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不見了,夜湛找了一會不見踪影,倒也沒有特別失望——他想要季沉原本也多是為了季沉身上娑婆之花的效果,現在他有了赤龍靈和龍牙劍,倒是不必在意這些了。
在原地站了一會,夜湛扭頭去了溫儀的住處。
說起來也奇怪,那赤龍並沒有一直佔著夜湛的身體,而是把溫儀挪出了清輝閣之後又把夜湛喚醒了。
“這小子跟清輝閣相關的記憶已經被我抹去了,我不喜歡讓別人知道我的存在,你最好也不要多嘴。”
赤龍這話是讓夜湛又驚又喜。
本來夜湛還在擔心要如何面對溫儀,現在好了,赤龍直接抹除了溫儀的記憶。
不過表面上夜湛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淡淡點了點頭,便答應了下來。
夜湛到了溫儀的住所,立在門外便覺得神清氣爽,原本的負罪感這會也一掃而空。
他伸手敲了敲門,道:“溫儀前輩在麼?”
很快,門里便應了一聲,溫儀的聲音十分平靜,沒什麼異常,這讓夜湛心中更是放鬆了。
吱呀一聲,門被從裡面拉開,溫儀出現在了門口,他的臉色還是稍許帶了幾分蒼白,不過比方才的樣子看起來好了許多。
夜湛見狀,側身走了進來,故意道:“前輩看起來神色有些不太好,是不是身體哪裡不舒服?”
溫儀聽到夜湛這番話,目光動了動,扭頭去倒茶,道:“今日醒來倒確實比往日疲倦些,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的緣故。”
夜湛聽著溫儀的語氣十分隨意,知道他應該沒有什麼大概,便默默點了點頭,道: “雖說如此,前輩也還是要注意身體才是。”
溫儀把倒好的熱茶放到夜湛面前,低低'嗯'了一聲,神情殊無變化。
接過熱茶,夜湛也不飲,只是默默攥著杯子在掌心把玩,過了一會,夜湛忽然笑了笑,道:“前輩,我把龍牙劍交於你保管可好?”
夜湛此話一出口,不光是溫儀微微一驚,就連夜湛體內的赤龍靈也忍不住抗議起來。
夜湛能感受到體內的赤龍靈翻湧不止,還咆哮著威脅他,不過他對此就視若不見,繼續勉強笑道:“溫儀前輩覺得如何?”
“你敢!”赤龍靈在夜湛體內低低地咆哮。
夜湛默默冷笑,在心中道:“我為何不敢?你莫不是心虛了麼?”
而溫儀看著夜湛此刻因為抵禦赤龍靈的掙扎而有些扭曲的神情,半晌,他忽然淡淡道: “好啊,這也不是什麼大事。”
夜湛聞言當即鬆了一口氣,立刻就把腰間的龍牙劍遞給了溫儀。
溫儀抬手接過龍牙劍,結果夜湛當即悶哼了一聲,渾身顫抖著低下了頭,用手按住了額頭。
溫儀見狀目光一閃,遲疑著伸出手去,道:“你沒事吧?”
赤龍靈見到龍牙劍已經到了溫儀手上,卻也不再折磨夜湛,反而安靜了下來。
而此時夜湛深吸一口氣,便淡笑著微微搖了搖頭,抬眼看向溫儀,道:“我大概也是有些水土不服,不礙事的。”
夜湛這話分明就是掩飾,溫儀靜靜看了他片刻,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沉默了一會,夜湛自覺氣氛有些尷尬,便起身告辭——他的目的已經達到,待在這反而容易被溫儀看出端倪。
溫儀倒也沒有阻攔夜湛什麼,淡淡地將他送出門,便自己返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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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關上,溫儀原本淡然的神情忽然變得複雜起來。
赤龍靈說了謊,他確實封住了溫儀的一部分記憶,只不過封住的是當年溫儀跟他相遇時候的情形,其他的,溫儀全都記得。
至於溫儀為什麼要裝作忘記的模樣,也是赤龍靈教唆他的。
“我會告訴那個小子,我抹除了你的記憶,這樣他就不會防備你。他心思深沉,你也可以藉機看看,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再決定要不要跟我做交易。”
赤龍靈原本以為夜湛是最好的選擇,可他後來才發覺,溫儀是已經渡劫過的仙體,自然是比夜湛好上千倍百倍。
因此,赤龍靈便心懷不軌地開始挑唆溫儀和夜湛之間的關係了。
溫儀對於夜湛先前的舉動除了失望,更是同心,所以赤龍靈那麼一蠱惑他,他一時間倒也信了,現在仔細想想,赤龍靈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而夜湛之後的舉動更是讓溫儀不解。
為什麼要把龍牙劍交給自己?
