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羽晟與蘇老夫人對視了一眼,皆是猜到了盛夜歌想要說什麼。
盛夜歌臉上帶著幾分躊躇:「關於子辰,我也已經盤算好了。子辰的天賦體並不太好,我想他修行玄靈術修行了這麼長的時間,卻也並未有所成,所以我想要讓他另尋出路。」
「我給了他一些選擇,他對鑄造術倒是挺感興趣的。」
盛夜歌抬眸看向蘇羽晟和蘇老夫人,神情略帶幾分遲疑,只是眸光卻像是綴著星星一般,十分的亮:「上次聽外祖父說,外祖母是鑄造世家的傳人,所以我就想起了外祖母。」
盛夜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子辰……子辰之前成長最為關鍵的那幾年,因為我不在他身邊的緣故,讓他被胡雪迎給養歪了。不過這段時間我回來之後,子辰已經改了許多。」
「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心中還是希望他以後能夠有出息一些。可是一則時局只怕很快就要動蕩,二則在府中,胡雪迎還有爹爹都盯著,很多事情也都不太方便。我思來想去,最好的法子,還是將子辰送走。」
「送走子辰,是為了讓他能夠得到好的教導……我心裡是覺著,學會做人比其他更重要一些,若是在學會做人的同時,還能學會一些本領,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
蘇羽晟摩挲著椅子扶手,目光落在盛夜歌的身上,眸光帶著些許試探和打量:「前些日子,盛子辰當街口出狂言之事,是真是假?」
「是真。」盛夜歌並未隱瞞,隻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子辰平日裡在府中被胡雪迎下令無條件無原則的捧著,性子本有一些衝動。加之那日,是有人設下了局,刻意引子辰入局,所以才有了那麼一出。」
外面的雨似乎下大了,盛夜歌隱隱約約聽見了雨從屋簷滴落下來的聲音。
蘇羽晟與蘇老夫人沉吟著,良久沒有開口。
盛夜歌也並未出聲打擾,隻捧著手中尚未有些燙的薑湯,小口小口的喝著。
薑湯的味道有些沖,盛夜歌眉頭輕輕蹙了蹙,卻仍舊一口一口慢慢的將那些薑湯都喝了下去。
等著盛夜歌將手中的瓷盅擱下,那聲清脆的響動聲才似乎驚擾了蘇羽晟的思緒,蘇羽晟終是抬起了頭朝著盛夜歌看了過來:「你方才說,盛長林入宮了?為了饕餮之事?」
「是,他入宮之前,是這樣說的。只是……」
盛夜歌的手指還在輕輕撫摸著那瓷盅凸起的花紋,心中暗自想著,因著蘇婉之死,加之此前盛長林拉蘇羽晟下馬,讓蘇羽晟被貶謫,蘇羽晟與盛長林勢必是已經結仇了的,且結下的仇,恐怕不小。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這是亙古不變,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
盛夜歌思及此,心思微動:「最近這段時間,我漸漸的取得了盛長林的信任。此前中秋節那件事情之後,我從宮中回來,他問過我一些事情,知道那件事情是顧李兩家所為之後,盛長林說,帝君多疑,多半會因為那件事情,對他們幾大世家產生不滿。」
「先前饕餮出現之後,盛長林在入宮之前,曾經託付我,讓我好生照看好盛家。」
蘇羽晟聽到此處,微微掀了掀眼皮,眼中閃過一抹暗沉:「他讓你好生照看好盛家?」
「是。」盛夜歌知曉蘇羽晟已經聽懂了:「所以我覺著,關於饕餮之事,恐怕一時半刻解決不好,而且,恐會波及盛家。」
盛夜歌抿了抿唇:「當年娘親難產而死之事,實在是太過蹊蹺,我總覺著,此事是有人在後面操縱,且興許,不只是胡雪迎為了正室之位而為之,盛長林,也有嫌疑。」
「如今我得盛長林信任,如果果真如同我料想的那樣,盛長林此去,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那這就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盛夜歌眼眶微紅,嘴唇微微有些輕顫,似是想起了什麼令人悲痛的事情一般:「當年娘親去的那樣突然,且那樣慘烈,我至今偶爾做夢,都還會夢到娘親躺在血泊之中,瞪大著眼滿臉痛苦死不安息的模樣。」
「我想要趁著這個機會,找出當年害死了娘親真正的兇手,替娘親報仇。」
蘇羽晟與蘇老夫人聽盛夜歌這麼一說,神情皆有些激動,只是蘇羽晟心中到底也還有一些疑惑:「可若是盛長林出事,盛家出事,恐也會連累你啊?」
盛夜歌勾唇笑了起來,笑容一片坦蕩:「我倒是不怕會連累我自己,我只是有些擔心子辰和九兒。」
「九兒……」盛夜歌手指微微曲了曲:「九兒是我所生,之前在莊子上,我們母子相依為命,也離不開彼此,所以我想將九兒留在身邊。」
「只是子辰,子辰是娘親用命護著的,且此番動蕩,我未必能夠護得住子辰,若是我有什麼意外,我希望子辰能夠好好的。這樣一來,即便是我到了那下面,也好與娘親交代。」
蘇羽晟緊抿著唇,沒有作聲。
倒是一旁蘇老夫人猛地一拍椅子扶手,一錘定音:「行,你將子辰送過來,他既然想要學鑄造術,我給他安排。」
蘇羽晟頓時急了,盛夜歌以為蘇羽晟是不想同意將盛子辰接過來之事,就聽蘇羽晟道:「我不同意。」
果然……
只是果然這兩個字還未從腦海中散去,蘇羽晟便又接著道:「憑什麼啊?我的外孫,當然是跟著我學行兵布陣,學帶兵打仗了,誰要跟著你學鑄造啊?」
「子辰說了,他喜歡鑄造的。」
「我不管,反正他不能隻跟著你學什麼勞什子鑄造!」
蘇老夫人額上青筋一跳,站起身來,手一伸,手中驟然出現了一把……
一把雞毛撣子?
盛夜歌看著那把雞毛撣子,覺得有些凌亂。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蘇羽晟輕咳了一聲,聲音稍稍弱了一些:「可以學鑄造,但是也得跟著我學行兵布陣。」
蘇老夫人輕哼了一聲,這才將雞毛撣子收了起來。
蘇羽晟輕咳了一聲,這才想起盛夜歌還在,隻連忙轉移了話茬:「對了,雖然盛長林不在,可是盛府也還是守備森嚴,你能夠將子辰帶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