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恩澤說完，就徑直提著那首級快步出了屋。

整個人都透著歡快。

等著柳恩澤走遠了，院子裡在察覺不到其他人的氣息了，盛夜歌才緩緩坐直了身子。

身後驟然響起一個聲音：「夫人還真是，足智多謀，竟然想出了這樣的法子，糊弄柳恩澤……」

盛夜歌翻了個白眼：「你這麼快就跑出來，就不怕柳恩澤又殺個回馬槍？」

「這有什麼好怕的？」

床榻上的那屍體驟然消失，變成了一條小小的蚯蚓，不停扭動著身子。

浥輕塵朝著盛夜歌走了過來，臉上帶著笑：「既然知道了柳恩澤是誰，在哪兒，我自然也早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盛夜歌微微揚眉，卻又提起了另外一樁：「方才我在屋中的時候，聽見外面響起了兩聲煙花聲，那煙花聲可是信號？是我們這邊的？還是司幽國大軍的？」

「我聽著其中一聲微微有些遠，好似是從……」盛夜歌抬起手來，指了一個方向：「好似是從那個方向傳來的。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那個方向，應該是城門口的方向。」

盛夜歌說完，卻瞧見浥輕塵正看著他，眼角眉梢是掩蓋不住的笑意。

笑意？

「你笑什麼？」

「城門那邊響起信令煙花，難道不應該擔心，是不是城門那邊出了事？」

「我在笑……」浥輕塵輕聲開口，眼中笑意更濃：「我在笑，夫人說，我們。」

「嗯？」

盛夜歌全然沒有懂，她說我們了？

即便是說了一個我們，這有什麼好笑的？

浥輕塵聲音愈發柔和：「你提起我們的時候，用的不是叛軍，而是我們。而提起對面的時候，說的卻是司幽國大軍。」

「這說明，你從心裡，就將自己當成了我們這邊的人。」

「……」盛夜歌瞥了浥輕塵一眼：「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隨口一說罷了，你想得也太多了吧？」

「嗯，隨口一說。」浥輕塵還在笑：「正是因為隨口一說，這種無意識的行為，才更能代表你的心啊。」

「……」盛夜歌微笑：「你高興就好。」

「所以現在可以說了嗎？外面發生什麼事了嗎？」

「也不是什麼大事。」浥輕塵不慌不忙，從容不迫：「不過是，司幽國大軍攻入城中了而已。」

司幽國大軍攻入城中了……而已？

「……」

盛夜歌沉默了一會兒，才開了口：「尊主看起來一點也不著急，想來是早已有了對策？」

浥輕塵笑了一聲：「來，隨我來。」

說著便朝著她伸出了手。

盛夜歌揚了揚眉，不知道浥輕塵要帶她去哪兒，倒也朝著他伸出了手。

光影變化，盛夜歌瞧見了熟悉的風景，是雲夢幻境。

只是尚未看清楚眼前情形，卻又驟然從雲夢幻境離開，到了另外的地方。

夜已經很深，蘇淺安隻瞧見了周圍掛著的紅燈籠，目光所及之處，是零零散散亮著的燈，還有遠處街道上蜿蜒的火把。

「這是何處？」

「城中一處酒樓，名喚摘星樓。」

盛夜歌揚了揚眉：「好似每個地方最高的地方，都要叫做摘星樓？」

「也不一定，也有可能叫摘月樓。」

盛夜歌被浥輕塵的冷笑話逗笑，只是目光卻隻定定地看著遠處蜿蜒的火龍：「是司幽國大軍？」

「嗯。」

司幽國大軍離這邊尚且有些距離，盛夜歌隻瞧見蜿蜒前行的火龍，並未聽見什麼動靜。

夜，寂靜無聲。

盛夜歌側耳聽了好一會兒，甚至用了靈力稍稍擴大範圍探查了一番，也並未發現周圍有人的氣息。

「怎麼這般安靜？」

浥輕塵自然明白盛夜歌話中指代之意，隻勾了勾嘴角：「因為，這安至城中，並無他人。」

「並無他人？是什麼意思？」

「如今這安至城中，除了你我，柳恩澤，還有司幽國大軍，再無其他人。」

盛夜歌猛地轉過頭：「怎麼可能？」

就先前，她還見到了那麼多人，在城樓下簇擁著他們的百姓，還有從城守府到城樓之間，一路圍觀的百姓，以及城守府中那麼多賓客……

「這不過一會兒的時間，這安至城中，怎麼可能就沒有人了呢？」

浥輕塵嘴角翹了翹，在一旁紅燈籠的映照之下，顯得格外的……詭異。

「這就是這安至城的……秘密。」

遠處那些行進著的大軍速度極快，加之安至城並不太大的緣故，不一會兒，盛夜歌就已經隱隱約約能夠聽到一些腳步聲了。

「安至城的秘密？」

盛夜歌揚了揚眉。

正要細問，卻就聽見遠處驟然響起一陣驚呼聲：「小心！都注意！有埋伏！」

「有人藏在暗處放暗箭。」

浥輕塵聽著這動靜，嘴角的笑意更加明顯了幾分，隻朝著城門的方向看了一眼：「所有的司幽國大軍，應該都已經差不多進城了。」

盛夜歌聽浥輕塵這麼一說，也抬眸朝著城門方向看了過去。

那蜿蜒的火龍尾巴，已經離城門口隔了一段距離了。

想必的確如浥輕塵所言那般，安排與柳恩澤裡應外合，要進城徹底除掉叛軍的司幽國大軍，都已經盡數進城了。

「司幽國大軍都已經進城，那麼，這安至城的城門，也應該已經關上了。」

盛夜歌仍舊有些不解：「既然這安至城中沒有人，即便是城門關上，司幽國大軍之中也還有不少玄靈術不弱之人，他們也還可以翻越城牆，重新去將城門打開啊。」

浥輕塵笑了一聲：「不能了，因為城門一關，這安至城便變成了一處迷宮，變成了銅牆鐵壁，到處都是機關密布。想要走出這安至城，可並不容易。」

浥輕塵說完，隻抬起手來，咬了咬手指，隨即將手指上流出來的血凝結到半空之中，而後，那血驟然散發出幽蘭的光芒，隨即，城中那些街道，落在盛夜歌眼中，就好似驟然亮了一下一般。」

這一亮，倒是讓盛夜歌瞧出了幾分端倪。

「這是……天覆陣？」

浥輕塵聽盛夜歌這脫口而出的話，忍不住轉過頭看了盛夜歌一眼，眼中帶著明晃晃的打量：「夫人一介閨閣女子，竟然能夠一眼識得這十分偏門的陣法，這倒是讓為夫，實在是有些驚訝啊。」

盛夜歌眼皮驟然一跳，遭了，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