其實溫儀不知道,夜湛也覺得赤龍靈老奸巨猾,有些擔心他會打溫儀的主意,便把龍牙劍交給溫儀,如果日後出了什麼問題,那麼赤龍靈在自己體內,龍牙劍在溫儀手中。一分為二,倒也好對付一些。
這些,溫儀自然是不知道的,他現在只覺得白狼族已經不太適合他居住了,甚至隱隱生出幾分想要回天庭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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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白狼族的領地之後,季沉的靈力已經消耗了許多,額頭上微微出了一層細汗。
但想著邀月一定在擔心自己,季沉不由得深吸一口氣,再次點燃了遁地符,將自己再次傳送到了邀月同他自己的住所內。
多次動用法術,季沉的臉色已經有些蒼白,手腳也發軟。就在季沉扶著牆壁準備慢慢地走進自己的臥室的時候,哐當一聲脆響,在他身後傳來。
季沉微微一驚,剛要扭頭,一股熟悉的氣息便撲面而來,而他也被人緊緊抱在了懷裡。
是邀月。
除了邀月,再沒有別人能讓他這麼安心了。
邀月的懷抱寬闊而溫暖,季沉被他這麼抱在懷裡,甚至有些想落淚,可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竟然這麼一點小事都會想哭……
果然是邀月之前太慣著他了……
邀月抱著季沉,只覺得滿心歡喜,但他稍稍一平靜下來,便想起方才季沉出現的情景……
分明是遁地符的作用。
邀月頓時心中一緊,低頭就開始在季沉的身上查看摸索,想要檢查季沉有沒有被傷到什麼地方。
若是在季沉記憶還沒有恢復的時候,邀月這般親暱的舉止他會甘之如飴地接受,可是現在,季沉便覺得渾身不對勁了。
邀月的目光在季沉臉上掃過,對上季沉那雙清明卻又有些躲閃的眸子,邀月心中忽然咯噔了一聲,停住了所有的動作。
“你是誰?”
這個身體是季沉沒有錯,但他的季沉,什麼時候會有這種看不清情緒一般複雜的眼神?
季沉的目光從來都是清澈見底,高興或是不高興都一目了然。
現在的這個……分明比之前他的季沉要老練複雜得多。
季沉也是萬萬沒料到邀月會問出這麼一句話,原本忐忑的心中更多了幾分苦澀。
半晌,季沉緩緩推開邀月,在距離邀月三步之外的地方站穩了,然後他道:“我還是我,但我恢復記憶了。”
恢復……記憶了?
邀月微微一愣,隨即便意識到自己之前遇到季沉的時候季沉就是那般懵懂無知,不諳世事的樣子,而那個時候的季沉是已經失去了記憶。
那麼現在……
邀月的腦海里頓時湧出無數種猜想。
季沉恢復記憶?那他恢復的是哪些記憶?之前季沉在天庭也曾暗戀過自己,而他後來也發覺……沉星就是季沉……
越來越多的東西都在邀月的腦子裡攪成一片,弄得他頭都痛了。
季沉看著這樣的邀月,心中微微一痛,隨後他低聲道:“我有些累了,別的話,我們抽空再說吧。”
邀月聽到季沉這句話,條件反射地想抱季沉進屋,可季沉這種疏淡的語氣讓邀月十分不舒服,原本要邁出去的步子,現在也邁不出了。
而季沉在原地站了片刻,見邀月不答話,便自己轉身進了房間。
他實在是太累了……
而他自己也確實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邀月……也更不知道怎麼面對現在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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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大了行動不便,季沉先自己脫去了外裳,掛在了一旁的木架上,然後回憶起之前的日常,季沉便又去櫃子裡拿了一條毛茸茸的銀狐皮做成的圍腰圍在腰間。
季沉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接受著一切,但他知道,孩子是無辜的,而且……這是他跟邀月的孩子,他不想讓孩子吃到一點苦頭。
邀月進來的時候,便是看到了這一幕。
季沉低著頭,垂著眼,靜靜地拉著衣裳,把圍腰扣在腰間。
而往日里這件事都是邀月做的。
邀月心頭一緊,隨即他走了過來。
季沉聽到腳步聲,下意識地抬起頭,便看到走上前來的邀月,他愣了一愣,手裡的圍腰便滑了下去。
邀月見狀連忙伸手將那圍腰一把撈了起來,然後他便不遠不近地貼著季沉,低聲道:“你肚子大了不方便,還是我來吧。”
季沉聞言微微一愣,隨即他默默咬了咬唇,最終輕輕點了點頭。
得到季沉的首肯,邀月在心中默默鬆了一口氣,便拿著銀狐皮圍腰,小心翼翼地替季沉圍上。
這個時候,季沉方才看到,邀月劍眉微微蹙起,眉宇之間帶了無數的疲憊,俊美的面容也憔悴了不少……
應當是這兩日尋找他奔波的結果。
如果是往日,季沉或許便心疼地抬起手,替邀月把眉宇間的那一抹褶皺撫平,可這會,季沉手指動了動,卻最終什麼都沒有做。
圍腰扣好了,季沉剛想走動,便被邀月動作堅決而又輕柔地抱了起來。
接著他便聽見邀月在他耳畔低聲道:“無論你恢復了記憶是怎麼想的,但你既然願意留下來,我就一定要照顧好你和我們的寶寶。”
作者有話要說:喜歡□□牌沉沉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