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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劫之王》第一千兩百五十五章 誅凶
,渡劫之王

「菊花,古劍和酒…」王離忍不住苦笑起來,他忍不住想到以前呂神靚在孤峰的時候偶爾會哼一哼的曲子。

那時候他覺得什麼菊花和古劍和酒一起似乎挺變態的,但現在他卻明白了呂神靚哼哼的這首歌是什麼意思。

「原先你們從這裏走進神都的時候,這外面是你們所說的星空,連通著你們的世界?」公孫嵐的聲音在他和呂神靚的耳畔響起。

「對。」王離苦笑著點了點頭。

「我相信你們,而且我知道,除了我之外,這座城裏還有一個人會相信你們。」公孫嵐重新朝著城門內裡走去,同時說道。

「武則天?」呂神靚問道。

公孫嵐微微一怔,道:「是皇帝。」

呂神靚點了點頭。

公孫嵐道:「所以你們雖然來自另外一個世界,但對我們並非是一無所知?」

呂神靚道:「在我們那個世界,你們的神都,你們的唐朝,只是存在於我們的歷史之中,而且是很久遠的歷史之中。」

公孫嵐深深的蹙起了眉頭,道:「那麼你們也可能來自很遙遠的將來?」

呂神靚道:「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公孫嵐想了想,認真道:「可能對於你們這種人物而言,我們這個世界的皇帝也不算什麼,但在我們這個世界裏,皇帝是權力和秩序的象徵。如果皇帝不能保持她的權威,那這座城,乃至現在我們整個世界的秩序都會失去。」

呂神靚道:「這我們很清楚。」

「皇帝應該也會幫助你們弄清楚這件事情的本身,如果你們說的那個神一樣的存在躲在我們這座城裏,依託這座城和你們戰鬥,那麼我們也會盡一切可能幫助你們。」公孫嵐平靜的說道,「但我方才所說的意思是,不管叫做鄭普觀的這個人想要在這座城裏做出什麼樣的嘗試,我想最低限度是不能讓他殺死皇帝。」

呂神靚沒有回答,王離卻是忍不住看著她,道:「你怎麼會覺得鄭普觀會想要殺死皇帝?」

公孫嵐看著又一條街巷之中噴湧出來的血雨,道:「我不知道他之前是何等樣的存在,但是我之前在那個戲台上停下來,看他的時候,我就看得出他十分的憤怒。在此之前,他應該沒有遭遇過這樣的處境,也沒有像這樣殺人。這樣的處境讓他憤怒,會讓他越來越覺得煩躁。他越是陷入這樣的戰鬥無法擺脫,我想他很快就會覺得,控制或是殺死這座城的管理者,或許才能讓這座城的軍隊停止對他造成威脅。但很可惜的是,這座城裏的軍隊對皇帝十分的忠誠,只要他表現出要抓住或是殺死皇帝的意圖,他要是朝著皇宮而去,一定會遭遇更強的阻擊,更多的陷阱和毒辣的手段。所有這些對他造成創傷的手段,如果不能殺死他,如果只是讓他覺得生命遭受更嚴重的威脅,那只會起到相反的作用。」

「那你不下令這些軍隊停手?」王離忍不住說道。

「皇帝身邊的人並不意味著能夠對軍隊發號施令。」公孫嵐搖了搖頭,道:「我可以讓軍隊配合我做一些事情,但不能徹底左右軍方。」

王離道:「那皇帝應該可以命令她的軍隊?」

公孫嵐點了點頭,道:「要想這樣的屠殺停止,只有皇帝下令讓軍隊撤離。」

王離剛想說話,公孫嵐已經接著說道:「你們的情況只有我知道,而且這樣的狀況,恐怕只有我去見她,她才會相信。所以我們只有在他殺到皇宮之前去見皇帝,才能讓這樣的殺戮停止。」

呂神靚笑了笑,「你不怕我們是花言巧語的刺客?」

公孫嵐對著不遠處始終停留等待的那名車夫擺了擺手,道:「換一輛大些的,快些的馬車。」

等到那名車夫點頭而去,她才對著呂神靚道:「我們可以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王離此時卻忍不住嘆了口氣,道:「不如你直接帶我們去和鄭普觀談談,讓我們勸勸他暫且停一停。如果他停手,你也勸軍方先停一停。」

