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夜歌的身子又微微頓了頓，不知道為何，他總覺著，陳清今日，好似有些不對勁，看她的目光，還有與她說話的語氣，都十分溫柔，溫柔得透著幾分詭異……

盛夜歌蹙了蹙眉：「陳醫修最近這幾日，可是遇著了什麼事？」

許是盛夜歌表現得太過明顯，陳清立馬便明白了她話中之意。

「……」

好不容易想要好好與她說話，好好與她相處，可是她這副見了鬼的神情，是怎麼回事？

陳清深吸了一口氣：「盛大小姐突然造訪，可是來還債的？」

盛夜歌這才暗自鬆了心弦，是了，這才是陳清……

盛夜歌抿了抿唇：「我來，是想要問一問，你這兩日為何給九兒送那些東西來？」

「都是些小玩意兒，不必在意。」

小玩意兒？不必在意？

盛夜歌神情愈發疑惑，陳清送來的那些東西的確都是一些小玩意兒，可是那些小玩意兒，每一樣用料都十分講究，做工亦是十分精緻……

「太貴重了，無功不受祿，我不敢收。」

這女人……

陳清心中莫名生出幾分煩躁來，他給孩子送些東西，她反倒不樂意了？存了心思是來尋不痛快的是不是？

只是腦中冒出這樣的念頭之後，卻又驟然響起昨日夜裡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下屬的稟報。

「盛大小姐當初被送到莊子上的時候，身上什麼都沒有，到的那日夜裡就下起了雨，沒有辦法，只能冒著雨到處找能夠住的地方，最後找到了一處許久不曾住人的茅草屋，便在那裡住了下來。這一住，就是四年多……」

「她在那莊子上也並無土地，最開始的時候，只能變賣身上僅剩的衣裳首飾，去買了一些布料來做衣裳繡花，而後託人拿去賣。可是她不知道行情，那中間人賺的都比她多。」

「不過好歹，也還是能夠勉強夠吃穿的，只是後來肚子大了，慢慢沒法久坐了，才又慢慢買了一些雞鴨來喂著，賣蛋，賣雞鴨。」

「可是莊子上的人得了胡雪迎與盛清音的授意，總是想方設法地為難，盛大小姐在莊子上，倒是的確受了不少的苦。」

「也還有人看中了她的美貌，甚至意欲用強，盛大小姐以死相脅，才保住了自己的清白。」

「……」

陳清緊抿著唇，他知曉，盛夜歌未婚先有孕，此前有因為不能修鍊，廢物的名聲鬧得天下皆知，能夠料想到她在莊子上的生活定然不易。

可是之前也只是猜想而已，下屬去打探之後，與他說的那一些，卻仍舊是出乎了他的預料。

陳清蹙了蹙眉，如今瞧著眼前這個女兒，也不是個蠢的啊？怎麼就能在那莊子上活成那樣？

簡直像是個廢物。

罷了罷了……

陳清嘆了口氣，不與她計較算了。

「我那日見著小公子，便覺著他的容貌隱約透著幾分眼熟，像極了我的一位故人，也算是一種緣分。昨日見他面對危險臨危不懼，隨機應變，又覺著他甚為聰明，我十分喜歡，所以就想要送他一些東西。」

「不是送你的，是送他的，你也不必覺著有什麼負擔。你若是覺著不太好，我以後少送就是了。我實在是喜歡那孩子，亦或者，你也可以讓他拜我為師，亦或者，認我為義父，都可以。」

盛夜歌有些詫異，只是陳清話中的喜愛之情卻不似作偽。

九兒竟然得了陳清的青眼，陳清還想要讓九兒做他的徒弟亦或者是義子？

這可真是難得。

在她心中，陳清是個性子清冷之人，神秘，且喜歡獨來獨往，並不像是會收徒或者是認一個義子憑空給自己製造一些沒必要的牽掛之人。

可是他卻……

盛夜歌看了陳清幾眼，卻是搖了搖頭：「罷了，你之前的送就送了，我也不想計較，只是以後莫要再這樣了。」

「義父亦或者是拜師什麼的還是不要了，你我本就是一條船上的人，其中利益恩怨牽扯太過麻煩。我不希望九兒攪進任何是非恩怨之中……」

陳清聽盛夜歌這麼一說，又忍不住看了盛夜歌一眼。

倒是不曾想到，盛夜歌看起來小聰明不少，且也是個知曉如何利益最大化的人。

他亦是明白，盛夜歌一直覺著看不透他，對他十分不放心。

她明明可以用九兒，將他往她身上綁的更緊一些，可是她卻沒有。

這倒是有些讓他刮目相看了。

不管如何，這個女人，對九兒倒是用了十分心思的。

陳清點了點頭：「行吧，你既然不願，那就算了。」

「不過，我昨日用靈力探測九兒丹田的時候，覺著九兒的天賦應該不弱。九兒在盛府重，身份尷尬，盛長林恐怕並不會太花心思教導，給他請好的教導師父。」

「若是你不嫌棄，可以讓他多來我這裡坐坐，可以不用拜師，我可以教他一些東西。倒也不是自吹自擂，我敢說，我教他十日，抵過他在別人手中一年。」

盛夜歌愈發詫異，沉吟了片刻，陳清的本事，倒的確是深藏不露的，若是不必師徒名分，陳清尚且還願意指點一二，倒也沒什麼不可。

盛夜歌點了點頭：「好。」

事情問清楚了，盛夜歌也不便在此多留，雖然是醫修，可是畢竟也還是外男，若是傳出去，實在是有些不妥。

盛夜歌看了陳清一眼：「在府中，陳醫修最好還是戴上面具吧，免得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陳清身子一頓，抬眸看了盛夜歌一眼，眸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麼。

「也行。」

陳清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以後會注意的。」

「……」盛夜歌心中不適應的感覺愈發明顯，今日這陳清，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總覺著有些奇奇怪怪的。

盛夜歌深吸了一口氣：「行，那我就不打擾陳醫修了，我先行告辭。」

說吧，便轉身離開了。

陳清這才抬起眼來，目光定定地落在盛夜歌的身上，眼中帶著明晃晃的打量。

「盛夜歌。」

陳清呢喃著這個名字，眉頭輕輕蹙了蹙，雖然……

可是這盛夜歌，他也還得要多接觸接觸看看，多接觸接觸，才能決定，以後他該如何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