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夜歌到糧草營那邊的時候，就瞧見士兵們正在將未被燒毀的糧食從裡面裝出來倒在簸箕裡面，有人用簸箕將糧草中摻雜著的雪給篩掉。

一旁已經放好一些裝著糧草的麻袋。

盛夜歌走過去看了一眼簸箕中裝著的那些糧草，隨手抓了一把。

這些糧食倒是沒什麼問題，新舊摻半，卻也算得上是顆粒飽滿。

大抵是因為，知曉柳恩澤和太子要來的消息，沒有人敢輕易在糧草中動手腳的緣故。

相比糧草，藥材那些就要複雜許多。

好幾個軍醫都在一旁忙活著，將弄得一團糟的藥材分門別類放置，再將被水打濕的藥材單獨放開，準備等天氣好的時候晾曬。

士兵們都在忙著，倒是沒有人留意到盛夜歌的到來。

盛夜歌立在一旁看著，愈發覺得，這營中的士兵做起事情來，執行力並不差，至少在關乎他們切身利益的事情上，動作那些都是十分迅速的。

這大軍中，只是沒有戰意而已。

盛夜歌正想著，就聽見天空中有鳴叫聲傳來……

盛夜歌抬起頭，天空中有幾隻身形比較大的鳥在來回盤旋著。

「那是……」盛夜歌眯了眯眼：「禿鷲？」

一旁一個士兵聽盛夜歌問，隻點了點頭：「是禿鷲。」

士兵說完，眉頭就皺了起來：「這些禿鷲煩死了，跟了我們一路了，時常在上面轉悠。」

盛夜歌轉過頭看向那個士兵：「這些禿鷲時常來？那為何不直接將它們射殺？」

「為何要射殺？射殺不盡的吧？這些禿鷲以腐屍為食，咱們這裡是戰場，戰場上時常有人死，屍體也不一定能夠完全得到妥善處理。禿鷲來，是為了尋食。即便是射殺了，也還是會有新的禿鷲來，那每日都需要有人專門守著殺這些玩意兒，多麻煩啊。」

多麻煩啊？

盛夜歌張了張嘴，在瞧清楚那士兵穿著的士兵服之後，便又沉默了下來。

不過是一個聽命行事的尋常士兵而已，與他辯駁又有什麼用？

盛夜歌想著，便徑直轉身直奔主營。

太子召見了她。

「怎麼了？匆匆忙忙而來，還這樣不高興的樣子。」太子正在看摺子，見盛夜歌進來，忍不住笑著打趣著。

盛夜歌深吸了一口氣：「方才我在營中瞧見，咱們營地上方，有不少禿鷲在盤旋。」

「禿鷲？」太子眨了眨眼，面露疑惑：「禿鷲怎麼了？」

不等盛夜歌回答，太子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夜歌不會是瞧著如今營中糧草被燒，擔心以後都沒有肉吃，所以想要將那禿鷲打下來吃肉吧？」

「那禿鷲以腐屍為食，可不是什麼乾淨東西。」

盛夜歌搖了搖頭：「禿鷲雖然以腐屍為食，可是那些禿鷲一直在我們上空盤旋，營中就沒有人想過，沒有人提起過，那些禿鷲，有可能是帝君派遣來探查消息的嗎？」

「禿鷲？帝君派遣來探查消息的？」

太子失笑：「夜歌你也太過敏感了一些吧？這些禿鷲又不像是鷹那些，誰沒事養一群禿鷲來探查消息啊？」

盛夜歌抿了抿唇：「殿下，非常時期，不得不防啊。」

「那些叛軍既然都能夠想到用木頭做的鳥來布局，養一些禿鷲來探查消息，又有什麼奇怪的？正因為出其不意，所以才更不容易引人懷疑啊。可是咱們可經不得再輸了，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

「臣女雖然沒有上過戰場，可是卻也看過一些書，也聽過一些故事，戰場上瞬息萬變，有可能只是一個疏忽，便可造成滿盤皆輸。」

盛夜歌低著頭垂下眼：「不言其他，我們射殺幾隻禿鷲，能夠費上多少功夫？可若是那些禿鷲的確就是叛軍用來探查咱們營中情況的東西，我們任由它們日日夜夜在我們營地上方盤旋，我們營中的情況被帝君知道得一清二楚，這樣的後果，殿下可願意承受？」

太子神情也逐漸凝重了起來，眉頭緊蹙著，臉色逐漸變得難看。

盛夜歌素來知道如何控制人心，如何進退得宜，說完，便又笑了起來：「不過這也只是臣女的一些建議而已，臣女只是覺得，雖然戰場上有腐屍，可是這麼多禿鷲只在我們營地上方盤旋，卻並未去安至城，卻很少去安至城上空，這實在是有些奇怪。」

「殿下若是覺得臣女說的不對，也不必理會臣女的話就是。若是殿下有所懷疑，也可以先派遣信任的人，先盯緊那些禿鷲，讓他們仔細看看，那些禿鷲，在我們這上面盤旋之後，都去了哪兒？是不是去了安至城，在安至城那邊落了地。」

盛夜歌幽幽嘆了口氣：「但願是臣女多想了吧，若不然，以叛軍這樣的謀略智謀，咱們恐怕……」

盛夜歌之前說了那麼多話，太子心裡雖然有了幾分重視，卻也並無太大的感覺。

可是盛夜歌最後這句話，卻是讓太子心中驟然生出幾分幾乎壓不住煩躁來。

這樣的感覺，似乎已經許多年不曾有過了。

之前有這種感覺的時候，還是在……

太子手緊緊握住了筆，還是在浥輕塵還未出事，還在宮中的時候。

太子咬牙，浥輕塵從小便被稱之為神童、天才。

他天賦體好，天資聰穎，太傅教的東西，他幾乎聽一遍看一遍就能夠記住，不僅能夠記住，還能夠融會貫通舉一反三。

那個時候，他聽得最多的便是：「太子你瞧瞧，輕塵做的多好啊，你還比他大一些……」

「輕塵真厲害，以後定然會有大作為。」

「我從未見過三皇子那樣聰明的孩子，之前還覺得，太子算是不錯的，算得上聰明，且還很努力。可是如今見到了三皇子，就覺得，太子與之相比，就有些平淡了。」

……

太子眼中漸漸泛起了紅，浥輕塵的出現，幾乎奪走了所有人對他的注意。

他恨！

後來浥輕塵出了事，他以為，他終於能夠翻身了，他一直偷偷派人盯著遷安盯著浥輕塵。

誰曾想，浥輕塵竟然還能夠活下來，且還起事謀反。

叛軍，不就是浥輕塵在統領著的嗎？

他們就有智謀謀略？他就沒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