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那車隊跟前,盛夜歌就被攔了下來。
「盛府盛夜歌求見,勞煩通報一聲。」盛夜歌揚聲道。
那攔住盛夜歌的侍從眼中閃過詫異:「表小姐?」
表小姐三個字一出,盛夜歌就知曉,浥輕塵沒有誆她,這果真是她外祖家的車隊。
侍從連忙道:「表小姐稍候,小的這就去稟報。」
盛夜歌瞧著那侍從騎著馬到了車隊中間一輛馬車之前,同馬車中的人稟報了,隨後,騎馬跟在馬車旁的一位中年男子便揮鞭朝著盛夜歌行了過來。
盛夜歌目光定定地盯著那中年男子看了許久,才堪堪中盛夜歌之前的記憶中找出了關於此人的記憶,這是蘇府的管家,叫什麼名字她倒是忘了,隻記得,盛夜歌小的時候喚他一聲李三叔。
「表小姐?」
盛夜歌點了點頭:「李三叔。」
那管家聽盛夜歌喚他,頓時老淚縱橫:「果然是表小姐!好好好,表小姐快隨老奴來,聽聞表小姐來了,老爺和夫人都不敢相信呢,急忙叫老奴過來看看。」
盛夜歌應了一聲,跟了上去:「聽李三叔的意思,外祖父與外祖母都回來了?」
「是啊,都回來了。」
盛夜歌蹙了蹙眉:「可是我並未聽聞帝君有召回外祖父的旨意啊?」
李三叔嘆了口氣:「是沒有召回,是老爺自己上書請辭,帝君也同意了,收到帝君的旨意,老爺與夫人便著急忙慌的讓我們收拾東西,緊趕慢趕趕回來了。」
「外祖父請辭?」盛夜歌握著韁繩的手一僵。
外放的官員,被召回之後辭官,和在外放的官位上辭官,可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
聽魏嬤嬤說,她外祖父被外放成為五品閑職,就這樣請辭,以後享受的,也只是五品官職的奉養,且名聲威望也會受到不小的影響。
「怎生這樣突然?」
李三叔聞言,隻轉過頭看了一眼盛夜歌,隻長長地嘆了口氣:「一個多月之前,有人送了書信到了通新府,信上將大小姐已經去世的消息和表小姐您這些年在盛府的遭遇,都與老爺說了。」
盛夜歌又是一愣,之前魏嬤嬤曾經說起過。
通新府離望京城很遠,是個小地方。且加之之前盛長林算計她外祖父的事情,讓她外祖父與盛府離了心,便不怎麼來往了。
後來她娘親死的時候,也還專程吩咐過,不要告訴她外祖父。
故而,這麼些年,因為一些有意無意的原因,她的外祖父並不知曉她娘親已經去世的事情,也不知道她鬧出的那些事。
如今乍然聽聞,定然十分震怒。
所以才憤而辭官,舉家遷回。
盛夜歌眯了眯眼,一個多月前,差不多就是在她回到望京城後不久,是誰,在那個時候,就將那些消息,送往了通新府的?
盛夜歌想著心事,人也已經來到了中間那馬車前。
「老爺,夫人,是表小姐來了,老奴將表小姐帶過來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馬車中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帶她過來做什麼?讓她滾,我不要見她,我才沒有她這樣的外孫女!」
李三叔神情一僵,正要說話,就聽見裡面傳來「啪」地一聲響。
「你這糟老頭子幹嘛呢?之前你日日念叨天天念叨,在通新府的時候念叨,路上也念叨了一路,就說像看看夜歌現在什麼模樣了,過得好不好。」
「如今人都到跟前了,你倒是耍起脾氣來了!真將人給氣走了,我看你後悔都來不及!之前要不是你這倔脾氣,我們和婉兒又何至於……」
盛夜歌垂眸,很快就聽見她的外祖父慌忙認錯:「好了好了,我知道錯了,行了行了,我見,我見還不行嗎?」
說著,馬車車門就被打了開來。
盛夜歌抬眼,就瞧見馬車中坐著兩個人,兩人約摸六十來歲的模樣,頭髮皆已經花白,精神倒是極好。
坐在左邊的是她的外祖父,外祖父雙目有神,身子硬朗,隻面色有些不好,目光在她的臉上掃過,微微頓了頓,卻很快轉過了頭,哼了一聲。
右邊的是外祖母,外祖母保養倒是極好,臉上雖已經有些皺紋,可是五官卻是十分出眾,仍然能夠看得出年輕時候的風韻。
自馬車車門一打開,外祖母就一直在看她,眼中已經有了淚。
「是夜歌……這容貌,跟婉兒一模一樣。」
蘇老夫人抬起手來拭了拭眼角的淚水,朝著盛夜歌笑了笑:「夜歌快來,來馬車裡面說話。」
蘇羽晟聞言,又哼了一聲,卻將身子往旁邊挪了挪。
蘇老夫人見盛夜歌再看蘇羽晟,隻轉身瞪了蘇羽晟一眼:「你外祖父就這煩死人的臭脾氣,你莫要理他,快來……」
丫鬟已經擺好了馬凳,盛夜歌垂首應下,上了馬車。
蘇老夫人拉著盛夜歌坐下,又定定地看了盛夜歌良久:「好好好,這麼些年不見,你都長成大姑娘了,我們離開望京城的時候,你才到我胸前這麼高呢。」
「我本還打算,等進了城安置下來,再派人去盛府找你呢,沒想到在這兒就見上了。你怎麼在這兒啊?」
盛夜歌抿了抿唇:「我陪孩子在前面放紙鳶,正巧瞧見了車隊。」
之前那信中,也提起過盛夜歌未婚先有孕,被盛府送到莊子上生下孩子的事情,聽盛夜歌提起孩子,蘇羽晟便冷哼了一聲:「不知廉恥的東西!」
「你給我閉嘴!」
蘇老夫人厲喝一聲,蘇羽晟不敢說話了,隻默不作聲往角落又挪了挪。
盛夜歌瞧見這副情形,忍不住垂眸笑了一聲,她這位威名在外的外祖父,倒好似是個妻管嚴啊?
蘇老夫人目光溫和:「這些年,你受苦了吧?怎麼也不派人來與我們說一聲啊?要是早知道那些事情,我定早早派人將你接到通新府。通新府雖然比不得望京繁華,可是在我們的庇護下,你也不必受那麼多罪。」
盛夜歌抿了抿唇:「自打娘親去世之後,我便再沒能離開過盛府一步,那時候弟弟剛出生,我每日隻想著讓弟弟能夠吃飽穿暖,也無暇顧及其他……」
「盛長林那個畜生!」蘇羽晟咬牙:「既然這樣,那你還回盛府做什麼?」
「弟弟還在盛府。」盛夜歌垂眸:「且,那些仇,也不能就這樣算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