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敢上前。
之前那幾個婦人,還有這兩年青年人出事,大家都不曾看到,不知當時究竟是什麼情況。
因而盛夜歌說那些話,並未有人真的放在心上,更遑論相信了。
可是這李嬸,卻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突然變成這個模樣的。
也正如盛夜歌所言那般,她離李嬸尚有一段距離,壓根連李嬸的一片衣角都不曾碰到過……
這盛夜歌,實在是有些邪門。
再仔細想想,這幾日他們不曾太留意盛夜歌,可是那日她與盛家清音小姐動手鬧翻卻也有不少人瞧見了的,如今又這副強硬姿態,與往常判若兩人。
難不成,她所言是真?
眾人下意識地退後了兩步,躲開了一些。
盛夜歌臉上的笑漸漸淡了下去,眸光也變得冷了幾分:「在這裡叨擾了各位數年,你們從盛清音手中也拿了不少銀子,用來為難我。也就這幾日,我就要離開這裡,之前那些事,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我也不想太計較太多,可若有人非要來找我的茬,那儘管來就是,我隨時恭候。」
「且,若是再讓我聽見一句,你們罵我,罵我的孩子,我定要讓你們以命相償。」
盛夜歌伸手握住九兒的手,牽著他轉身便離開。
回到屋中,盛夜歌才在九兒跟前蹲了下來:「那李嬸說的話是真的?你之前真的做過那些事?」
九兒面色有些蒼白,眼眶中隱隱有淚水打著轉:「我……他們……他們欺負娘親,我太小了,什麼也做不了。對不起……娘……對不起……」
盛夜歌鼻尖微酸,眼前幾乎能夠浮現出這個小小的孩子想方設法去幫她報仇時候的情形。
「沒有對不起,你做得很好,你一直在保護娘親,沒有做錯什麼。」
「你莫要聽他們那些話,你不是什麼野種,你是娘的寶貝。放心好了,以後,娘親絕不會讓你再受任何委屈。」
九兒咬著唇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住衝進盛夜歌的懷中,嚎啕大哭了起來……
盛夜歌擁著他,手緩緩收緊。
幸好,她來了。
她來了,便再不會讓這孩子再過以前那樣的日子。
夜裡,盛夜歌去了幻境,才終於見著了南辭。
「人我已經給你帶回來了。」南辭的臉上帶著幾分怨念:「你騙我。」
「嗯?」盛夜歌瞧著他這副模樣,有些想笑:「我騙你?我騙你什麼了?」
「你告訴我,那些身份尊貴之人,身邊大多有不少寶物,我若是有本事,可以順手牽羊佔為己有。」
「我說的不是實話了?」
南辭咬牙切齒:「是實話,寶物倒也是有。可是你沒有告訴過我,那些個身份尊貴之人,身邊大多戒備森嚴,你可知道,我這一趟,寶物沒尋著,可險些連命都給搭上了。」
盛夜歌這倒有些詫異了:「是你弄來的那個人,身份太過尊貴,還是你不行啊?」
「……」南辭幾欲跳腳:「你說誰,誰不行?」
盛夜歌驟然想起一件事情:「之前你隻說,同你締結靈獸契約能夠解除封印,我也沒想其他,便同你締結了契約。說起來,我倒是忘了問問,你是什麼級別的靈獸啊?」
見南辭變了臉色,盛夜歌眯了眯眼:「靈獸分為凡階,地階,天階,靈階,聖階,神階。靈階方能夠化形,你能夠化形,至少也是靈階的吧?」
南辭沒有作聲。
「難不成,你連靈階都不是?不應該吧?」
南辭咬牙:「說這麼多做什麼?你如今都已經同我締結靈獸契約了,靈獸契約一旦締結,便不能解除,你管我什麼階。人我給你放在了後山破廟之中,你還不過去瞧瞧?」
這話茬子轉移得未免太過生硬?
