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停軒坐在床邊,巫謝就小心翼翼地坐得遠遠地看著他。
因為洛停軒似乎有些生氣,俊美的臉上從進門開始就掛了一層寒霜。
“停軒……”巫謝忍不住低聲開了口。
洛停軒聽到巫謝這一聲,轉過眼來看他,巫謝跟洛停軒目光對視,對上那雙澄澈的眸子,他忽然有點心虛了。
洛停軒就這麼靜靜看著巫謝,也不說話。
他確實有些生氣。
十分生氣。
明明這些時日巫謝就在他身邊,可巫謝卻從來不想任何方法來見他,只是躲著,藏著。
雖然巫謝解釋了,但洛停軒心裡仍是耿耿於懷。
加上……
巫謝剛才居然勸他不要去渡劫。
洛停軒自然知道不渡劫意味著什麼。
子文後來也說了,若是不渡劫,巫謝就會一直保持著這種狀態,而且時不時需要補充精氣,否則就會灰飛煙滅。
“你不要生氣了……”巫謝看到洛停軒不動,便又小心地湊過來一點。
洛停軒聽到巫謝這個軟軟低低帶著幾分可憐的聲音,只覺得心尖耳邊都是一陣發燙。
巫謝怎麼就是不明白他呢?
想著,洛停軒便猛地扭頭湊上去,想要把巫謝按在床邊好好問上一問。
然而他忘了,現在巫謝是沒有實體的。
因此就這麼一伸出手,洛停軒便徑直穿過了巫謝的身子,然後全身失重,額頭便重重地磕在了床頭的柱子上。
通的一聲巨響。
巫謝嚇了一跳,頓時心疼不已地看著捂著額頭修眉緊蹙的洛停軒,想要伸手扶他,可是卻一點用都沒有。
洛停軒這會勉強回過神來,鬆開手,白皙光潔的額頭上便出現了一道青紫的痕跡。
而巫謝看了,頓時又是愧疚,又是心軟。
他也想鬆口的。
他也想變成人形好好跟洛停軒在一次,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但洛停軒要渡劫確實是太過危險了,巫謝不想洛停軒去冒險。
而且巫謝知道,渡劫之人若是心中懷有雜念,那成功的可能性便又小了許多。
洛停軒不正是心有雜念麼?
想到這,巫謝便抿抿唇,扭頭不讓自己去看洛停軒,他害怕自己一個失神就心軟了,答應了洛停軒。
而這個時候洛停軒抬起頭,居然發現巫謝背過身子不看自己,頓時心裡又是難受又是生氣。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忽然低聲用他那慣常的清冷嗓音道:“若是你不看我,我便走了。”
巫謝聽到洛停軒這話,頓時心中一顫,又不由得委屈了起來。
洛停軒見到巫謝不動,一顆心愈發沉了下去,他緊緊看著巫謝的後背,忽然生出幾分淒涼的感覺來。
他找了巫謝這麼久,兩個人終於見面了,巫謝都不肯遷就他一下麼?
想起自己這些日子來受的折磨和辛苦,洛停軒忽然有一種一腔真情錯付的蒼涼感。
自嘲一笑,洛停軒扭頭就走。
“停軒!”
巫謝偏巧在這個時候開了口,洛停軒咬咬牙,這會他已經有些生氣了,所以便也不回頭,就這麼朝門外走去。
可終究,他步子還是慢了下來。
忽然,洛停軒感覺自己的袖子一緊,他頓時心中一驚,猛地扭頭朝身後看去。
接著他便看到巫謝一臉懇切,眼眶紅紅地看著自己,那雙漂亮的眼睛裡都是晶亮的眼淚,不住打滾。
可洛停軒在意的不是這個,他只是震驚地看著巫謝。
末了,他伸出手,有些顫抖地摸上了巫謝攥著他袖子的那隻手。
柔軟而溫熱,確實是巫謝沒有錯。
巫謝這個時候還什麼都沒有反應過來,他只是覺得洛停軒握著他的手力道好大,他疼得不得了。
他甚至有些覺得,洛停軒是不是真的生氣了,真的……不想要他了……
然而還沒等巫謝心慌完,洛停軒便伸出手,一把將他拉住,攬在了懷裡。
“太好了,太好了!”洛停軒幾乎是有些語無倫次地抱緊了懷裡那個溫熱的軀體。
巫謝也在這個時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居然不再是那個虛空的意識了?
狂喜之餘,巫謝抬起頭,他伸出手,撫摸上了洛停軒那讓他肖想已久的清俊面容。
順著那修長的劍眉,撫摸到清冷的鳳眼,再慢慢往下移……
巫謝的手指修長而柔軟,摸到洛停軒的肌膚上只讓洛停軒感覺他一陣躁動。
而洛停軒低著頭,看到巫謝那精緻漂亮的面容,忽然便攥住了巫謝在他臉上游弋的手。
?
