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夜歌從雲夢幻境之中出來,板凳尚未坐熱乎,就聽見丫鬟來稟報:「小姐,六姨娘求見小姐。」
「六姨娘?」
盛夜歌挑了挑眉,這位六姨娘她倒是知曉,從紫綃口中聽聞過兩次,第一次是說之前有一回該是盛長林去胡雪迎院子裡的日子,可是卻去了六姨娘那裡,讓胡雪迎心中十分膈應。
第二次……則是此前安定王府的事情,盛長林調查到胡雪迎那裡,最後卻讓那位六姨娘撿了個漏,得了這後付中饋權力。
只是說起來,她回府一個月,卻還不曾見到過這位六姨娘……
「還不快請?」
丫鬟將人請了進來,很快,盛夜歌就瞧見一個美婦人帶著丫鬟走了進來。
倒是與她想象中有些不一樣,這位六姨娘,打扮得倒是十分素凈,可是卻也難掩姣好面容。
更令她沒有料到的是,這位六姨娘一進門,便屏退了下人,隻將魏嬤嬤留了下來,而後便朝著她跪了下來:「大小姐……」
盛夜歌有些吃驚:「姨娘這是做什麼?」
說著,連忙伸手去扶。
六姨娘順勢起了身,只是面色卻仍舊有些蒼白:「我只是瞧著大小姐如今安好,實在是有些太高興了。」
說罷,卻又似是自己回過了神來,連忙道:「哦,大小姐年紀輕,加之之前那些年,大小姐被夫人保護得好,許多事情可能大小姐並不知道。」
盛夜歌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沒有作聲。
六姨娘繼續說著:「其實我是夫人的陪嫁丫鬟,陪著夫人一同進府的,後來也是因為夫人懷了大小姐,加之那段時間老爺……」
六姨娘咬了咬唇:「所以,夫人就讓我去侍候老爺了,後來我被抬為姨娘,再後來小姐出生……」
「那段時間,老爺的脾氣不怎麼好,夫人擔心會連累了我,就讓我不要再同她頻繁走動了。後來府中人來來回回,就極少有人知曉這層關係了。不過府中老人卻應該也還是記得的,小姐若是不信,可以問魏嬤嬤。」
魏嬤嬤立在一旁,聽六姨娘這麼說,倒是點了點頭:「是這樣。」
盛夜歌娘親的陪嫁丫鬟,如今盛長林的妾室嗎?
原來如此。
六姨娘嘆了口氣:「之前夫人還在的時候,我也沒什麼心思爭寵,一直也就偏居一隅安安分分過自己的日子,誰曾想,夫人竟然會出了事。夫人出事之後,我本想要搭把手,可是卻發現,正因為之前我不主動去爭,我在府中亦是步履維艱,什麼忙都幫不上。」
「那幾年,我眼睜睜地瞧著小姐和二公子在府中受盡欺辱,卻什麼忙都幫不上,我真的好恨,恨自己的無能……」
「加之之後小姐又出了那樣的事情,我才終於明白,若是我不爭,在這府宅後院之中,便什麼都沒有辦法做,連自己在意的人都保護不了。」
「所以小姐不在府中的這幾年,我想方設法地去爭去奪。只是那時候,這後院之中已經被胡雪迎徹底的握在了手中,我廢了不少的功夫,卻也只能讓老爺更寵愛一些,膈應膈應胡雪迎。」
六姨娘慘然一笑,卻又抬起頭來看向了盛夜歌:「大抵這世上真有因果一說吧,之前我是因為小姐才下定決心去爭,小姐此番回來不久,這管家之權,卻是才終於落在了我的手中。」
盛夜歌的目光落在六姨娘的臉上,眼中帶著打量。
六姨娘抬起手來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珠,深吸了一口氣:「不說這些喪氣話了,如今小姐回府了,我也終於拿到了管家權,我相信,以後我們定然會越來越好的。」
六姨娘說完,又十分急切地握住了盛夜歌的手:「小姐,我知曉小姐如今對我還存有疑慮,可是以後我定然會想方設法地證明自己的。小姐如今聽我一言,胡雪迎必須要除。」
「之前幾年我在府中不受寵,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一直以為,夫人真的只是難產而死……」
盛夜歌身子微微一頓,半晌才抬起眸子來與六姨娘對上了目光:「姨娘這話什麼意思?我娘親……不是難產而死的?」
「是。」六姨娘點了點頭:「夫人的確是難產而死,可是夫人會難產,卻是與胡雪迎脫不了乾係。」
「我亦是這兩年才發現端倪的,還是因為之前胡雪迎身邊的一個丫鬟因為辦事不力惹怒了她,她想要滅口,卻不曾想被那丫鬟給跑了。」
「那丫鬟才找上了我,將事情同我說了。」
六姨娘咬了咬牙:「當初夫人會死,是因為在夫人有孕的時候,胡雪迎想方設法叫人弄了一些十分滋補的東西來,日日讓廚房給夫人做。」
「有孕之人的確應該吃一些滋補的東西,可是若是滋補太過,胎兒太大,便不易產出,就容易難產。」
「夫人便果真在生產的時候因為腹中胎兒過大而難產了,不過即便是生的很艱難,卻也生了下來。」
「夫人剛剛誕下二公子,身子本十分虛弱,這個時候,更是不易重補。胡雪迎卻授意,叫人給夫人燉了當歸阿膠鹿肉湯,說是讓夫人補補身子,這東西雖然的確是大補,也有利於女子的經、帶、胎、產……」
「可是那時候夫人正經歷了一場難產,九死一生生下孩子,身子正虛弱,宮內淤血才剛剛開始排出,她這一碗補血活血的補湯一下去,夫人便因為血崩而亡……」
盛夜歌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她之前尚且還在懷疑,盛夜歌的母親難產之事有端倪。
卻不曾想,這般快,就有人將事情經過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端到了她的跟前……
魏嬤嬤在一旁聽了,亦是十分激動:「我就說!我就說!當初夫人的身子其實是極好的,怎麼就會難產,怎麼就會在生下二公子之後不到兩個時辰就去了呢……」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魏嬤嬤咬緊了牙關:「胡雪迎那個殺千刀的,定然不能放過了她!定要取了她的性命,去告慰夫人在天之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