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圓圓原本覺得能進《錦瑟》劇組是件大好事。
圖大導演連著過了三四所藝術學校,從上千個姑娘裡一眼挑中了她。《錦瑟》沒有戲份吃重的男性角色,整部戲全靠錦瑟和秦瑟瑟這一對雙姝撐起來,秦瑟瑟與其說是女二號,不如說也算是半個主演。
可是周圓圓卻覺得自己要被這個主演的擔子給壓垮了。
「我真的很用心,我真的背了台詞的,」她一頭撞進許春秋的懷裡,哭得抽抽搭搭的。
剛才的一段是她的戲份,結果一看到四面對著她的攝像機,周圓圓就慌了神,腦子裡一片空白,原本背得好好的台詞從腦海中不翼而飛,她長了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圖子肅氣得夠嗆,一個沒控制住就對她吼了起來,凶得小姑娘一下子一把撲進了許春秋的懷裡。
許春秋順著她的背拍一拍,耐心的說:「沒事沒事,這樣的情況都會有的,我第一次拍戲的時候……」
她剛想說自己第一次拍戲的時候對著四面八方的攝像頭也無所適從,可是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沒有。
「姐姐你第一次拍戲的時候怎麼了?」周圓圓抬起頭來,好奇的問。
「我第一次拍戲的時候啊,遇到了個好導演,」許春秋回憶著自己在《灼灼其華》劇組裡短短兩個月的經歷,「那件事情出了以後很多人都在罵他,說他是個窩囊廢,坑蒙拐騙的浪費別人時間,可是我還是覺得他是個好導演。」
周圓圓眨著一雙大眼睛聽著。
「他特別耐心,從來不生氣,會一點一點的教我鏡頭在什麼地方,要往哪裡看比較自然,怎麼去調動感情,怎麼演比較有張力。」
周圓圓一想到圖子肅擰著眉毛對她唾沫橫飛的罵的樣子,再一聽許春秋說的這位導演,整張小臉更垮了。
她又問道:「那別人為什麼說他窩囊廢啊?」
「因為他一邊耐心的帶我入門,教我演戲,一邊又在聯合著整個劇組一起騙我演一些永遠都不會被放出來的情節。」
「我的上一部戲在深山老林裡拍了兩個月,最終流產了。如果不是我經紀人把素材買下來,那個角色可能永遠都不會被大家看到了。」
周圓圓聽著聽著,感同身受的聯想了一番,接著很快替她打抱不平起來:「那你怎麼還說他是個好導演啊?」
許春秋平心靜氣的說:「因為他就像是老師一樣,如果沒有他,我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演戲,也沒有機會遇上圖導這樣的大導演,還有《錦瑟》這樣好的本子。」
「萬事開頭難,演員這條路不是那麼好走的,所以我感恩自己遇到的每一個機會。」
周圓圓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妝發老師過來對許春秋說:「小許老師,快到你的戲了,咱們抓緊時間把頭面戴上吧。」
許春秋這才理一理身上的戲服,跟著妝發老師進了臨時搭建的化妝間。
這一場拍攝的劇情是錦瑟的初亮相。
圖子肅的臉色緩和了一些,周圓圓和群演們一起坐在戲檯子下面的長板凳上,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還是有點怯怯的。
「第三場十一鏡,各部門準備——」
場記老師「哢嚓」的一下打板。
「ACTION!」
戲檯子側邊傳來幾聲鑼鼓的聲音,明晃晃的一束燈光打下來。
前後台相接的簾子被撩開了一線,許春秋頂著滿頭珠玉,邁著細碎的步子走了出來。
這是周圓圓看到許春秋演的第一場戲,她戴了沉甸甸的頭面站在台上,和剛剛安慰她的時候一點也不一樣,好像已經融入了錦瑟這個角色中去。
她撚著指頭一個眼神看過來,真的成了那個領盡風騷的角兒,她的視線化作鉤子,別說是男人了,就連周圓圓一個十幾歲的姑娘都看得癡了。
周圓圓半張著嘴坐在那裡,眼睛瞪圓了直直盯在台上,已經分不清楚那是角色的感情還是自己的感情,脫口而出:「好漂亮……」
「哢!」
圖子肅這回滿意了,湊在顯示屏前來來回回的看了幾遍,又走上前去拍了拍周圓圓的肩膀說:「這才夠意思嘛,演得不錯。」
可是周圓圓卻知道,那哪裡是演的啊,戲檯子上的許春秋是真的漂亮極了。
陸修站在外圍,遙遙的看著許春秋顧盼生輝的走出來,簡直像是劇本裡的民國伶人跨越時間,從那個時代走出來了似的,便也與有榮焉的覺得高興。
然而緊接著下一場戲,他就樂不出來了。
場記再一次打板,台下的群眾演員歡呼著往檯子上扔銀洋和珠寶,盡職盡責的如同劇本裡寫好了的那樣議論著秦沛民與錦瑟的那些帶著點顏色的緋聞情事,戲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著的許春秋卻突然停了下來。
她的指甲不夠長,染著紅蔻丹的指甲是妝造老師給貼上的甲片。
許春秋媚眼如絲的四下掃視一周,陸修的腦海中便只剩下了一個詞,風情萬種。
他回想起《燃燒吧,團魂》的時候許春秋穿著艷紅的長裙,赤著腳站在台上跳的那一曲《驚鴻一面》,那種既捨不得她被覬覦又捨不得她沉默無名的矛盾情緒便又翻湧上來了。
許春秋輕輕的在戲服上撫了一下,慢慢的屈下身子來,染著紅蔻丹的長指甲點在地面上,她撿起來一張什麼,接著把它揚起來,朝四下展了展。
滿座兒歡呼。
飾演秦沛民的男演員從觀眾席上站了起來。
再接著,陸修看到許春秋扭著腰肢從高高的戲檯子上一步一步的走了下來,蔥一樣白的手落進了那個男演員的手裡。
陸修:!!!
再接著,更過火的動作來了。許春秋單手勾著他的腰帶,朝著周圓圓的方向挑釁的飛挑一眼。
陸修的眼神直勾勾的盯在那個男演員的腰帶上。
承認吧,你嫉妒得發狂。
周圓圓看得臉紅了,又一次忘記了她的那句台詞,愣了一下才有些不熟悉的罵:「呸,不要臉。」
「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