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將兩人都給殺了,盛夜歌才有些支撐不住,靠在了旁邊的樹上,不停地喘著粗氣。
這身子,實在是太弱了。
盛夜歌現下倒是已經全然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她本是玄冥大陸九雲國攝政長公主,卻因為被自己的親弟弟算計,陷入火海之中,丟了性命。
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重生在了這具身體身上。
好在因著身份的緣故,她早已經養成了處變不驚的習慣,加之她也記得這具身體原本的記憶,倒是並未覺著太過慌亂。
只是這太過虛弱的身子,卻實在是令人有些不喜。
手突然被抓住,盛夜歌下意識地想要甩開,低下頭卻就看見了盛滿擔憂的小臉:「娘親,你沒事吧?」
盛夜歌搖了搖頭,身子有些僵硬,只是大抵是出於這具身子原主對這孩子的愛護之情,瞧見孩子這副模樣,心中亦是有些動容,便蹲下了身子來:「沒事,九兒害怕嗎?」
「不怕,他們本來是要欺負娘親的!欺負娘親的人,死有餘辜!」九兒咬了咬唇,一臉認真地看著盛夜歌:「娘親,不能將這兩具屍體扔下山,萬一有人起了疑心,一問就知道這段時間上山的有哪些人……」
盛夜歌聽他這麼說,忍不住挑了挑眉,看向擰著眉的九兒,此前她一直生活在宮中,宮中出生的孩子大多早慧,她倒是並不覺著有什麼不妥,只是有些詫異,在她接收到的記憶中,九兒的性子其實是有些沉默寡言的。
「那九兒覺得,應該如何處置?」
九兒沒有聽出盛夜歌的試探:「將他們拉到一處稍稍隱蔽一些的地方,這山中野獸多,定能循著血腥味找到這兩具屍體。等著他們的親人發現找到他們的時候,說不定,早已經屍骨無存了,到時候便什麼證據都沒有了。」
盛夜歌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帶著興味的笑容來:「九兒說得對,那咱們就這樣做吧。」
九兒倒是果真點了點頭:「好,那娘親,咱們一起將他們拉去藏起來吧?」
九兒一邊說著,還一邊抬起頭來四下張望著,片刻之後,指了指一個不遠處一處草叢:「就扔在那裡面吧,那些草差不多娘親那麼高,又長得十分茂密,扔進去撥弄一下,應該看不太出來。」
「好啊。」盛夜歌笑了起來,倒是全然按著九兒的意思,母子二人合力將那兩具屍體藏進了草叢中。
隨後,母子二人便一同下山,下山路上,九兒瞧見了山上的溪流,還提醒盛夜歌去將手上身上的血跡清洗乾淨。
洗了洗手,母子二人在小溪旁邊小憩,盛夜歌的目光忍不住地落在了九兒身上:「娘親殺了人,你真的不害怕嗎?」
九兒搖了搖頭,聲音輕輕的:「那些人老是欺負娘親,之前我就一直很生氣,可是娘親總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讓我忍,其實我心裡恨不得將他們打死。那些人太壞了,今天他們還想……還想……」
九兒的眼睛都紅了,半天才深吸了一口氣:「他們那是罪有應得。」
盛夜歌的目光落在九兒幾欲落淚的眼睛上,手在袖中拽緊了。
在她的記憶中,盛夜歌倒是的確是個能忍的,從小因為不能修鍊玄靈術,被罵廢物,盛府哪怕是一個尋常下人,也能夠肆意欺辱打罵踐踏,她都忍著,被算計失了身有了身孕,她還是忍著,到了這莊子上,被這莊子上的人各種排擠凌辱,她也忍著。
可是,就這樣忍著,日子卻是過的越來越差,連自己和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住,甚至還丟了性命,被她這個孤魂野鬼佔了身子。
由此可見,忍是行不通的。
與之相反,在她盛夜歌的人生裡,便沒有忍這個字。
盛夜歌抿了抿唇,微微揚了揚頭,既然上天給了她再活一次的機會,那她定然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既然侵佔了這身體,那麼,她自然會好好守護住她在意的人。
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會讓人有機會動她與這孩子一根毫毛。
若有人欺她辱她謗她輕她賤她打她罵她,她必然十倍百倍的還回去。
盛夜歌眼中閃過一抹嗜血冷意,許久才漸漸淡了下去,隻抬起手來揉了揉九兒的頭髮:「娘親以前做錯了,以前我以為退讓容忍能夠換來別人的善意,可是卻不曾想到,換來的,只有他們的得寸進尺。」
「以後,娘親再也不會那樣了。」
「以後,若有人欺負你,你儘管欺負回去,有任何事情,娘親都為你撐腰。我再也不會讓你,也不會讓自己,再受一點委屈。」
九兒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真的嗎?可是他們說……」
九兒似是想起了什麼,眼中的光亮又一點一點黯淡了下去:「他們說,娘親不能修鍊玄靈術,誰也打不過……」
「嗯?」盛夜歌眯了眯眼:「我誰也打不過?那先前山上那兩個人……是自己把樹枝插在自己身上的嗎?」
「……」九兒認真想了半晌:「好像也是。」
頓時便高興了起來:「哇,那我等會兒就去找莊子上的虎子,讓他把之前從我這兒搶走的小玩意兒都還給我。」
盛夜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就這點兒出息。
母子二人剛到山腳,就瞧見遠處有一輛馬車朝著這邊駛了過來,盛夜歌停下腳步,那馬車上掛著繁複的裝飾,四角掛著的鈴鐺叮噹作響,前面掛著兩盞琉璃燈,上面寫著一個「盛」字……
盛。
盛夜歌尚未反應過來,就聽見九兒帶著不喜的聲音響了起來:「好像是姨母來了,她有些日子沒來了,今天來,也不知道是想要做什麼……」
九兒的姨母?
盛夜歌眯了眯眼,倒是反應了過來。
記憶中,在她被驅逐到這莊子上,還時不時來看她的,便是她那位同父異母的妹妹了。
這位妹妹應該是盛清音,盛清音的生母本是一個妾室,後因為盛夜歌的娘親難產而死,沒多久就被扶正了。
此前在盛府,府中其他人都總罵盛夜歌是廢物,唯有這個妹妹與她走得近,甚至在她被驅逐到這莊子上之後,還時常來看她。
盛夜歌也一直覺著,這位妹妹對她極好。
只是她這個旁觀者看了之前盛夜歌的那些記憶之後,卻覺著,當初那場讓她失了清白還懷上身孕的算計,恐怕,便與這位妹妹,脫不了乾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