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澤結束了記者招待會,再一次來到陸修的病房的時候,只見三五個白大褂人影聳動地擠在他的病房裡。
「太神奇了,實在是太神奇了。」主治醫生推一推眼鏡,激動地道,「陸先生的各項數值都非常健康,再留在醫院休養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呼吸機早就已經徹底沒有必要了,留置針倒是還保留在他的手背上。
主治醫生又對著他囑咐了幾句,這才放心離開。
唐澤在病房裡掃視了一圈,問道:「許春秋呢?」
陸修道:「她太長時間沒合眼了,身體快要撐不住了。」
「我讓護士帶她去隔壁的空病房先休息一會兒。」
唐澤點點頭:「行,那我就放心了。」
他順手關上了病房門,在陪護的摺疊椅上坐了下來。
「正好許春秋不在,今天過來是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
陸修眉頭微挑,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唐澤嘆了一口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你先看看網上的評論吧。」
「網上的評論?」陸修不急不緩地伸手去摸床頭櫃上的手機,「我昏迷的這段時間網上說什麼了嗎,是公司出事了?」
「華融還是華娛?」
唐澤搖搖頭:「是許春秋出事了。」
陸修這下著急了,他慌忙拿起手機,屏幕上亮起「電量不足」的提示,很快屏幕上的光就熄滅成了一片黑屏。
「……沒電了。」
唐澤從口袋裡摸出自己的手機,接了屏鎖遞上去:「你用我的。」
「謝謝,」陸修輕車熟路地打開微博,「關鍵詞是什麼?」
還不等唐澤開口,他就在熱搜榜單上找到了許春秋的名字。
「不用告訴我了,我已經看到了。」
陸修的心裡跟著「咯噔」的一下沉了下去。
「華娛的唐總在記者招待會上公開說許春秋和陸總是戀人關係,騙誰呢?」
「陸總到現在都還沒有回復,要我看,就是許春秋一廂情願的倒貼。」
「倒貼就倒貼吧,豪門和女明星之間有點不明不白的關係也是正常,可是許春秋這裝死的態度就有點讓人不爽了,哪有本人做著縮頭烏龜,讓經紀人出來替她頂著的藝人啊!」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我不信!」
「舔狗就舔狗唄,你別不承認啊!」
「聽說有人在醫院裡碰到陸總的父親了,就是華融的上一任陸總,聽說他從病房裡出來的時候臉色難看得不行,八成是被兒子和女明星傳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八卦氣得不輕。」
「許春秋的工作團隊可真會偷天換日啊,竟然把包養說成是戀愛!」
「……」
陸修看著看著,插著留置針的那隻手緊繃著,手背上的青筋近乎突起,指節握在手機上,攥得近乎發白。
唐澤生怕下一秒陸修就要把自己的手機原地銷毀,這手機是他上個月新買的,小一萬塊錢呢。
他小心翼翼地爭取回了自己手機的控制權,接著鬆了一口氣。
「這是怎麼回事,我們的關係是什麼時候曝光的?」
唐澤妥妥帖帖地把自己剛剛幸免於難的手機揣回口袋裡,再一次抬頭說道:「你是在華融金融的辦公室暈倒的,許春秋叫救護車把你送醫院的。」
「這期間她一直守在這裡,不管誰來都轟不走,這不就有好事的人拍了照片傳網上去了嗎。」
陸修沉吟片刻,又問道:「那我爸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唐澤頓了頓,這才反應過來,「哦,你說這個啊。」
「你父母在你昏倒以後第二天就從國外趕回來了,你媽還給許春秋燉了雞湯,就是你父親的臉色好像有點僵硬,是不是和許春秋鬧了什麼不愉快?」
陸修心裡卻大致明白了個七八分。
當他處在那個空間裡,下定決心把身體移交給民國時候的那個自己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做好了再也回不來的準備。
那時候他想著,無論如何也要給許春秋留點東西,於是囑咐陸長卿過來以後給楚門帶句話,他爸大概是看到他把房子車子還有公司全都留給許春秋,誤會了什麼吧。
他正想到這裡,便又聽到唐澤唉聲嘆氣了起來:「照片和視頻已經傳得到處都是了,我琢磨著與其遮遮掩掩,不如直接公開了坦坦蕩蕩,於是就擅自開了記者招待會。」
「可是無論公關團隊怎麼澄清,那些人還是一口咬定覺得許春秋是被你包養的。」
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此言不虛,無論事實的真相究竟是黑是白,網路上的風言風語都能把這件事情描成黑的。
陸修鎖著眉頭問他:「你打算怎麼解決?」
唐澤伸出右手,朝他比了兩個手指。
「……別跟我比『耶』。」
唐澤默默地收起了自己的剪刀手。
「不是『耶』,目前看來暫時是兩個方案。」
陸修微微頷首,表示洗耳恭聽。
「第一個老生常談,冷處理。」
大眾的關注是有保鮮期的,冷處理有的時候並不是經紀公司的不作為,反而是一種有效的處理。
可是陸修卻毫不猶豫地回絕掉了:「不行。」
唐澤聳一聳肩:「我一猜你就不會同意第一個。」
他從公文包裡掏出一遝薄薄的列印紙遞過去。
封皮上是加粗的黑體標題,《怦然心動》。
陸修隨手翻了幾頁,是一本相當成熟的企劃案。
「第二個方案就是這個,」唐澤繼續說道:「直播戀愛綜藝,《怦然心動》。」
「我知道你陸大總裁跑去上綜藝節目掉格調,可是這個方案確實是目前看來最有力的回應。」
「他們不是罵許春秋舔狗嗎,你們乾脆就大大方方地把日常相處的細節直播出去,讓那些人看看他們臆想中的包養關係到底存不存在。」
「這個方案我也就是隨口一說,你要是覺得不合適,我就和公關團隊商量商量,再想想別的。」
陸修「啪」的一下把企劃案合上了。
「沒有什麼不合適的,我覺得挺好。」
他將那本薄薄的列印紙遞迴給唐澤:「就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