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迎的步伐都帶著怒，盛夜歌卻是從從容容地牽著九兒跟在後面。

兩人走到一處假山下，盛夜歌便叫住了胡雪迎：「就在這兒吧，這旁邊沒有路了，來往的人少，也比較……隱蔽。」

胡雪迎四下看了看，見左右無人，才惡狠狠地道：「你想要說什麼？」

「說一說，你派人去外面傳播謠言，說盛清音會在宮中失態，是因為被我下了葯。只是謠言尚未傳開，我卻突然出乎你預料的成了聖靈體，你著急忙慌想要阻攔流言蜚語散布，誰曾想，那些流言，卻已經被父親知曉……」

胡雪迎面色森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盛夜歌臉上仍舊帶著笑：「母親，別急啊，很快就說到重點了。重點在於，你害怕父親追究到你身上，會讓你在府中地位不穩，於是，你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你讓盛清音回屋裝病，獨自一人去了主院。盛清音以為你是要獨自去承擔下所有罪責，心中不知如何感動，卻不曾想，你在父親面前，卻將此事全部推到了盛清音的頭上。你暗示爹爹，所有的一切，都是盛清音所為，是她心中不滿，散布出去了那些流言。」

「只是盛清音畢竟是父親的親女兒，是盛府小姐，名聲壞了對盛府百害而無一利，所以父親不得不遮掩了下來，沒有責罰她。你也再三保證，會好好教導盛清音，此事，便就此揭過。」

胡雪迎最開始臉上尚且帶著幾分不屑，只是越聽越心驚，聽到最後，臉色已經變得煞白一片。

「你胡言亂語些什麼？」

「我是不是胡言亂語，母親心中最清楚。」盛夜歌笑意盈盈地看著胡雪迎：「母親是不是很驚訝當時你與爹爹說那些話的時候，只有你們二人在，為何我竟然會知道這些？母親是不是甚至想要殺人滅口？」

盛夜歌看著胡雪迎不停變化著的臉色，眼中笑意更深：「不知母親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做……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件事情，母親既然已經做了，還以為，能夠真的瞞過所有人嗎？」

胡雪迎幾乎將手中綉帕揉碎，嘴唇亦是微微輕顫著，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下了情緒：「你是怎麼知道的？你想要做什麼？」

盛夜歌又笑了一聲：「我是怎麼知道的？母親猜呀？母親是……很聰明很厲害嗎？」

猜？

胡雪迎咬緊了牙關，那是盛長林的主院，便是她也沒有辦法在裡面做手腳，更遑論一個剛剛回府尚且沒有在府中立穩腳跟之人。且盛夜歌雖然是聖靈體，可是她尚未修鍊，更不可能能夠瞞過盛長林悄然藏身在盛長林的主院中聽他們交談。

除非……

根本就是盛長林默許的。

盛長林默許她藏在院子裡聽他們說話，亦或者盛長林親自將他們交談的內容告訴了盛夜歌。

可是，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都足以讓她心中恨極。

她陪在盛長林身邊二十多年，為妾的時候盡心儘力的服侍著，為他生兒育女，後好不容易被扶正，亦是每日辛苦勞累打理後宅。

誰料，他竟然這般對待自己。

就因為盛夜歌是聖靈體嗎？

雖然聖靈體的確難得，可是盛夜歌此人，分明就是有所圖謀的！

難不成，自己日日夜夜陪伴在他身邊全心全意為他著想，還比不過一個盛夜歌嗎？

「至於我想要做什麼？」盛夜歌目光落在胡雪迎身上，卻並未明明白白地回答她的為題：「我知曉，母親如今，在打什麼主意。是不是……想要趁著我尚未修鍊之際，徹底地除掉我？」

胡雪迎猛地抬起頭來，兩人目光相接，火光四濺。

盛夜歌笑了笑：「我其實一直不明白，為何母親對我存在著這般大的敵意？當初母親尚在的時候，她性子也並非是喜好爭奪之人，也從未薄待了你。且因為我天賦不佳的緣故，母親的日子過得並不比你好多少。」

「後來，母親難產而死，你被扶正，甚至都來不及徹底站穩腳跟，就開始想方設法地欺我辱我，我一直不明白，究竟是為了什麼。」

「按理說來，我與子辰天賦都不高，且生母早逝，對你，對盛子睿，對盛清音，都構不成威脅。你對付我們反倒容易累你名聲受損，讓你落下一個苛待嫡子嫡女的名聲。」

究竟是為了什麼？

胡雪迎神情漸漸堅定起來，眼中泛著刺骨的冷：「為什麼？你生母就因為出生比我好些，其他樣樣都不如我，卻壓在我頭頂十多年。你是個廢物，卻因為是嫡女，便能夠得到我的孩子想方設法都得不到的東西，我如何能夠不恨？」

就因為這樣？

盛夜歌眯了眯眼，總覺著胡雪迎沒有說實話。

只是卻也明白，若這其中真有什麼隱情，那她斷然是不可能說實話的。

她逼迫也沒有用。

盛夜歌笑了笑：「其實我此番回來，所求也並不多，九兒尚小，我隻想讓他過上好日子，不用被人欺負，不用飽一頓飢一頓，不用連吃飯穿衣都成問題。我亦是不想與你爭，與你鬥。鬥到兩敗俱傷對你對我都沒什麼好處……」

「若是你答應，不再找我麻煩，那我便將今日之事守口如瓶，若是不能，那就莫要怪我了。」

「呵……」胡雪迎冷笑了一聲：「你真以為靠這個就能夠威脅得了我？」

胡雪迎像是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笑話：「你以為你將這些話說出去，就會有人信？」

「母親這意思，是要與我爭鬥到底了？」

胡雪迎隻恨恨地盯著她沒有作答，盛夜歌卻是明白了她話中之意，隻輕輕點了點頭：「好，好，既然母親這樣，那我隻好，送母親一份特別的禮物了。」

聽盛夜歌這般說，又見她臉上笑容，胡雪迎心中隱隱生出幾分不妙的感覺。

盛夜歌卻壓低了聲音，隻以兩人能夠聽到的聲音道：「母親，其實，從剛才我們過來的時候，清音妹妹便一直在上面的棲霞亭之中，方才我們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清音妹妹，都聽得清清楚楚。」

見胡雪迎臉色驟然變得煞白，盛夜歌笑容愈盛：「我知曉，母親這般聰慧，這般厲害，定然有千萬種法子能夠好好的將清音妹妹安撫妥帖。只是，鏡子碎了，那就是碎了，即便補得再好，也會留下痕跡。一張紙，皺了就是皺了，即便是想盡辦法，也還是會留下摺痕。」

「你猜，清音妹妹，會不會從此，恨毒了你？」

盛夜歌哈哈大笑著，握緊了九兒的手：「九兒，走，我們繼續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