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夜歌垂下眼，心思轉了好幾轉，才又接著道：「因為娘親。」

「婉兒？」

盛夜歌點了點頭：「外祖父可知道，當年父親為什麼會開始冷落娘親？又是為什麼，會導致母親那樣淒然而死？」

「為什麼？」蘇羽晟蹙了蹙眉：「還能是為了什麼？因為我與盛長林政見不合，他覺得我擋了他的路，覺得我遲早會成為他的對手。所以他利用了我與他的翁婿關係，給我設計，讓我被帝君懷疑，被貶謫。」

「我被貶謫之後，對他而言，也就沒有了什麼利用價值，所以他就不好好對婉兒了。」

盛夜歌頷首：「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甚至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之前盛長林應該是喜歡過娘親的，至於外祖父你對盛長林有沒有的利用價值，其實對盛長林而言，並不是很重要。」

「外祖父你被貶謫的時候，盛長林都已經差不多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了，盛府夫人，家世如何，娘家有沒有權勢，對他而言，其實已經並不怎麼重要了。」

「此前還有很多人說，盛長林冷落娘親，是因為我天賦不佳。可是我仔細想過之後，也並不這樣覺得了。我出生之後，無論是盛長林還是娘親，年紀都還很輕，他們若是感情好，可以有無數孩子。」

「這些孩子中，總不至於，一個天賦好的都沒有。」

蘇羽晟緊蹙著眉頭，仔細想了想盛夜歌的話，卻也覺得，盛夜歌的話，好似有幾分道理。

只是盛夜歌這彎彎繞繞的說話方式，卻實在是有些讓他難受：「你直接說吧，別繞彎子，你覺得，是因為什麼？」

盛夜歌垂眸：「因為盛長林被人給控制住了。」

「什麼？」蘇羽晟有些難以置信：「盛長林被人控制住了？誰？」

「胡雪迎。」盛夜歌笑了笑：「便是後來那位盛夫人。」

盛夜歌頓了頓，接著道：「既然外祖父不喜歡繞彎子，那我也就說得直接一些，只是我接下來說的話，興許有很多，是外祖父不能理解，也不能夠接受的。可是，我可以發誓，我說的話，句句屬實。」

「此前外祖父提起過，胡雪迎是顧鐸送給盛長林的。可是最近，我在邊關的見聞，還有浥輕塵的調查，卻告訴我，胡雪迎的背後，並非是顧鐸。」

「那是誰？」

「柳恩澤。」

蘇羽晟猛地站了起來，臉上滿是茫然之色，似乎有些難於接受：「你說誰？柳恩澤？怎麼可能？」

「便是柳恩澤。」

盛夜歌笑了笑：「此前我在司幽國大營之中，與這位，傳聞中對娘親情根深種，甚至為了娘親不惜歸隱四處遊方的柳太傅有過不少的接觸。」

「正因為與他頻繁接觸，卻讓我有了不少疑惑，覺得，雖然傳聞中都說，柳太傅極其喜歡娘親，為了她，甚至不惜自毀前程。可是柳恩澤提起母親的時候，我卻並沒有感覺到，柳恩澤對母親有多喜歡。」

盛夜歌垂下眼：「後來我無意之中，攔截到了，柳恩澤與盛子睿的書信來往。」

「盛子睿，那是誰？」

盛夜歌笑了笑：「便是胡雪迎的兒子。」

「胡雪迎的兒子？」蘇羽晟臉上滿是困惑：「柳恩澤為什麼會與他有書信來往？」

「外祖父也覺得很奇怪是不是？」

盛夜歌抿了抿唇：「我也覺得很奇怪，所以我便稍加留意了一下。」

「我那時候已經晉陞為至尊者，比起玄靈力，營中幾乎沒有人能夠與我匹敵。所以我能夠很容易的察覺到營中的一些不同尋常，借著這份敏銳，我數次攔下了柳恩澤與盛子睿之間來往的書信，查看了那些書信上的內容。」

「從那些往來書信之中，我才發現，柳恩澤一直在利用盛子睿盯著盛府，控制著盛長林，甚至，盯著望京城中的一舉一動。」

「從柳恩澤的那些遣詞用句之中，我才發現，柳恩澤，並不如傳聞中那樣淡泊名利，沒有絲毫的野心。」

「他不只有野心，還不小。」

盛夜歌深吸了一口氣：「且後來，來了這安至城中之後，浥輕塵幫我查了查柳恩澤這幾年的行蹤，才發現，柳恩澤那些傳聞中因為情傷而不在望京城中，在外四處遊方的日子，他一直在以此為幌子，到處招兵買馬，發展自己的勢力。」

「這麼十來年下來，他手中握著的勢力，已經不容人小覷。」

蘇羽晟倒是從未想過這些，聞言攏在袖中的手邊緊緊握了起來。

「好啊，好一個老好人柳恩澤。」蘇羽晟猛地一拍椅子扶手：「之前我還好多次後悔過，後悔我將婉兒嫁給了盛長林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而沒有嫁給柳恩澤。卻沒想到……」

「柳恩澤也不是個好東西！」

盛夜歌抿了抿唇：「當初，娘親的死，有多半是因為胡雪迎在盛長林身邊蠱惑的結果，且而胡雪迎的身後，站著的是柳恩澤。」

「而當年，柳恩澤說喜歡娘親，說為了她可以終身不娶，這些話，也激怒了盛長林，才讓盛長林對母親日漸生疑，逐漸疏遠。」

「而母親難產而死這件事情，全然就是胡雪迎下的手，我料想，恐怕多半也是出自柳恩澤的授意。」

盛夜歌聲音中帶著悲痛：「所以，母親的死，壓根就是柳恩澤一手操控，一手謀劃的。為的便是讓他能夠以受了情傷的名義，四處遊歷，方便他招兵買馬，提前布置一切。」

蘇羽晟臉色愈發難看起來：「柳恩澤！」

盛夜歌頷首：「可是柳恩澤這樣做，效果確實極好，無論是帝君還是太子，如今對柳恩澤都十分信任，毫不懷疑。」

「我想要為娘親報仇，可這樣，若是我在司幽國陣營之中，我全然沒有絲毫機會，能夠動柳恩澤的毫毛。」

「且柳恩澤十分防備，我雖然已經是至尊者，可我幾次對柳恩澤下手，卻也全然沒有討到好處。」

蘇羽晟抿了抿唇：「不是柳恩澤防備，柳恩澤五感六識十分敏銳，只怕你一有心思，就已經被他發現了。」

盛夜歌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所以我也實在是沒有了辦法，就想著，若是能夠到浥輕塵的陣營之中，是不是，為母親報仇這件事情，就能稍稍容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