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季小姐嗎?」聶導擦著冷汗,摸著他發量堪憂的頭頂討好的陪著一張笑臉,「替我向季總帶好。」
「你哪位?」季月對這個人沒有什麼印象,有些冷淡的道。
「聶某是從事文藝工作的,上次慈善晚宴的時候和季小姐打過招呼的,也算是有過一面之緣。」
季月不熱衷於交際,每次被她爸帶去交際場都是逡巡在擺置甜點的餐桌旁,壓根就記不得自己見過什麼人。
她原本沒有什麼心思搭理這個莫名其妙的攀附上來的老男人的,可是眼角的餘光一看,一旁的江曼臉色上好像有些難看,於是她拉著長音「哦」了一聲,敷衍的說了一句,「幸會幸會。」
果不其然,江曼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這下子季月高興了,她笑眯眯的對江曼說:「是啊,你說的沒錯,我們都是靠著五十多歲的老男人養活的。」
「只不過我靠著的老男人是我爸,而你靠著的老男人隻想睡你。」
末了她又伸出一根中指,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蘇珊扶額,「幼稚死了,走走走。」
「誒,別啊,我還沒有和我愛豆說上話呢!」
「那也別戳在這裡說,宴會廳裡再說話。」
許春秋有些疑惑的偏了偏頭:「你是我……粉絲?」
她看著季月身上做工精緻的禮服、手工定製的鞋子,還有打理得服帖柔順的頭髮,赫然是一副名媛淑女的樣子,一時間難以將她和往日裡擠成沙丁魚罐頭似的粉絲們聯繫在一起。
只見季月用手擋住下半張臉,瞪著亮晶晶的眼睛看她,許春秋立刻就認出來了:「你是那個每次都跟行程的小捲毛。」
今天她把頭髮燙直了,淑女的盤在頭頂上,這才叫人沒有認出來。
季月瘋狂點頭。
「走走走,我們宴會廳裡說。」
……
陸修拿著號碼牌再出來的時候,發現之前的陳列廳區域已經沒有了許春秋的蹤影。
他有些焦急的走進宴會場。如果說之前的陳列廳還帶著點藝術氛圍的話,那麼宴會廳就是徹頭徹尾的交際場,穿禮服的千金們用食指和中指夾住香檳的杯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大腹便便的商人們用委婉的語句把話題牽扯到生意上,還有不少帶著濃重香水味的外國人夾雜在其中。
陸修四下環視了一圈,在遠處鋪著白布的餐桌旁找到了許春秋的身影。
她從三層的托盤裡拿了一小塊馬卡龍在手裡,小口小口的吃著。
陸修頓時鬆了一口氣,正要提踵走向她,卻見一個金髮碧眼的西方男人捷足先登了。
他當即神色一凜,他記得許春秋好像是說不來外語。
「Salut,avateparatrefoumaisjet』aivuetjemesuisditqueceseraitidiotdenepasvenirteparler.」
一句有些過分老套的法式搭訕。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他從摩肩擦踵的人流中一路穿過去,好不容易走近了才發現,許春秋從始至終竟然沒有一點窘迫,遊刃有餘的把他打發走了。
季月急匆匆的趕回到許春秋的身邊:「對不起對不起,我拉著你過來還把你拋下。」
許春秋笑著擺手說「沒事」,卻只聽季月眼尖的朝她背後的方向看了一眼,脫口而出:「陸總。」
她聞聲回過頭來,這才看到陸修正站在她身後,禮節性的和季月點頭致意,問候了一聲:「季小姐。」
爾後他看到季月身旁的蘇珊,於是又點頭問候了一句:「蘇小姐。」
蘇珊看上去有些尷尬,生硬的點了點頭,沒有回應,季月忍不住打趣道:「不是吧,不就是個相親對象嗎。」
「相親不成還是朋友嘛,至於這麼尷尬嗎。」
蘇珊讓她說得更尷尬,提起腳步就走。
「誒誒誒別走啊,我錯了嘛……」
許春秋則是心思一動,不動聲色的看向陸修。
是了,那才是他的圈子,他將要與之結合的對象。
或許不是這個蘇小姐,還會有趙小姐、周小姐,那些家財萬貫的富家千金。而不是她許春秋,一個平平無奇的小藝人。
「怎麼了?」
許春秋搖一搖頭:「沒什麼。」
陸修抬腕看一眼時間:「拍賣會快要開始了,走吧。」
許春秋點一點頭,這一次,她沒有去挽他的手臂。
……
晚上八點,樓下的賓客漸漸的都轉移到了二樓的拍賣場,整個場子的排場不小,中間一個高高的拍賣台,四周是環狀的賓客席,容納下方才樓下兩個廳的賓客竟然都還綽綽有餘。
「拍賣會馬上就要開始了,閑雜人等請即刻退場,場內請保持安靜。」一個穿製服的女司儀站在台上調試設備,拍賣場內的燈光漸漸的暗了下來,隻留檯子上的一束光明亮的照著。
陸修把之前繳納押金手續之後領取的號碼牌倒扣著放在座位上,上面是一個號碼,0229。
開場的第一件展品已經出現在了檯子上,女司儀一邊開口介紹著,一邊抬手掀開了上面的玻璃罩。
一枚50.71克拉的圓形白鑽,波劄那發掘開採的鑽石,足色全美,起拍價是一百五十萬。
「你會說法語?」昏暗的環境下,陸修偏頭問道。
「什麼?」許春秋這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方才的那個搭訕的人,「不會說,一點都不會。」
那她剛剛是怎麼把那個法國男人打發走的?陸修不禁有些好奇了起來。
只聽許春秋說:「今天這樣的場合,出席的年輕女賓要麼是家財萬貫的千金小姐,要麼就是有錢人保養的情婦。」
「那個人剛剛神色中表現出有搭訕的意思,八成就是把我當成了後者。」
「而我只要表現出惴惴不安的樣子,頻繁的朝某個方向看錶示自己在等人,他就會自己離開了。」
陸修的心裡咯噔一下,像是墜了一塊大石頭,沒底的往下沉。
「你覺得自己和那些被豢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一樣?」
許春秋偏頭看他,黑暗裡她的眼睛水盈盈的,好像再說,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