還沒等巫謝疑惑完,他那紅潤的薄唇便被洛停軒低頭猛地封住。
一個令人窒息而纏綿的吻。
洛停軒緊緊摟著巫謝,感受著他柔軟的身軀在自己的懷裡一點點變軟,心裡都是滿足。
一吻結束,巫謝已經徹底癱軟在了洛停軒的懷裡,臉色緋紅,眼眸濕潤,微微喘著氣,便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洛停軒看到巫謝這幅模樣,只覺得可憐又誘人,他喉頭一緊,便側過頭去微微在巫謝緋紅柔軟的臉頰上輕輕一吻,然後便將巫謝攔腰抱了起來……
滿室春光。
·
夜色已經深了幾分,桑之跟子文坐在一起,兩個人默默地交談著,現在的子文儼然就是一副老成的大人模樣。
桑之用小錘子剝了一個核桃,子文就不客氣地接過來,咔擦咔擦吃了,然後道:“你放心,天帝是不敢害洛停軒的,因為洛停軒是真正的軒轅氏後裔,殺了他就會變得不神不魔,被三界唾棄,而且一旦死亡,便是永世不得超生。”
桑之其實並不是擔心這個,他只是擔心,天帝若是知道洛停軒恢復了記憶,會不會就這麼一走了之?
那蒼蛟要怎麼辦?
桑之自己都沒發覺,他這兩日想到蒼蛟的次數比想到天帝的次數還要多。
他原本覺得蒼蛟應該是窮凶極惡之徒,後來才發覺,其實蒼蛟性格灑脫,不拘一格,就是有時候做事稍微缺了些分寸。
而且……蒼蛟有個致命的弱點。
就是太容易相信別人。
蒼蛟不過是跟自己相處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便將許多秘密告訴了自己。
桑之忽然有些明白蒼蛟為什麼當年會被天帝蒙蔽了……
子文吃完了核桃,正等著桑之的另外一顆,這會看到桑之發呆,他便忍不住伸出胳膊推了桑之一把。
桑之猛地一驚,低頭繼續夾核桃。
“你不是在想天帝,那你是在想誰?”子文忽然捧著臉,饒有興趣地看著桑之道。
桑之心中一顫,手下忽然失了力道,只聽到咔擦一聲,桑之一聲悶哼,便連忙抽出被夾中的手指,默默吹著氣。
子文見狀,眉頭一動,便抬手過去,緩緩摸了一把桑之的手指,很快,那紅腫的地方便消了下去。
“你不願告訴我也沒關係,反正我自己也能看。”
說著,子文就衝桑之擠了擠眼睛。
桑之見到子文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模樣,心中無奈,但也只好默默告訴了子文。
子文聽完桑之的講述,目光動了動,輕聲問道:“你喜歡我師父?”
桑之沒想到子文會做此一問,頓時愣住了。
而子文看著桑之的神情便知道桑之自己都不清楚這段感情,這個時候他便滿不在乎地笑了笑,道:“我開玩笑的。”
桑之神情一滯,隨後便鬆了一口氣,
因為剛才傷了指頭,所以這會子文也沒有求著桑之去弄核桃,而是抓著糖果吃了幾口便離開了。
桑之看著子文離開的背影,想著邀月和季沉生出了這樣的一個兒子,心情也頗為複雜。
子文一路小跑,回到了邀月和季沉房間的窗戶下,結果他抬頭一看,燈已經熄了。
料到是邀月搞的鬼,子文便默默吐了吐舌頭。
本來想扭頭去找桑之,但沉吟了片刻,子文還是默默坐回到了窗台邊。
只怕桑之現在心情也不好。
子文如是想。
他活了幾萬年,看過了太過了的妖魔鬼怪,有為情不得善終的,有為了利眾叛親離的……
說到底,都是為了心中的那一點慾望罷了。
想著,子文便默默皺了皺眉頭,低下頭,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子來,自己吃了一顆裡面的藥丸下去。
感覺到那藥丸的藥力遊走全身,子文方才從窗台上跳了下來,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了邀月和季沉的房間。
是的,他每日都要這麼做。
服下的藥丸是失魂散,子文自己的身體是娑婆之花所塑,所以不畏懼世間任何的劇毒,這失魂散,子文是用來對付自己那個便宜弟弟的。
早些天,子文就覺察到自己這個弟弟一點都不安分,有好幾次那個弟弟想要偷偷上游吞噬季沉內丹的事他沒敢說出來。
雖然知道這是蛇王的本能,不是弟弟本身的意識,但子文還是異常擔憂。
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在自己的血裡加上失魂散,餵他吃下去,這樣他的思維便會漸漸遲鈍,等到他出生之後,不再威脅到季沉,子文就不會再這麼做了。
故意裝作可憐巴巴的樣子,子文爬到床邊,然後弄出一點動靜來。
很快,季沉便清醒了,他連忙伸手抱住子文,讓子文睡到床的里面——邀月對子文總是不懷好意的,有幾次子文睡在中間,差點沒被邀月給壓死。
真是親爹。
躺在床的最裡面的子文默默看著裝睡的邀月想。
放出了迷魂蝶,輕易地就讓季沉和邀月睡了過去,接著子文便偷偷掀開季沉的衣裳下擺,割開自己的手,低聲道:“弟弟,吃飯了。”
很快,季沉的小腹里傳出了歡快的回應,子文目光動了動,便將手掌貼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