公孫嵐微微一怔,道:「如果你願意,那的確也是個可以減少殺戮的好辦法。」

呂神靚道:「之前是個好辦法,但我們叨逼叨這麼久,已經來不及了。」

「我丟!」

王離只是看了一眼,瞬間忍不住叫出了聲來。

只見一條人影在街巷之中快速的跳躍,就像是發狂的野獸一樣在房屋的陰影之中暴走。

那種速度和跳躍距離,一看就是鄭普觀。

而且哪怕從王離和呂神靚的這個位置看去,也可以很清晰的看出他衝刺的方位就應該是皇宮的所在。

「要不你和軍方打個招呼,說我們沒有惡意,我們也跑過去吧。」王離苦了臉。

他覺得啥馬車都不可能追得上鄭普觀,他和呂神靚要是全力去追趕,大唐軍方不設法阻攔他們,那他們或許有可能比鄭普觀早到皇城,或者說能夠追得上鄭普觀,讓他先停一停。

「我如果不在你們的身邊,變數太大,我不能保證大唐軍方會不會做出對你們不利的事情。」公孫嵐沒有猶豫,直接搖了搖頭,道:「如果只是追上他,或是比他先趕到皇宮,我保證能夠做到。因為即便他現在以這樣的速度前行,但唐人絕對不會就讓他這樣輕易的突到皇宮裏去。」

「行,聽你的。」呂神靚根本就不堅持。

這個時候已經有馬蹄聲在不遠的街道之中傳來,順著馬蹄聲,他們看到一輛全黑的馬車已經疾馳而來。

就連拖曳這輛馬車的戰馬都是全黑色的,身上一根雜毛都沒有。它們拖曳著的馬車也不是尋常富商或是官員家中所用的馬車,而是沒有車廂的戰車。

「走!」

王離這次一馬當先,先行跳上了馬車。

視線之中鄭普觀那豕突狼奔的樣子太過可怕了,他覺得再浪費時間,指不定鄭普觀要被刺激得做出什麼事情來。

……

洛陽的風吹在鄭普觀的身上,鄭普觀覺得身體有點冷。

這種冷對於他而言,也是全新的感受。

在過往的數萬年裏,他沒有流過這麼多血,而且真元的流淌和諸多道韻的加持,也讓他寒暑不侵,即便將他封在冰山之中,他都根本感覺不到寒意,身體更不可能會出現冷的這種感受。

對於尋常人而言,寒冷可能比疼痛要容易忍受。

但鄭普觀不同。

在這段戰鬥的時間裏,他已經不斷的在品嘗疼痛的滋味,而這種身體裡覺得冷的滋味,他卻是第一次品嘗。

而且疼痛不會給他直接帶來虛弱的感覺,但這種冷,卻是讓他覺得自己在虛弱,在被侵蝕。

這種感覺,更讓他無法忍受。

他之前從來沒有體會過那種垂暮的修士的那種壽元流逝的感覺,而此時,這種寒冷,卻讓他感覺自己的力量和生命力都在被削弱,都在流失。

而且最可怕的是,他感到了可以量化的流失。

即便他的真元催動著體內的生機,不斷修補著他受損的血肉和經絡,但他發現和修真界那些吸收不到靈氣的修士一樣,他在這座城裏,真元根本得不到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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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元如果不是無盡,那便意味著終有盡日,意味著他在這座城裏不會擁有無盡的壽元,而這樣的戰鬥,則在不斷的消耗他的壽命。

他發現的最可怕的事實是,他之前根本不在意生死,那是因為他自己覺得自己根本死不了,不會失去的東西,那的確很難會去在意。然而現在,他不能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他不能讓自己不斷變弱,不能把自己的生命耗費在這些人的身上。

如果不能直接殺得這座城裏的人膽寒,那他只能逼迫這座城裏的皇帝就範。

在衝出菜市場那一帶的唐軍包圍圈之後,他覺得自己的選擇沒有什麼問題。

以他的速度,沿途的唐軍很難再組織起有效的圍堵,更不可能預先準備好諸多的陰險手段來對付他。

但就在這時,他疾風般前行的身體突然出現了一絲的停頓。

他感到了一絲異樣。

之前他和那些唐軍戰鬥時,沿途的街巷所有的門窗都趕緊緊閉,尤其是那些相鄰的街巷原本在偷偷的看他,但等他接近時,絕對不可能有人敢開著門窗,更不可能打開門走出來。然而此時,他發現前方的街巷裏,突然有些人走了出來。

