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融金融辦公樓的茶水間裡,掛著工作牌的員工們趁著下午茶的時間嘰嘰喳喳地交頭接耳。
「你們有沒有覺得今天陸總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啊,那臉黑得我都不敢進去。」
「不應該啊,最近幾天不是剛剛談成了一個大項目嗎?」
「搞不好是職場得意,情場失意。」
「楊秘書剛剛進去送文件了,怎麼樣怎麼樣?」
「太可怕了,低氣壓搞得我講話都打磕巴,陸總倒是也沒有沖人生氣,就是感覺有點嚇人。」楊秘書捧著咖啡杯啜了一口,想了想又八卦兮兮地說道,「誒你們知道嗎,陸總辦公桌上居然還擺了一個星星瓶誒,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星星瓶,認真的嗎?」
「我放文件的時候看到的,沒敢仔細看,就是中學生談戀愛送的那種幸運星,我上初中的時候偷摸談戀愛也給當時的小男朋友折過。」
「不是吧,這也太反差了吧?」
「肯定是女朋友送的,沒想到陸總居然這麼純情……」
「……」
寬敞的頂層辦公室裡,陸修坐在皮質的老闆椅上,目光發空地盯著那個星星瓶睹物思人。
也不知道許春秋怎麼樣了,有沒有好好吃飯,這麼冷的天氣拍外景有沒有凍著。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班的時間,他估摸著劇組差不多也該收工了,於是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回酒店了嗎?」
許春秋的聲線還是抖的,她輕輕地「嗯」了一聲,脫下厚厚的羽絨服掛在衣帽架上:「剛剛回來。」
「拍攝還順利嗎,劇組好不好相處?」
許春秋不想讓他擔心,逞強說道:「還好還好,都挺好的。」
她吸一吸鼻子,「就是封導太能磨了,一場戲拍了整整一天都不太滿意,明天還要再補上幾個鏡頭。」
陸修敏銳地注意到了這一點細微的聲音,「你感冒了?」
許春秋死鴨子嘴硬:「沒有,」
「放心吧,一切都好。」她聲音輕快地道,「一會兒還要出去對一下台詞,我先掛斷啦。」
許春秋抓緊時間掛斷電話,用紙巾掩住口鼻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封徒生拍戲太折磨人,許春秋哆哆嗦嗦地在外面凍了一整天,冷得下巴都要掉了,回酒店洗手的時候她覺得水龍頭裡放出來的涼水都是燙的,窩在暖氣邊上烤了好久都沒有緩過來。
陸修心裡估摸著許春秋八成是報喜不報憂,於是轉頭就打給了她的助理。
小白顫顫巍巍地接起了電話:「……喂,陸總?」
陸修單刀直入地直奔主題:「許春秋今天在劇組還順利嗎?」
小白都快急哭了:「這哪裡是拍戲啊,封導簡直就是在慢性殺人。」
陸修的心立馬跟著提起來,語氣局促地問道:「什麼意思?」
「封導說保暖貼會留痕跡,根本就不讓貼。」
陸修啞著聲音:「那她就那麼在外面凍了一整天?」
「……」小白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吞吞吐吐地繼續說道,「冬天在外面講話,吐出來的氣會結白霧。」
「封導說這樣會影響拍攝效果,所以要含著冰水演。」
後來許春秋嘴裡還含了冰塊,再加上天寒地凍的,一鏡拍完了以後她的舌頭都冷得不聽使喚了,演到最後全靠著意志力和本能強撐著繼續。
陸修心疼得不行:「她就這麼硬扛著?」
小白有些無奈:「封導不允許任何形式的變通,實在是沒辦法啊……」
陸修沉默著掛斷了電話,半個小時過後,唐澤大老遠地從華娛傳媒趕過來,叩開了他辦公室的門。
彼時陸修正大步流星地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踱著步子,急得好似熱鍋上的螞蟻。
「小白把事情都跟我說了,」唐澤說道,「封導拍戲就是這樣,你現在這樣也只能在場外乾著急。」
「那她就這樣凍著,凍病了怎麼辦?」
唐澤安撫地道:「演員都是這樣過來的,反季節的戲都是這麼拍出來的。」
「封導的脾氣古怪,又較真,貿然行事只會起到反作用。」
陸修在辦公桌前重新坐下,只聽唐澤又添了一句說道:「更何況許春秋既然已經和你報了平安了,就說明現在的程度她還能扛過去。」
「你再多相信她一點點。」
陸修伸手攥了攥許春秋留給他的那個星星罐,姑且算是認可了唐澤的說法。
……
陸修這邊按兵不動,江曼那一邊卻坐不住了。
這麼一天天地磨下來誰能受得住?
江曼自打第一天下了戲回到酒店以後就一個電話打了出去。
這個電話相當行之有效,緊接著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在片場見到了十幾個小太陽,取暖器把拍攝片場烘得暖融融的,不用貼暖寶寶溫度也很舒適。
取暖器擺放得很密集,工作人員生怕出現什麼安全事故,一個個額頭鼻尖掛著汗,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調整位置。
封徒生從休息室裡撩起簾子走出來,冷不丁地看到片場裡這麼多取暖器,當場就黑了臉。
他扭頭在兩個穿著單薄的女演員身上剜了一眼,沒好氣地問副導演:「怎麼回事啊這是?」
副導演額角掛著汗回答:「投資商那邊有個高管讓送來的,說我們苛待女演員。」
演員與金主爸爸之間的那些說不明道不清的複雜關係,封徒生在圈子裡待得久了,心裡多多少少也都有數。
之所以要全封閉拍攝一部分是為了讓演員更好地入戲,同時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要避開金主爸爸的指手畫腳。
封徒生皺著眉頭問:「誰的?」
「……什麼誰的?」副導演懵了一下。
封徒生用手指對著許春秋和江曼各指了一下:「她們倆,誰的?」
副導演這才反應過來:「江曼的。」
「許春秋的經紀人昨天打了個電話問了一句,沒說什麼太多的。」
「倒是江曼,讓送取暖器過來的那個高管好像是和她有些關係,今天早晨過來的時候還說想要偷偷摸摸地探個班,我沒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