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幸的是,還沒等傅南尋說幾句,便只聽謝朗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已經順利抵達了傅南尋所在的第二個角。
「我到了,然後要怎麼做?」她牙齒打顫地說道。
許春秋的聲音從對角線位置的四號角落遠遠地傳來:「你拍一下傅老師的肩膀。」
拍肩膀?
謝朗深吸了一口氣,她突然想起來自己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聽說過,據說從風水命理的方面來講,人的身上是有三盞燈的,頭頂一盞,兩肩分別各一盞,如果以驚嚇的方式出其不意地上手一拍,一不小心就要把人肩膀上的燈給拍滅了。
這是誰想出來的四角遊戲啊……
許春秋的聲音繼續從遠處傳來:「拍完了以後你就站在傅老師的位置,傅老師從第二個角出發往第三個角走。」
謝朗心一橫,也顧不上那麼多了,伸手就朝著前面人肩膀的位置一拍。
傅南尋:「……你拍在我背上了。」
謝朗「哦」了一聲,心說我就覺得這觸感總讓人覺得好像哪裡有些不對。
「你再往上一點,對,再往上一點……」
謝朗總算是順順利利地拍到了傅南尋的肩膀,緊接著便脫力一般地背靠著牆壁滑坐了下來。
以前看鬼片的時候總覺得裡面的主人公又慫又廢物,換到了自己才發現,這種懸而未決,心裡忽忽悠悠地見不著底的感覺究竟有多麼可怕。
第二棒傅南尋將位置騰給謝朗,摸黑朝著第三個角的方向磕磕絆絆地出發了。
杜子規豎起耳朵,仔仔細細地分辨這黑暗之中的細微聲響:「傅大傻子你行不行啊?傅南尋?」
緊接著他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廊道的另一頭傳來,他的聲音輕微地有些哆嗦,卻還在逞強地說著:「男人……不能說不行……」
杜子規:……
他嘆了一口氣:「你要是害怕就叫我的名字,一直出聲就沒那麼怕了。」
然而緊接著,杜子規就後悔自己說出這麼一句話了。
傅南尋從善如流地喊了一句:「杜鵑兒!」
他就這麼左一句「杜鵑兒」右一句「杜鵑兒」地喊著,一聲高一聲低地喊得九曲十八彎,聽得杜子規簡直想要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我就不該嘴欠。
他數不清那由遠及近的「杜鵑兒」究竟重複了多少遍,隻覺得不知不覺之間,身後傳來了微微紊亂的呼吸聲。
溫熱的氣息打在他的頸側,一隻暖呼呼的手掌在他的發頂揉了揉,將髮型老師替他吹好的頭髮揉得亂七八糟。
他心中一松,忐忑的心彷彿緊跟著落了下來。
誰知緊接著,他的耳邊就傳來一聲低低的聲音:「杜鵑兒。」
杜子規:「……」
浪費感情了。
他滿頭黑線地反手抓住傅南尋的手腕,拽著它往自己的肩頭一拍:「拍到我頭上去了,傅大傻子。」
傅南尋從第二個角移動到了第三個角,原本位於第三個角的杜子規深吸了一口氣,朝著最後一棒許春秋的方向整裝待發。
學戲的孩子大多是從小受過類似的訓練的,京劇的台步千變萬化,抬腿邁足都要受到規製。
戲班子裡的師父首先教學生走直線,每一步的步幅、步伐都要一致,一足落地以後換另一足上步,直線走好了以後再接著學那些所謂的平行步、絞行步,這是基礎中的基礎。
因此杜子規走起來並不費勁。
反正周遭也什麼都看不到,杜子規乾脆直接閉上了眼睛。他單手平舉起來,堪堪掠過旁側的牆壁,步幅均勻地徑直朝著許春秋的方向走了過去。
傅南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怕不怕啊,怕的話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
這時候杜子規已經走出去相當一段距離了,他的聲音遠遠地傳回來:「我又不是你。」
沒過多一會兒,杜子規就順利地從第三個角移動到了許春秋所在的第四個角。
「小許老師。」
他在背後輕輕地提醒了一句說道。
許春秋微微頷首:「拍吧。」
許春秋是最後一棒,只要她順順噹噹地從第四個角重新回到第一個角,在陸修的肩膀上拍上一拍,這個遊戲就能夠圓滿地畫上一個句點了。
可是事情真的會這麼簡單嗎?
只見她步伐均勻地提起腳步邁了出去,既不遲疑也不停頓,她走得半點也不像一個什麼都看不到的瞎子,反倒像是個視力正常的人。
可是如果看得仔細些的話就會發現,她在記步子。
五步、十步、二十步、五十步……
在第一百步的位置上,許春秋停了下來。
成年人的步幅通常在六十五厘米上下浮動,她已經走了整整一百步了,如果她的猜測沒有錯的話……
她微微抬起下巴,朝著斜上方看了一眼,接著神秘莫測地露出一個笑來。
一片黑暗之中,她其實什麼都看不到,可是那個地方的的確確有一個運動鏡頭,將她的一舉一動盡收其中。
後台的演播廳裡,大屏幕上的實時場景全都變成了黑白兩色,北平戲院這個實景內部的設備全部採用夜視攝像機,玩家們抬手看不到自己的手指,後台的工作人員卻毫無保留地將他們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看得清清楚楚。
許春秋朝著那個監控鏡頭一笑,紅的旗袍紅的嘴唇到了夜視鏡頭下全都成了深灰色,可是還是嚇得負責監控的那個工作人員一個哆嗦。
旁邊的實習生小姑娘正盯著謝朗對應的監控畫面笑得前俯後仰,自己卻被許春秋神神秘秘的一笑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
……這是什麼人間疾苦啊。
任重察覺到了一樣,朝著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怎麼了?」
工作人員默默地把許春秋的監控畫面調出來給他看。
許春秋意味深長的一笑轉瞬即逝,漂亮的眉眼在氣氛的烘托下竟然生出了幾分陰森森的味道。
任重被自己布置的密室嚇得心頭一跳,佯裝鎮定地繼續看了下去,心中卻忍不住忐忑起來,她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