虛空一揮,扶了起來,接著他冷冷道:“想說什麼便直說,不用在這裡賣關子。”
天帝這會臉色微微有些蒼白,他看了蒼蛟一眼,又看了蒼蛟身後的桑之一眼,直到桑之默默避開眼,他方才淡淡開口道:“娑婆之花不光可以提升人的功力,還可以肉白骨,生死人,若是赤龍知道這一點——”
天帝這句話說出口,桑之都震驚了,他連忙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天帝冷冷道:“我為何要騙你們?”
而天帝這句話剛說完,邀月便頭也不回地縱身而出。
桑之見狀,也扭頭想要追出去,卻被天帝一句話給攔住了。
“你有什麼把握對付赤龍?”
天帝這話雖然有些私心,但確實是事實,末了天帝又淡淡道:“蒼蛟去還差不多,你去能有什麼用?”
蒼蛟原本是存了幾分想要跟去的心思,聽到天帝這話卻冷笑一聲道:“你好大的口氣,讓我去我便去麼?”
天帝目光動了動,忽然笑道:“你不去最好,畢竟要是赤龍強行奪舍,他跟那個什麼子文便只能活一個,你若是再造殺業——”
“你說什麼?”蒼蛟眸光瞬間冰冷。
天帝看著蒼蛟這幅模樣,勾勾唇角,道:“方才我沒有對邀月說實話。”
實話?
早就知道天帝狡猾無比,沒料到天帝在這上面也這麼狡猾,蒼蛟臉色一冷,一咬牙,便道:“你怎麼如此狠毒?”
天帝冷笑一聲,道:“狠毒?我若是告訴你,赤龍知道那娑婆之花的效用呢?”
“你說什麼?”蒼蛟大怒。
天帝淡淡一笑,道:“趁現在邀月還沒走遠,你可以來求我,我就告訴你,如何才能防止赤龍奪舍。晚了的話——”
天帝的話音還未落,蒼蛟便猛地欺身上來,緊緊攥住他的領口,臉上盡是震怒之色,低吼道:“你不要太過分!”
天帝神色不動,“他們跟你有什麼關係?值得你去這般對待?”說完這句話,天帝又悠悠道:“我本來就忌諱邀月,所以我寧願他們那一家三口全軍覆沒——”
啪!
響亮的一記耳光聲。
竟是蒼蛟狠狠一巴掌將天帝扇倒在地,而天帝默默捂著發紅的臉,倒在地上,倒是一句話不說,半晌,反而神經質一般地笑了起來。
蒼蛟見到天帝這幅模樣,只覺得他是徹底的了失心瘋,便猛地提著他的領口,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
一旁的桑之見狀,有些想要勸說什麼,可天帝方才的舉止和言語實在是讓他都心生厭惡,阻止蒼蛟的話便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了。
這一次,蒼蛟幾乎是惡狠狠地抵著天帝的額頭,咬牙切齒地冷冷道:“告訴我如何防止赤龍奪舍那孩子我便饒了你這次!”
天帝看著近在咫尺的蒼蛟的俊臉,目光動了動,他忽然閉上眼,幽幽嘆了一口氣。
接著,光芒大震。
桑之見到那鎏金色的光芒,頓時心中一驚,他想要撲上去,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天帝的左手忽然變成了金色龍爪的模樣,猛地探入了他眼前蒼蛟的丹田中。
“你——”
蒼蛟眼中有震怒還有難以置信,他猛地掐緊了眼前的人的脖子,而天帝此刻的眼中早已沒有了方才的瘋狂,只剩下無盡的冷漠和一絲絲惋惜。
鮮血四濺。
天帝的白皙的下頜上都沾上了不少蒼蛟的鮮血,他緩慢地將自己抓著蒼蛟內丹的手從蒼蛟下腹中抽了出來。
桑之見狀,簡直是要目眥盡裂,就在他剛要出手的時候,天帝默默抱緊了懷裡蒼蛟已經脫力的軀體,低聲道:“如果不想他死,就不要過來。 ”
、
天帝這般過於鎮定的模樣讓桑之心驚膽寒,猶豫了片刻,桑之終於還是沒有挪動步子。
而天帝那化為金色龍爪的左手則在這個時候慢慢變成了原本的形狀,修長白皙的手指間捏著一顆沾滿鮮血,金色發亮的內丹。
蒼蛟失去了內丹,不要說一瞬間沒有了力氣,便是形容也異常蒼白枯槁起來,這會他勉強地緊緊攥著天帝的手臂,顫抖著想要掙扎離開,卻被天帝緊緊抱在了的懷裡。
