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夜裡，盛夜歌讓魯月先去洗漱了，青黛才找到了機會稟報著：「我已經問過了，巧兒還有另外兩人，她們都說，這個魯月，從入營開始……」

「一開始是哭哭啼啼的，後來又開始一直念叨著要去找爹爹，要回去找娘親，要去找哥哥。」

「一有人進軍妓營中，她就躲起來，躲在稻草裡面，說自己月事來了。」

「昨天夜裡，她的確是逃過。昨天夜裡她去洗漱之後，就沒回來，也不知道藏到了哪兒，後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又被抓了回來。」

青黛一一稟報完，才低聲總結著：「從巧兒他們的話中來看，這個魯月，似乎沒有什麼不對勁的。」

「嗯。」盛夜歌點了點頭：「那就留在身邊盯著吧。」

青黛點了點頭，復又說起了其他事情：「今日，奴婢聽聞，太子殿下身邊侍候的那個火煌閣的姑娘說，說太子殿下，似乎有意想要在軍中推行新的獎懲制度。」

「什麼新的獎懲制度？」

「重獎重罰。」青黛壓低了聲音：「聽聞，這個法子，是柳太傅針對這兩日營中士兵們怨氣太大的情況想出來的法子。」

「對在這一場戰事中立下功勞的將士，重獎。輕則有豐厚的銀兩，重則加官進爵，且太子殿下甚至還決定拿出一些修鍊的書冊和丹藥出來作為獎勵。」

「而若是被發現，在戰事中偷奸耍滑，亦或者作為叛軍細作探聽營中消息，那便輕則杖責，重則直接校場斬首示眾。」

「太子殿下昨天晚上還興緻勃勃地同她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只要能夠將士氣鼓舞起來，這一場仗的贏面，也就大了。」

盛夜歌嗤笑了一聲，隻輕輕搖了搖頭。

青黛看了盛夜歌一眼：「小姐好像並不認同太子殿下這種做法？」

「奴婢……」青黛想了想：「奴婢之前並未上過戰場，對行兵打仗的事情，也的確是不怎麼擅長，不過乍然聽聞這個法子，也覺得，似乎還是可行的。」

盛夜歌抿了抿唇：「乍然聽聞之下，是可行的。有記錄的戰事中，也的確有用這種辦法，並且取得了比較大的勝利的。可是，這種法子，卻並不適合咱們營中。」

青黛蹙了蹙眉，有些沒明白：「不適合……不適合咱們營中？」

「嗯。」盛夜歌抿了抿唇：「咱們這營中，細作可實在是不少的。甚至我市場懷疑，咱們營中的細作，興許比真正的士兵都還要多一些。這種情況之下，設置重賞，又有何用？」

「設置重賞最後的結果，也頂多就是，餵飽了叛軍。」

「多好啊，叛軍與咱們營中細作之間相互勾結，而後互相片騙取獎賞。叛軍假意輸上兩三場，就足以將太子手中的銀兩那些都騙走不少。」

「到時候，叛軍也有了軍餉，正好可以拿去收購糧草。」

青黛擰著眉細細想了想，倒好似的確如此啊……

「那小姐可要去提醒提醒太子殿下？」

盛夜歌揚了揚眉，垂眸笑了一聲：「提醒太子？我為何要提醒他？」

「我其實……也並不想要太子贏啊。」

青黛目光一頓，她心中雖然知道，盛夜歌與浥輕塵是舊相識，而且關係不太一般。

可是自打她跟著盛夜歌入營以來，盛夜歌對這場戰事，倒也的確是很積極的模樣。

無論是剛剛入營時候煙花後的鬥法，還是第二天那些假鳥之事，還是後來積極為太子出主意，想計策。

她一度以為，盛夜歌是很想這場戰事贏的。

當時她還有些不解，隻以為是盛夜歌與浥輕塵的關係，並不像她表面上看到的那樣。

可是如今，盛夜歌卻說，她並不想太子贏。

盛夜歌揚了揚眉，似乎明白青黛在想什麼，隻勾了勾嘴角：「你仔細想一想，我參與的這幾場對決，有哪一場，是司幽國大軍勝了的嗎？」

這樣一說，好像也的確是這樣啊。

盛夜歌笑了：「我並非是沒有辦法贏，我只是不想讓太子贏而已。」

「可是我必須要裝出自己很操心這戰事的模樣，很渴望贏下來，擊退叛軍的模樣。」

「看來我還挺成功的，連你都信了。」

盛夜歌從一旁拿過一本書來，翻了一頁：「而且，事實上，這營中，恐怕不只是我一個人在這樣做。」

還有……

柳恩澤。

盛夜歌此前的確是想過，之前柳恩澤並未勸諫太子，是為了給太子出主意，讓太子對他愈發依賴。

而後，讓太子對他言聽計從。

可是……柳恩澤倒是的確為太子出主意了。

可是出的，卻是這樣，表面上看起來很有道理，其實是餿得不能再餿的餿主意。

以柳恩澤的才智，她能夠想到的事情，柳恩澤定然也能夠想到。

既然想到了，卻仍舊這樣做了……

這位太傅大人，還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他做的這些事情，不管是對太子，還是對浥雲奎，還是司幽國，似乎都沒有絲毫的好處啊。

所以，這位太傅大人忠君一事，也是假象嗎？

那他，究竟是誰的人？

這樣做，又想要做什麼。

她實在是有些，捉摸不透了。

第二日傍晚，青黛便又借著指使魯月出去盛飯的機會，同盛夜歌稟報了營外傳來的消息。

「火煌閣那邊傳信過來了。」青黛從身後拿出一個包袱，打開了來，裡面是一本一本的書。

「消息有些多，所以他們利用火煌閣的人，讓征糧的士兵送進來的。對外稱是小姐你託人買的書……」

青黛將書全部拿了出來，每一本，都翻了開，而後從裡面翻找出一頁，將那一頁撕了下來。

隨即才將那些撕下來的紙排列整齊，遞給了盛夜歌。

盛夜歌接了過來，點了點頭，卻聽見外面傳來腳步聲，應該是魯月回來了，盛夜歌便將東西都收撿好，放入了袖中。

一直到晚上，去到雲夢幻境，盛夜歌才有機會，將那些紙拿出來看。

關於火煌閣的記錄並不太多，火煌閣打探到的，大多也是盛夜歌知曉的。

盛夜歌一目十行的看過去，卻驟然頓住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