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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說他暗戀我》21.陽錯
「太白,你去把邀月的記憶拿來。」

天帝吩咐之後,太白真君就連忙去了,邀月一個人靜靜的站在那,臉色仍是有點虛弱,不過他神色倒是異常坦然。

「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比較好。」天帝摸了摸懷裡的小貓,淡淡道。

邀月微微一笑,「天帝這是要反悔?」

天帝輕笑一聲,不再言語。

太白真君很快就拿著兩個金光流溢的匣子回來了,他一臉愁苦地看著天帝,道:「陛下,那邊掌管記憶的小仙玩忽職守,把邀月真君跟沉星真君的匣子弄混了,現在我也不知道哪個是哪個了……」

天帝目光動了動,微微一抬袖,那兩個匣子便到了他的手中。

確實,從外表上看來,這兩個匣子沒有任何區別。

所以天帝也沒有多猶豫什麼,隨手就打開了一個。

只見一道刺目的金光從匣子中飛了出來直上雲霄,半晌,那道金光消失不見了。

天帝仰頭看了看天際,隨手蓋上盒蓋,回頭看向邀月。

邀月:???

太白真君默默捏了一把冷汗。

天帝淡淡一揚眉,「看來不是這個。」說著,他的手便移到了另外一個盒子上。

不過這一次他仍是問邀月,「你確定你要看?」

邀月目不斜視地道:「少廢話。」

太白真君倒抽一口涼氣。

不過天帝倒也沒有如何惱怒,反而淡淡勾了勾唇角,接著他便信手打開了剩下的那個盒子。

又是一道金光直上天際,不過這一道異常濃烈刺眼,比方才的那一道單純的金光還摻雜了許多不明不白的其他色澤。

過了許久,那些光才漸漸消失。

而邀月臉上的神情也開始變化,潮水一般的記憶拚命地湧進來,那是一萬多年的記憶,如此龐雜而紛繁。

從天地初開,邀月還是一條小蛇的時候,他遇上了蚩尤,蚩尤教他法術,把他收到自己麾下。

這期間的過程十分枯燥,不是修行就是修行,接著便是洪荒之戰——

邀月總算是想起來,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害怕謝清霄手中的那把劍了。

黃帝大敗蚩尤,用軒轅劍貫穿了邀月的肩頭,問他願不願意臣服,那個時候的邀月渾渾噩噩活了一萬年,卻也不懂所謂的正邪道義,只是不想死,就稀裡糊塗答應了下來。

之後便又是漫長而空虛的日子。

直到他上了天庭,遇到了沉星真君。

記憶在一點一點往後推進,可邀月越看卻越覺得心驚和慌亂,為何他摯愛的沉星真君的臉居然跟洛停軒的並無兩樣?

而那個時候就是他擁著沉星真君靜靜地坐在那一樹樹火紅的鳳凰木下,看著天河星懸,喝著從廣寒宮偷來的桂花釀,一直到天亮時分,火紅的鳳凰花落滿了二人的肩頭衣擺,他們才一起相擁著沉沉睡去。

電光石火的一瞬間,邀月又從記憶的罅隙裡瞥見了一個場景。

邀月喝多了桂花釀,醉倒在鳳凰木下的時候,沉星就這麼低下頭,十分溫柔繾綣地在他額上吻了一吻。

那個吻十分清淺,不帶任何香氣,但卻足夠讓邀月安穩地睡上一整夜。

又是一道道電光在腦海中閃過。

「這是什麼?」邀月看著杯中那半顆火紅的果實,有些好奇地看著沉星真君笑道。

沉星目光動了動,輕聲道:「這叫同心之實,據說如果相戀的兩人把這顆果實分食,果實就會在二人體內成熟長大,最後變成完整的兩個果子,從而形成同心之絆。」

「那又是什麼?」邀月笑著拈起一縷沉星的長發捏在手心把玩,沉星的長發又滑又軟,十分黑亮,他最喜歡這種手感了。

「據說一旦同心之絆長成,二人無論是生是死,是輪迴還是轉世,只要能夠再見上一面,就能夠沒有任何阻礙地□□。」

「這麼神奇?」邀月聽著沉星的話簡直有些驚訝了。

而這時沉星卻默默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邀月看著沉星認真的模樣,忍不住便湊上去在他柔軟的唇邊吻了一吻,沉星瞬間便微紅了臉。

不對!

記憶陡然斷了線,邀月的疑心愈發重了,沉星不像是洛停軒,一點都不像。

這下,他像是得了鼓勵一般,閉著眼,繼續慢慢地往下看。

溫柔繾綣,恩愛不疑,邀月跟沉星的相處完全可以用這兩個詞來形容。

可忽然畫面一轉,邀月的腦海裡浮現出了他跳下軒轅台那日的場景。

沉星和往日截然不同的冷漠以及諷刺,這讓他痛苦到幾乎失去神智,還有……幾乎沒有留下多少痕跡的季沉?

