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倒是的確有這樣的慣例，每年中秋節的時候，都會給府中的諸位主子們置辦新衣新首飾，且會在當天送過來。

只是她跟著她家大小姐，大小姐上一回在中秋節的時候領到這些東西，已經是九年還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吧？

那時候，夫人尚在。

這麼多年過去，她險些都忘了這個慣例了。

紫綃連忙上前將衣裳首飾那些接了過來，魏嬤嬤摸出碎銀打賞了來送衣裳的丫鬟，看著那丫鬟離開了，才轉身進了屋。

盛夜歌已經醒了過來，見著魏嬤嬤與紫綃一同進屋，便出了聲：「是有人來了嗎？」

「是，是六姨娘派人來送衣裳首飾來了。」

魏嬤嬤將衣裳首飾都拿出來看了看，嘴角揚了起來：「這衣裳首飾的做工倒是都挺精緻的，小姐既然醒了，不如起來換上新衣裳瞧瞧？」

「嗯。」盛夜歌也的確睡不著了，索性起了身，由著魏嬤嬤和紫綃替她換上了新衣。

「還有香囊呢？」魏嬤嬤將托盤上的香囊拿了起來，給盛夜歌佩戴上了：「挺好，若是這香囊上的花紋和衣裙上的一樣，興許能夠更配一些。」

盛夜歌腦中仍舊有些昏昏沉沉的，不甚清醒，隻沉默地聽著魏嬤嬤念叨，半晌才問著：「家宴什麼時候開始？」

「申時開始，還有一個多時辰，小姐早飯吃得早，午飯又睡過去了，奴婢去弄些吃的過來，小姐先填填肚子吧。」

盛夜歌應了一聲，半晌才又低聲開了口：「是得先填填肚子，今天這家宴，恐怕不會平靜，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功夫吃東西。」

魏嬤嬤與紫綃聽盛夜歌這麼一說，忍不住面面相覷了片刻：「小姐為何這麼說？」

「為何？」盛夜歌漫不經心地勾了勾嘴角：「等會兒，你們就知道為什麼了。」

早已經過了午飯的點，這個時候廚房也沒什麼新鮮飯菜了，紫綃便給盛夜歌拿了一些點心來墊了墊。

吃完點心，便已經臨近申時，盛夜歌站起身來：「走吧。」

……

今日的家宴在芙蓉苑中進行，盛長林此刻還在宮中，盛夜歌帶著九兒到的時候，除了胡雪迎和盛清音，其他人都已經到了。

大抵是因為她與陳清的事情早已經闔府皆知，今日府中眾人看她的目光，隱隱約約都帶著幾分探究。

盛夜歌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九兒便緊挨著她坐下了。她的旁邊，還有一張矮幾與她的矮幾相接，只是沒有人坐。盛夜歌揚了揚眉，看了一眼那矮幾，這是……給盛清音預備的？

只是……也不知道這安排位置的人是誰，將盛清音安排在她身邊，且還這樣親密無間，就不怕她們二人打起來？

盛夜歌坐下好一會兒，也並未有人開口說話。

倒是唯有盛夜歌顯得最為自在……

就在這一片寂靜中，門口響起了胡雪迎的聲音：「所有人都到了嗎？都在等我和清音？」

「是，所有人都到了。」

胡雪迎走進來，目光在院子裡掃過，隻勾了勾嘴角笑了起來：「實在是抱歉，來遲了一些。」

胡雪迎的到來，倒好似讓其他人都鬆了口氣一般，隻唯有六姨娘的臉色顯得格外的不好看。

如今掌家的人是她，府中中饋還握在她手中的，胡雪迎如今不過是一個有名無權的正室夫人，卻還敢在這家宴上擺正室夫人的譜。

只是此前六姨娘吃過胡雪迎的教訓，也不敢真的將這些話說出來，隻皮笑肉不笑地道：「無妨，夫人能夠出來院子，能夠來這裡，便已經是極好的。」

六姨娘這話中卻是有話，府中上下，誰人不知，此前那一段時間，胡雪迎一直被盛長林禁足，相較於禁足，如今能夠出院子，還能來參加家宴，的確已經是很好了。

胡雪迎卻是連臉色都沒有變一下，隻徑直走到了主位上坐下，而盛清音，卻走到了她對面的一個空位上落了座。

盛夜歌身邊那個位置，仍舊空置著。

盛夜歌擰了擰眉，這難不成，還是給九兒準備的不成？

可是……

盛夜歌看了一圈，府中其他七歲以下的孩子，都是挨著自己母親坐，並未單獨列席。

胡雪迎已經開了口：「今日是中秋家宴，不過今日的中秋家宴，與往年倒是不太一樣，今年咱們府中的人來得比較齊，夜歌與九兒也回府了，闔府團圓，倒是極好。」

闔府團圓？

沒有吧？

盛夜歌在心中暗自想著，不是還差一個……盛子睿嗎？

「既然人都到齊……」胡雪迎說著話，聲音驟然頓了一頓：「人好似也還沒有到齊啊？大小姐的旁邊，怎生還有一個位置空置著？」

盛夜歌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啊，我方才來，就發現我這旁邊莫名多出了一個位置，本來還以為是給清音妹妹準備的呢，卻不曾想，清音妹妹去對面落了座。」

胡雪迎蹙了蹙眉：「是誰列的席？怎生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六姨娘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一些，隨即，就從六姨娘身側站出來一個丫鬟：「是……是奴婢列的席。」

胡雪迎的目光從六姨娘臉上掃過，才落在了那丫鬟身上：「哦，原來是六妹妹身邊的人啊，叫什麼來著？」

「奴婢珠翠。」

「珠翠。」胡雪迎點了點頭：「既然是你列的席，那你來說說，你這席是準備給誰的？」

珠翠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看了盛夜歌一眼，神情略顯緊張：「奴……奴婢……」

「怎麼吞吞吐吐的？難不成你自己列的席，卻連自己準備給誰坐的都不知道？」

「知……知道。」珠翠深吸了一口氣，閉眼道：「奴婢早上聽聞，今日早上陳醫修是從大小姐房中出來的，奴婢以為大小姐與陳醫修已經……所以想著，大小姐今日家宴，興許會將陳醫修帶過來參加，就多在大小姐身邊列了一張席。」

盛夜歌略略掀了掀眸子，目光落在那叫珠翠的丫鬟身上，卻也瞧見，珠翠身後，臉色驟然變得十分難看的六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