「靈獸契約,也不是一締結便不能解除,若是靈獸生死,也還是可以尋覓下一個靈獸的。」
「你說什麼?」南辭驟然化身成原形,朝著盛夜歌張開了血盆大口,整個蛇都帶著凜然怒氣。
「嘖。」盛夜歌暗笑:「罷了,念在你險些賠上性命才將人帶回來,我便先去看看人吧。」
南辭這才又化作了人形:「聽聞,那人是什麼蘭貴妃,端王生母。我特意打探了一下那端王,聽聞端王是帝君第三子,天賦絕佳,深得帝君寵愛,當初有許多人都覺著,帝君之位,定然是屬於端王的。」
「只是那端王卻在幾年前出了事,不知道犯了什麼錯,被暗中處置了,一身靈力盡數散盡,丹田盡毀,身子也損毀了大半,而後就被流放到了遷安。」
「蘭貴妃因著膝下除了端王之外尚有一子睿王,睿王那時不過四五歲。蘭貴妃便隻被帝君治了個教子不嚴的罪名,在宮中軟禁了一段時間,後來又被放了出來,放出來之後,蘭貴妃便開始持齋茹素,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寺廟為自己兒子贖罪,這才被我鑽了空子。」
盛夜歌點了點頭:「好。」
雖不知那蘭貴妃如今是否還得帝君寵愛,只是只要這貴妃的封號還在,便至少能夠護她一時。
盛夜歌跟著南辭一同去了後山。
山上有一處寺廟,因著年久失修,已經破敗得不成樣子,院子裡野草叢生,佛堂中的地上散落著破碎的瓦片,佛像上亦是積了厚厚的灰塵。
那位蘭貴妃被南辭安置在了佛堂,蒲團上墊著破舊的明黃色布料,人便那樣躺在那破布之上。
借著外面的微光,盛夜歌瞧清楚了地上躺著的人的模樣。
柳葉眉,櫻桃唇,鼻子小而翹,皮膚白皙,雖是閉眼躺著,卻也覺著,這位蘭貴妃容色動人,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溫婉味道。
「這蘭貴妃也會一些玄靈術,不過當時我出現的太過突然,她亦是被我嚇暈了過去的,隻後來,我又給她弄了一些迷香,她身邊丫鬟叫來了守衛,我帶著人好不容易才突破了重圍殺出來的。」
「她在的那寺廟離這裡約摸有十多裡地,應該這一兩日尚且還尋不到這裡。」
盛夜歌倒也不甚在意:「等天亮之後,她迷香效果一過,我出現在她面前,我救了她變成既定的事實,即便是她的人尋來,我也不懼。」
「行吧。」南辭打了個哈欠:「這兩日,我替你找尋目標,又費盡心思將人弄出來,都不曾好好休息過,你就在這裡等著吧,我回幻境中好好睡上一覺。」
南辭說完,便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盛夜歌在蘭貴妃身側打坐修鍊,外面的天色漸漸開始亮了起來,伴隨著一聲嚶嚀,躺在地上的人睜開了眼。
「夫人?夫人?」蘭貴妃一睜開眼,就瞧見一張帶著焦急的臉。
……
十日之後。
望京,盛府外。
盛府是望京四大望族之一,府邸修建在內城的朱雀街上,府邸十分氣派,門外便是朱雀大街,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正是街上人最多的上午,盛夜歌帶著九兒到盛府門口,「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這一跪,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見周圍圍攏的人越來越多,盛夜歌便開始哭嚎起來。
「爹爹,我是夜歌啊!我是你的女兒啊!我知道我錯了,我知道我是個沒有靈根的廢物,丟了盛府的顏面,也知道我被賊人陷害生下孩子讓爹爹你為難了。」
「可是,我已經帶著孩子去了偏遠的莊子上獨自生活,爹爹卻為何還不願意放過我和孩子啊,為何竟還讓妹妹來三番五次要害死我和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