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沉舟背後的傷難免會對劇組的拍攝進度有影響,好在《梨園春秋》的整體拍攝已經進行了大半了,戲裡的陸長卿又是個斯斯文文的少爺,劇本上幾乎通篇都是文戲。
剩下的戲份儘管在進度上會推遲些許,拍攝效果上是不會打折扣的。
劇組考慮到宋沉舟的傷情,拍攝密度陡然下降,許春秋行程表上的安排也總算是鬆散了下來。
彼時她正戴著口罩,站在琉璃廠衚衕裡的一家落滿灰塵的古玩店門口。
她四下打量著,動作有一瞬間的停頓,接著伸手推開了斑駁的店門。
這家店還是以前的樣子,裡面的擺置毫無章法地堆在櫃子上,仍舊是一副不想開張做生意的樣子,年輕的店員躲在櫃檯後玩著2048,看到有客人進來以後放下手機站起來:「您好,有什麼可以幫您的?」
許春秋擺擺手,輕車熟路地往裡間走。
上一次是《如琢如磨》節目組打過招呼了,這一次卻沒有那樣容易讓她進到裡間去。
店員攔在她面前:「不好意思,裡間是我們老闆的私人住宅。」
許春秋拉下口罩微微笑道:「我想找一下徐老,不知道是不是方便?」
店員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只聽裡間傳來一聲蒼勁有力的回應:「方便方便,快請進來。」
她跨過門檻,順利地進到了裡間。
徐老爺子和上次見到的時候一樣,仍然是仰躺在一把梨花木的太師椅上,手裡盤著琺琅彩的鼻煙壺,寶貝得不行。
他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抬手推一推滑落到鼻樑的老花鏡,笑得眼角的紋理都疊在一起:「丫頭,好久不見。」
「您……還記得我?」
上一次邁進這家店的店門還是兩年之前的事情,她與徐老只有一面之緣,外間裡年輕的店員都已經把她給忘了,這位年逾花甲的老人家竟然一直到現在都還記得她。
徐老理所當然地道:「那必須的,我店裡最好的一塊芙蓉石在你手裡。」
巧了,許春秋正是為這塊芙蓉石而來。
這件事情的起因其實有點尷尬。
一周前的一個月光如水的晚上,酥酥在貓爬架上蹬著腿,尾巴翹得高高的,許春秋洗完澡頂著一塊大浴巾在腦袋上,赤著腳在地板上走來走去。
只聽浴室裡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陸修正在洗澡。
也得虧是陸修正在洗澡,不然許春秋八成也不敢這樣光著腳滿地跑。
主臥傳來手機振鈴的生意,許春秋循著聲音進去,從床頭櫃上撿起他的手機,低頭看了看,接著揚聲問道:「陸總,有電話找你。」
陸修的聲音混雜在淋浴的聲音中,有些模模糊糊的。
「放那不用管,一會兒我出來以後打回去。」
電話另一頭的人好像格外執著,仍舊鍥而不捨地繼續打著。
一個本地的號碼,沒有備註。
薄薄的手機振動個不停,把貓爬架上的酥酥都招過來了。
許春秋道:「對方一直在打。」
「那你幫我接一下吧。」
她乖乖地「哦」了一聲,接著右滑屏幕接通了電話。
「喂您好,這是陸總的手機,他在浴室裡不太方便接電話,您有什麼著急的事情我可以代為轉達。」
電話另一頭傳來一聲激動的驚呼,接著便沒有了聲音。
許春秋以為是信號不好,重複問道:「您好,您能聽得到嗎?」
嘟嘟嘟……
對方掛斷了。
三秒之後,同一個號碼再一次撥通了陸修的電話。
許春秋耐心地接起來:「喂您好?」
只聽電話另一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小許在接電話吧?」
許春秋愣了一下,接著很快就辨認出來,撥號的人是陸修他媽。
她覺得沈瓊瑤女士可能誤會了什麼。
「誒呀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多煞風景啊。」
「沒有阿姨,我們……」
沈瓊瑤女士絲毫沒有給她喘息的時間:「他正在洗澡是吧,不用說了不用說了,我都懂。」
「不是這樣的,阿姨……」
許春秋:……您懂什麼了?
感覺越描越黑了是怎麼回事?
只聽沈瓊瑤女士繼續說了起來,許春秋都不用看她的臉就能遠程聯想到她的一臉姨母笑。
「其實也沒有什麼著急的事情,就是我和他爸最近有出國的打算,月底的生日他可能得自己一個人過了。」
「不過他也不是小孩子了,現在也有你陪在他身邊,阿姨就放心多了。」
「行,那阿姨就不多說了,你們晚上好好溝通感情啊。」
電話飛快地掛斷了,聽筒裡只剩下一串急促的忙音。
許春秋垂下手臂,把陸修的手機重新安置在床頭櫃上,低頭撿起充電線給它續上命。
浴室裡的水聲停了,陸修穿著浴袍出來,一眼就看到許春秋光著腳站在那裡,眼睛微眯:「怎麼又沒有穿鞋?」
「現在天氣熱起來了也要記得穿鞋,光腳踩在地上會著涼的。」
許春秋秒速岔開話題,試圖揭過鞋子這件事情:「剛剛是阿姨打電話過來的。」
「我媽?」
她點點頭:「她說這個月月底她和叔叔出國有事,可能沒有辦法陪你過生日了。」
陸修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接著攔腰把她打橫抱起來,許春秋的小腿凌空蹬了兩下,接著乖巧地不動了,任由陸修妥妥帖帖地把她塞回客臥裡的大床上。
許春秋窩在被子裡習慣性地縮成一小團,不禁犯起了愁。
陸修的生日要到了,送個什麼東西合適呢?
《梨園春秋》還在拍著,圖子肅不讓軋戲,片酬又還沒有下來,她已經將近半年沒有一分錢收入了,僅剩的那點繼續還要貼補千秋戲樓,生日禮物該怎麼辦呢?
她的目光一轉,停留在了化妝台上放著的一塊芙蓉石上。
她剛剛搬進來的時候,行李是陸修的生活助理給收拾的,這塊芙蓉石不知道怎麼安置,於是就乾脆擺在了檯面上,一直保持到了現在。
許春秋把那塊芙蓉石拿起來在手上掂量一二,就決定是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