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納倫瞳孔微縮，直挺挺地站在他床前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我之前受了傷，就是因為那天你見到的那條大魚受了傷，然後逃到岸上去了。」小美人魚一直低著頭，大顆大顆瑩白飽滿的珍珠從他臉頰上落下，他雙手抱著那條閃閃發光的魚尾，有些語無倫次地解釋道，「人們都抓我，想把我抓走賣掉，是他給了我葯，是他想幫助我。」

博納倫心一疼，雙手緊緊攥了起來。

他以為這就已經夠疼了，可哪知謝馭下一句差點讓他呼吸不過來。

「沒有人願意幫我，只有他幫了我。」小美人魚啜泣道，「我只是想報答他，我沒有想別的，真的沒有，你不要誤會。」

——沒有人願意幫我，只有他幫了我。

博納倫覺得彷彿有一把大刀直直落了下來，殺得他血肉模糊生生喘不過氣來。

「博納倫巫師，你不要誤會，好不好？」忽然，一直低著頭的小美人魚抬起頭來，滿臉淚痕，可憐兮兮地仰著頭對他說道。

博納倫很少會有心軟的時候，他垂眸看著面前的小美人魚，看著他哭的微微泛紅的眼眸和鼻尖，不受控制地抬起了手，然後，他聽到自己說：

「好，我不誤會。」

小美人魚似乎笑了笑，但臉上那個笑意卻十分苦澀，苦澀得讓博納倫覺得心都是苦的。

好像有一股苦味在身體裡蔓延，像毒藥似的，馬上就要蔓延至全身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他不是已經說了不誤會了嗎？

為什麼還會這樣？

小美人魚臉上淚痕未乾，他下巴上掛著晶瑩的、還未化成珍珠的淚珠，他緩緩伸出手，輕輕抓住了博納倫黑色的袖子，聲音很低很低，帶著一絲壓抑之感，有些顫，「謝謝您將我帶回深海。」

博納倫合了合眼，正想說話，卻又聽到了小美人魚下一句話。

抓著他袖子的美人魚輕輕笑了，他眼下硃紅色的淚痣十分耀眼，彷彿是會蠱惑人心的海妖似的，直接將他的魂勾走了，「請問，您想要什麼報酬呢？」

幾乎是無意識的，博納倫伸出了修長的手，他的手落在人魚殷紅飽滿的唇上，目光深沉，「你能給我什麼？」

手下的人魚動作一僵，臉上的笑意也僵硬了一些，他唇角微微落下，垂下纖長的睫毛說：「和我交配吧。」

小百合：【！】這麼露骨的嗎？

謝馭沒有理會小百合，而是輕輕閃了閃纖長的睫毛，抬起眼睛對著面前的黑衣巫師露出了一個最燦爛的笑，他臉上還帶著眼淚，鼻尖和眼眶都是紅的，有一種……即將腐爛的奇怪美感。

像熟透了的水果在即將腐爛之際散發出了自己最濃鬱的果香。

「……好啊。」博納倫身子微微僵了僵，落在他下巴上的手指輕輕顫了顫，良久，他才收回手，垂下眼睛看向那條漂亮的銀色魚尾，沉聲說。

很好。

得到了以後，應該就不會在心心念念了吧？

到那個時候，應該就可以——

直接殺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