下一秒,天帝便將那顆內丹吞吃入腹,在桑之的驚呼聲中,天帝全身都開始發生蛻變。
他原本綿軟無力的雙腿變得修長有力起來,臉上常常帶著的那幾分憔悴虛弱的神色也消失無踪。
最終,天帝推開了輪椅,緩緩站了起來。只見他俯下|頭,靜靜湊到已經瀕臨昏迷的蒼蛟耳邊輕聲道:“阿陵,這法子還是你之前親口告訴我的,你說……若是你背叛我,我便可以用這個法子取你內丹,要你性命。”
天帝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而蒼蛟聽到這話,眸子瞬間變得血紅,他拼命地想要掙扎,然而越掙扎,他的失血速度便越快。 天帝見到蒼蛟如此情狀,眸光一冷,抬手便封住了蒼蛟的五感,隨後,他便當著桑之的面,橫抱起了一身血污的蒼蛟。 桑之這會算是徹底心冷了。 二人遙遙地對視著,天帝目光動了動,忽然道:“若是你還想救季沉他們,便帶我過去。”
“那蒼蛟怎麼辦?”桑之忍著心中的憤怒,脫口而出。
天帝聽到這句話,面上露出一分寡淡的笑意,隨即他輕描淡寫地道:“我自然捨不得讓他死。”
桑之咬咬牙,“你若是殺了他,我同你不共戴天。”
天帝看著桑之的神情,忽然道:“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那些時日你同蒼蛟夜夜在一處麼?”
桑之猛地一驚,天帝見狀便冷冷一笑,道:“阿陵生得好看,人也灑脫,你是喜歡上他了吧?”
桑之是萬萬沒有料到天帝會說出這種輕佻無禮的話來,簡直是氣得發抖——其實他對天帝從始至終都未能徹底忘情,可偏偏天帝做的每一件事,都讓他越來越心寒。
看著桑之憤然的臉色,天帝默默垂眼一笑,低頭替蒼蛟擦了擦額頭上的血漬便道:“我知道阿陵討人喜歡,你性格也好,若是我們三人在一處,豈不是皆大歡喜。”
桑之聽到天帝的話越來越離譜,忍不住便怒喝一聲道:“你閉嘴!”
天帝眉頭一動,果然便不說話了。
良久的沉默之後,桑之深吸一口氣道:“你要怎麼樣才肯救季沉他們?”
天帝見桑之這麼說,便道:“我的要求不多,只要你,能夠答應我一個請求便好。”
桑之忍著胸口的惡氣,冷冷道:“你想要什麼?”
天帝垂下頭,靜靜地看著懷裡蒼蛟的面容,若有所思地道:“我要你答應我,若是我救了季沉,那麼日後蒼蛟萬一有想殺我的時候,你一定要替我攔住他。”
桑之萬萬沒料到天帝居然在這一秒還在替自己想後路,簡直是氣急反笑,最終他默默咬了咬唇,冷冷道:“我可以答應你,你現在可以走了麼?”
天帝見狀目光一動,“你要發誓。”
桑之從未想到世間還有如此無恥之人,沉默了半晌,終於恨恨地抬手起了誓,而這會,天帝方才終於答應同他一起去救季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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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龍背著子文,走在深山老林中,子文一直對他吆五喝六地,赤龍忌憚子文的身份,便也只有默默咬牙忍了下來。
這時天光已經漸漸消失,黃昏時候便是飛鳥都歸了林,整個樹林一片寂靜。
赤龍走著走著,忽然腳步踉蹌了一下,隨後他便默默摀住了肚子,低聲道:“怎麼回事?”
子文看著赤龍的情狀,便知道是季沉的身體吃不消了,他心疼季沉,便道:“你先把我放下來,我幫二爹爹看看。”
赤龍當然是依言而行。
子文兩下從赤龍背上跳下來,便伸手去摸季沉的肚子,摸了兩下,子文正在好奇為什麼裡面沒有什麼奇怪的動靜時,一把冰涼的匕首就抵在了他的後腦勺上。
“小子,你也有上當的時候啊。”赤龍咬牙切齒地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