最先出現在他視野裡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這個少年似乎原本就住在閣樓裡,所以他打開閣樓的兩扇窗戶,突然翻身出來時,就十分突兀的出現了正躍上這座房屋的屋頂的鄭普觀的面前。

他就推開鄭普觀前方不遠處的窗戶,翻身出來,手裏拿著一把刀。

一把生鏽了的砍柴刀。

這名少年很普通,面有菜色。

而且他此時似乎也很害怕,雖然握刀握得很緊,但他渾身都在不斷的發抖。

明明他推窗翻身出來的動作很敏捷,但此時他雙腿抖得幾乎要從屋頂上面滾下去。

他緊握著刀,發抖著,卻盯著鄭普觀喝道:「你要幹什麼,你想幹什麼?」

鄭普觀微微眯起眼睛,道:「不乾你的事情。」

這名少年的雙腿突然不抖了,他咬牙,看著鄭普觀叫道:「這是洛陽,我是唐人,這怎麼不乾我的事情!」

「當街殺人者,當誅!」

「亂臣賊子,當誅!」

「外來兇徒,當誅!」

他的聲音越來越響亮,雖然聲音顫抖,但是他卻已經揮刀朝著鄭普觀沖了上來。

他踩碎了屋瓦,腳步在喝聲裡也顯得十分清晰。

鄭普觀沒有回應什麼。

他手中的劍只是遞了出去。

已經發鈍的劍尖穿過了這名少年的咽喉,然後退出。

他從這名少年的身旁躍過,這名少年咽喉之中噴出一道血泉,然後他跪倒在屋頂,下一剎那便滾落下去。

他可以確定這名少年並非是之前和他對敵的軍士。

在他看來,這名少年要麼就是腦子不好,天生的傻,要麼就是不知死活,不知道這種行為是會死的。

他覺得這樣的死會讓很多想要逞強的人腦子清醒下來。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剛剛躍過這座屋子的屋頂,他就看到有兩個人氣喘籲籲的拿著竹竿朝著他打了過來。

「打死你這個妖怪。」

這兩個人一邊拿著竹竿朝著他打來,一邊咒罵著。

鄭普觀都愣了愣。

不是因為這兩個人很厲害,而是因為這兩個人太老了。

這兩個人都是老頭,而且是那種平時老得都快要老死的老人。

這樣的兩個人此時拿著長竹竿,自己都巍顫顫的。

這樣的兩個人,是老糊塗了?

這樣兩根連曬衣服都嫌細的竹竿,能夠打掉他身上一根毛?

但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一個婦人提著籃子跑了出來。

這個婦人滿臉都是淚光。

她想要跑到那兩個老人面前,但卻覺得已經來不及。

她無法來得及阻止這兩個老人用竹竿來打鄭普觀,只能從手中的籃子裏拿起東西就朝著鄭普觀砸來,「要殺就殺我!」

她悲泣著,叫道。

朝著鄭普觀打來的東西比那兩個老人的竹竿力道還大一些。

只是有些微微的臭味。

那是一些剛剛從鴨棚裡撿起來的鴨蛋。

鄭普觀只是側過臉,便躲開了這些鴨蛋。

只是鴨蛋上的臭味,卻依舊讓他感到新生的憤怒。

他寒聲道:「你們真的想死麽,你們都想死麽?」

「我活了這麼大年紀,難道還怕死麽?」

「我在馬背上殺敵的時候,你還沒有生出來呢。」

「這是男人的事情,你一個婦人來摻和什麼!」

兩名老人揮舞著手裏的竹竿,憤怒的叫著。

他們的竹竿就將掃到鄭普觀的臉上。

鄭普觀額頭上的血管微微的跳了跳。

兩名老人的頭顱掉落了下去。

但也就在這個時候,在他們體內的鮮血嗤嗤的灑落時,鄭普觀的身體又微微停頓下來。

他看到更多的門窗被人用力推開。

然後他聽到了更多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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