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逐漸沉淪了。

沈贏每天看他的時候，他也在看沈贏。

他看著看著他發獃的沈贏，總會想，他一定不是那樣的，他沒有那麼無情。

他也許是有苦衷的呢。

十七不在暗暗給沈贏下藥了，他沒有在聽周行謙的。

周行謙知道後大怒，隻說他也不會有好下場的。

謝馭本人都沒有好下場，他又怎麼能有。

十七卻不覺得，他覺得皇帝失去了謝馭，已經懂得珍惜人了。

而且人人都說他像謝馭，世界上找不出另一個和他一樣像謝馭的人了。

沈贏不珍惜他珍惜誰。

*

進宮前，周行謙告訴了他很多謝馭的習慣和喜好，讓他按著謝馭的喜好來，這樣沈贏就會放鬆警惕，他就有機會殺了他了。

所以再次之前，他一直都是按照謝馭的生活方式活著的，穿他喜歡穿的衣裳，說他喜歡說的話，按人教的做他常做的神態......

這個樣子皇帝是很喜歡，但十七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不然他也不會一夜都不留宿在天月宮了。

他決定做回自己。

他編了很好看的同心結給沈贏，不像謝馭做的那樣醜。

他講了很多民間的事給沈贏，又扔了沈贏給他的兵書。

他不要做謝馭，他要做謝玉。

他是他，他不想成為誰的代替品。

*

十七一直以為自己這樣很明智，因為哪怕他變得不那麼謝馭了，沈贏也沒說說什麼，依舊對他很好很好。

這樣一來，他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他徹底變回了自己，甚至開始排斥一切謝馭喜歡的東西。

*

這一天，沈贏的下屬抓來了一隻小老虎。

十七很喜歡這種毛茸茸的玩意兒，於是開口就要養，他以為沈贏會和往常一樣答應他。

可他沒想到，沈贏居然會當著他的面殺了那隻小老虎，還把皮拔下來給他。

十七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他嚇壞了，身體抖個不停，脾氣也跟著上來了。

沈贏讓他喝羊肉湯的時候他確實噁心，但卻遠遠沒有到想吐的地步，但他還是吐了。

十七沒想到，他的做法在讓自己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沈贏殺了他。

他迎面給了他一刀。

猝不及防的一刀。

「你很像他，很像很像。」

「但你不是他。」

「謝馭，只有一個。」

臨死前，他聽到他說。

十七輕輕合了合眼，忽然自嘲地笑了。

「你和他很像。」

「謝馭，謝國師。」

「......很想很像，幾乎一模一樣。」

沈贏的聲音和初見時重疊到了一切，十七笑著笑著就哭了。

謝馭，謝馭......

他從頭到尾，說的都是謝馭。

是駕馭的馭，不是玉石的玉。

他從頭到尾都是一個替代品，當替代品不想做替代品的時候，當他不那麼像他的時候，那他也就徹底失去了他的價值。

十七看著那道明黃色的身影，鮮紅的血跡從白綢做的衣服上暈染開來，如冬日紅梅綻放一般好看。

他送來捂著傷口的手，輕輕往前抓了一下，在地上留下了兩道血痕。

他終於，做回了自己。

可做自己的代價......

為什麼如此慘重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