記憶裡季沉的臉都不算清晰,但邀月仍是記得,自己一掌猛地拍過去打得季沉口吐鮮血!

最後一秒的記憶定格在季沉錯愕而染著鮮血的臉龐上。

怎麼會這樣?邀月心中一陣劇痛。

而且在曾經邀月的記憶裡,季沉永遠都是暗戀他,宛如一個不幹凈的影子一般的存在,可為何事情又會變成這樣?

看著邀月緊閉雙眼,臉色痛苦的模樣,天帝輕笑一聲,撫摸了一把懷裡的貓,淡淡道:「有時候,想起來也未必是什麼好事。」

邀月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猛地睜開布滿血絲的通紅雙眼,他扭頭看向一邊的天帝,咬牙道:「沉星是誰?季沉又到底是誰?」

天帝微微一笑,「他們的樣貌從未改變過,你這都看不出來嗎?」

邀月怔住了。

天帝看著邀月的模樣,再次發話道:「怎麼樣?想起了以前的事,你還決定救季沉麽?」

邀月再次愣住了,不過很快,他掩去了心中種種悔恨,痛苦,失落的情緒,自嘲地一笑道:「即便我之前嘲笑過季沉,即便我之前我愛過別的人,可現在他願意真心待我,我也真心喜歡他,願意敬他愛她。那麼無論之前發生過什麼事,我都願意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邀月的腦海中陡然竄出那時他跟沉星十指相扣,走在銀河之畔的情形,不由得心中刺痛。

可那又能如何?

是自己愛錯了人,怨不得別人。

想到這,邀月又想起季沉,季沉生得不如沉星俊美,但每到冬天他都害怕蛇身的自己會冷,就貼身抱著自己,雖然有時候季沉會凍得打哆嗦,但他從來沒有抱怨過什麼。

心潮到此,邀月不由得微微一笑,然後他扭頭看向天帝道:「我答應過你的事情一定會做,現在可以放開我了麽?」

「不能。」天帝淡淡道,「因為你現在法力還沒有恢復,去了也是送死。」

「那你要如何?」邀月目光一冷。

天帝將手一揮,空曠的大殿上空忽然出現了一道五彩的雲霞,五彩的雲霞簇擁著一面金碧輝煌的鏡子緩緩降落下來。

「輪迴鏡?」邀月看著那面光芒四射的鏡子,不由得驚詫道。

·

與此同時,守在季沉床邊的洛停軒忽然腦中劇痛,然後他猛地按住了幾乎要爆炸的太陽穴在地上開始打滾。

有很奇怪的場景不斷在他腦海中閃現。

一個天資絕頂的仙君,深受天帝青睞,親自將九重天上的離陽殿賜給他作為修行的宮殿。

然後便是將近萬年苦修的歲月,他從來不愛跟那些真君仙君們打交道,也就是獨來獨往,直到那一日,他被天帝傳喚前去責問他跟邀月真君之間的私情。

邀月真君?

剩下的記憶便不容贅述,錯愕到驚怒,再到為了自證清白毅然跳下軒轅台。

直到……遇上季沉。

洛停軒作為沉星真君時那段苦修的歲月幾乎可以說沒有任何情感可言,他聽到那些仙君們議論那些上神和真君之間的私事時,也往往只是厭惡地避開。

可現在他卻分明記起了一點。

——寂塵仙君暗戀邀月真君。

這麼一絲記憶就讓洛停軒狠狠的攥住了拳頭,難怪季沉會對邀月那麼好,難怪自己無論如何都比不上邀月,難怪……

不甘,憤怒,失望,多種情緒混雜在一起,讓洛停軒清俊的面容顯得有些猙獰。

最終,洛停軒眸光一閃,他的思緒回到了現在。

抬袖拭去額頭上的冷汗,洛停軒緩緩吐出一口氣,心中多了幾分慶幸——太白真君帶走了邀月,而現在季沉就留在自己身邊。

想到這一點,洛停軒又迅速的掏出了太白真君遞給自己的那個仙術袋,匆忙解開一看——果然就是他還是沉星真君的時候用的那個。

抿了抿唇,洛停軒腦子裡冒出了一個異常瘋狂的念頭。

以他對天帝的了解,只怕天帝不會那麼簡單就答應救季沉的,而邀月這麼一走也未必能回來……

現在自己恢復了記憶,又有了從前的這些法寶,大可以帶季沉走得遠遠的,尋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悄悄地住下來,哪怕他只能給季沉延續生命,那也比受控於天帝的鼓掌之中要強!

這個想法一旦萌生,便瘋狂地生長了起來,洛停軒沒有再遲疑,從仙術袋中掏出一塊紫芝,小心翼翼的餵給季沉服下。

看著季沉的呼吸漸漸平穩,洛停軒低下頭,拂去季沉耳畔的髮絲,愛憐地吻了吻季沉依舊蒼白的唇角,便緩慢而又堅定地將沉睡中的季沉從床鋪上抱了起來。

他沉星,不,洛停軒,終於要真真正正地為自己活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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