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第一天走齣電影院的觀眾中做一個調查的話,其中恐怕有百分之八十以上都不知道《梨園春秋》片尾有彩蛋。
「???」
「真的假的,圖導的電影不是向來沒有彩蛋這些東西的嗎?」
「還有彩蛋?我當時去電影院看的時候,片尾曲一想起來工作人員就開始把人往出趕了。」
「我看的時候也是,工作人員催命似的要清場,不過還好我比較頑強,狗到了最後一刻。」
「不是吧,我把片尾曲都聽完了也沒有看到啊,難道各個電影院的片源放得不一樣?」
「聽完片尾曲再在原地坐一分鐘,黑屏了一分鐘以後真的有彩蛋,當時我都驚了,差點就要走了,看到屏幕亮了立馬坐回來。」
「不行為了這個彩蛋,明天我要再買票把這部電影重新看一遍……」
「……」
當越來越多的人看到了這段彩蛋以後,又有一個新的問題被推到了所有人的面前,無論是在哪一個平台上都有人在反覆發問,關於《梨園春秋》,你相信哪一個結局?
「彩蛋真的太美好了吧,陸少爺為了許流年留下來了,連濾鏡都那麼美。」
「恰恰是因為這個濾鏡我才覺得,最後的彩蛋不過是陸少爺的幻想,他幻想著自己拋下了一切留在了許春秋身邊,為了愛情義無反顧。」
「從戲劇美學的角度來看悲劇當然更適合這個故事,也更適合當時整體的時代背景,可是從情感上來講,我私心更喜歡彩蛋的圓滿結局。」
「從導演的角度看的話,這一段的柔光處理絕對意味著幻覺,陸少爺自己騙自己才把記憶改寫得很美好,只是一種鏡頭語言罷了。」
「樓上大可不必這樣較真,戲園子裡的舞台光還是柔光呢,導演這樣大費周章只是想告訴你,《梨園春秋》的兩個結局,你相信哪個就是哪個。一千個人眼裡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這不正是優秀作品的魅力嗎?」
「無論是哪個結局都好好哭啊……」
「……」
《梨園春秋》播出以來,熱度一路走高的不只是電影本身。
繼《錦瑟》之後,許春秋再一次以一己之力掀起了一陣京劇熱,而這一次不同的是,京劇這個元素不再僅僅停留在被當成一個抽象的「IP」用於經營造勢,這一次它有了一個實打實的劇場。
喜歡《梨園春秋》的、喜歡許春秋的,還有因為《梨園春秋》和許春秋喜歡上京劇的,他們不再空對著電腦或者是手機的屏幕抒發著自己對這門傳統藝術的嘆惋之情,而是真真正正地置身傳統的戲樓之中,坐在雅座上抬頭看著三尺紅台上的角兒們唱一曲。
千秋戲樓的人流量一時間激增,許春秋在《梨園春秋》殺青以後再一次回到戲樓,發現許許多多的細節已經不同往日了。
「杜老闆,周五晚場的演出又是爆滿,開票才不到半分鐘就全都搶空了。」
杜子規對著鏡子看自己剛剛畫好的眉毛,漂亮的眉形微微皺起來:「都說了多少回了,不要管我叫老闆。」
「這座戲樓是許老闆買的,你們管我叫老闆算什麼事?」
許春秋雖然買下了戲樓,可是她畢竟是個藝人,隔三差五就要進組拍戲,不可能時時刻刻管著戲樓,杜子規無形之間竟然隱隱約約地成了這座千秋戲樓的頂樑柱一樣的存在,工作人員們遇到大事小事,有拿不準的都來問他。
他放下眉筆,撚了撚指尖上沾的顏色轉過身來:「剛剛你說什麼?」
工作人員這才說道:「是這樣的,前台問1排1座可以不可以賣出去,有人願意出一萬塊錢的高價聽一場。」
杜子規毫不猶豫:「許老闆早就說過了,千秋戲樓沒有1排1座,原樣告訴人家就是了。」
工作人員有些肉痛地道:「可是那不是以前……」
「沒有什麼可是的,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除非許老闆點頭。」
杜子規話說到一半,驀地睜大了眼睛:「許老闆?」
許春秋撩開布幔進了後台:「杜老闆說得不錯,千秋戲樓沒有1排1座。」
杜子規被許春秋這麼一句「杜老闆」叫得臉上有點發燒,漸漸地竟然有些語無倫次。
「不是……我哪裡算得上是什麼老闆……」
許春秋拍拍他的肩膀:「我也就是個甩手掌櫃,偶爾回來唱個一次兩次的,這戲園子幾乎都是你在管,這有什麼當不當得起的?」
她朝著戳在一旁的工作人員使了個眼色,工作人員立刻微微鞠躬,響亮地喊了一聲:「杜老闆。」
杜子規的臉像蝦子似的,簡直要紅透了。
許春秋笑著放過了杜子規,轉頭對工作人員說:「行,辛苦了,去忙吧。」
她主動挑起話頭說:「我看外面的戲檯子兩邊各加了一個顯示屏?」
杜子規眼看著這個話題總算是過去了,心裡鬆了一口氣,接著不急不緩地解釋說道:「那個是用來放唱詞的,我擔心台下的觀眾聽不懂唱的是什麼。」
「有的觀眾聽到台上咿咿呀呀地唱了一大長串,覺得不大明白,下一次可能就不來了。」
許春秋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這時才反應過來,不是每一個踏進千秋戲樓的觀眾都是懂戲的,恰恰相反,對這門藝術一無所知的看客反而佔大多數。
杜子規的這個屏幕裝得實在是相當貼心了。
可是,他哪裡來的錢呢?
「花了多少錢?」許春秋不用想都知道,杜子規肯定是自己貼錢給修的,「我剛拿到了片酬,給你報銷。」
杜子規的臉又漲紅了:「……不用。」
「那怎麼行,」許春秋不由分說地道,「你替我撐著場子唱戲,裡裡外外地替我管著戲園子,我還要你倒貼錢?」
杜子規的全部經濟來源幾乎都來源於這座千秋戲樓,好不容易得了收入還要和戲園子二八分,他能攢下多少錢來?
許春秋不知道的是,她實在是遠遠低估了杜子規現在的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