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屆電影節我沒有像樣的作品報送上去,今天來湊這個熱鬧,就是專程來看我們小許得獎的。」
圖子肅這麼一聽,咂摸出來有些不對味兒了:「什麼叫『你們小許』,小許什麼時候成『你們』的了?」
兩個大導演你一句我一句地爭起來,居然令人感覺意外的幼稚。
旁邊的演員和導演大多是金髮碧眼的西方人,他們聽不懂中國話,還以為他們是因為藝術理念的不合而產生了激烈的學術研討,殊不知……
「行行行,你們的你們的,我不跟你爭還不行,」封徒生咧一咧嘴,繼續說道,「你的《囿於晝夜》我也貢獻了票房,說句實話,你這電影要是沒有小許,金馬獎都不一定能拿得下來。」
這一點倒是實話,圖子肅沒有反駁,不客氣地頂了一句:「廢話,還用你提醒?」
「誰看不出來這個本子的主演才是真正的靈魂,要不然《囿於晝夜》這個故事也不至於在我腦海裡擱置這麼久還找不著一個合適的女主角。」
人人都說許春秋一個新人,是撞了大運才遇上了這兩位華語影壇頂級的大導演。
而事實上沒有人比他們更加清楚,真正的好演員可遇而不可求,他們能夠碰上像許春秋這樣老天爺賞飯吃,自己又拚命的優秀演員,同樣也發自心底地心懷感恩。
封徒生長嘆一口氣說道:「當年我還在這裡誇下海口,說什麼要帶小許殺回威尼斯電影節來,沒想到竟然讓你給捷足先登了。」
圖子肅眉頭一挑,明顯有話要講。
「你挑什麼眉毛啊,」封徒生語速極快地給他堵回去了,「組委會的那些人確實戴有色眼鏡看人,他們總覺得亞洲電影差點意思,黃種人裡出不來好演員。」
「可他們又不是瞎子,真正的好演技,你戴上什麼顏色的眼睛看,那都是好演技。」
「膚色、人種、國籍、語言,她的表演出色到足夠打破這些壁壘。」
許春秋在一旁聽著封徒生不加掩飾地誇讚自己,臉上一熱,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封徒生的褒獎卻還沒有結束,只是話語微頓,蓋棺定論說道,「更何況老外就喜歡看這種風格,你就是對自己沒有信心,也要對小許有點信心啊。」
場館裡的燈光漸漸地暗了下來,無論是封徒生還是圖子肅都重新調整好坐姿,等待著頒獎典禮的開始。
台前的大幕拉開,主持司儀操著一口他們聽不懂的義大利語開始了致辭。
封徒生說再多也沒有用,真正的結果揭曉還要看組委會的最終決定。
「女士們先生們,請允許我在此宣布,本屆威尼斯電影節頒獎典禮正式開始。」
台下掌聲雷動,頒獎禮開場了以後,場館外聚集的人流漸漸地開始退散了。
而陸修卻始終站在原地,修長筆挺得好似雪山上的一棵青松,巋然不動地守在他送走許春秋的那個位置上,分寸不離。
周圍經過的人們留意到他的異常舉動,已經開始用各式各樣的語言朝著他的方向指指點點了。
「你看那個亞洲男人,他為什麼一直站在那裡啊?」
「行為藝術嗎,真是讓人搞不明白。」
「他是演員嗎,為什麼不進場去呢,是因為沒有收到組委會的邀請嗎?」
「不過他可真是高大啊,亞洲男人不都是瘦弱矮小的樣子嗎?」
「啊啊啊好帥啊,不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可以上去搭個訕嗎?」
「想什麼呢,他剛剛把戀人送進去……」
「……」
頒獎典禮正式開場,幾乎是與此同時,陸修從西裝外套的口袋裡摸出一個精緻的金絲絨盒子,近乎虔誠地後撤一步,單膝跪了下來。
「他在幹什麼,求婚嗎?」
「這也太浪漫了吧,他的女朋友剛剛進到頒獎典禮的內場,無論有沒有拿獎都將迎來一個驚喜。」
「他是在給他的女朋友祈福嗎,雖然不知道究竟是誰,但是還是希望她能夠取得一個好的結果。」
「……等等,他不是!」
「這個人在你們的國家很有名嗎,你知道他是誰?」
「這不是陸總嗎!」
「……」
漸漸地,圍觀群眾裡有中國人將陸修認出來了,而且還激動地錄了視頻直接傳到了網上去,#陸許求婚#的話題步步攀升,吃瓜群眾們點進來一看發現錄視頻的人因為情緒太過激動,整個畫面都在抖。
「樓主也是陸許CP粉吧,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能不能拜託你手穩一點,我都看不清楚陸總的臉了。」
「看什麼臉啊,這姿勢還不足以說明一切嗎?」
「這是什麼帥氣多金又癡情的好男人啊,一邊磕CP一邊不知道該羨慕那一邊。」
「他這是跪在外面,只要許春秋一從頒獎典禮出來就立刻求婚嗎?」
「這是許春秋二戰威尼斯電影節了吧,今年一定要得獎啊!」
「陸許是真的!」
「……」
頒獎典禮有條不紊地推進著,《囿於晝夜》一共拿到了四項頗具分量的提名,金獅、銀獅和沃爾皮杯赫然在列。
現在正在揭曉的是本屆電影節的金獅獎得主。
到此之前,圖子肅已經拿到一座最佳導演銀獅獎的獎盃了,這也就意味著《囿於晝夜》這一趟義大利之行算是沒有白來,無論如何已經有一項獎項打底了,再有第二座獎盃就是錦上添花。
銀獅獎作為威尼斯電影節的主要獎項之一,雖然在分量上次於最高獎項金獅獎,但是同樣在世界影壇上具有公認的權威性和巨大的影響力,是對世界傑齣電影藝術家的表彰。
可是圖子肅還在期待著,全神貫注地等待著下一個獎項的宣布,哪怕他心知肚明得獎的機會微乎其微。
「獲得本屆威尼斯電影節最佳影片金獅獎的是——」
封徒生看到圖子肅像上一屆的自己一樣,緊張得脊背都僵直起來。
「唐尼·格林格拉斯《末日救援》。」
《囿於晝夜》沒能拿到那座金獅獎盃,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圖子肅竟然鬆了一口氣,情緒非但沒有低落,反而更加亢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