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如珩這段時間一直暗中調查陸父失蹤的事情。

如果是別人失蹤了， 謝如珩不會多管閑事，但是陸小山這個孩子和他相處了大半年，他還教過陸小山機甲， 不管陸父是失蹤還是死亡， 他都應該給這個孩子一個交代。

“在哥哥你和糖糖哥哥過來治好媽媽之前，爸爸每周都至少會回家一次。”

“爸爸最後一次回家的時候，讓我和媽媽不用擔心醫藥費， 爸爸說他有辦法拿到錢，可是他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謝如珩回憶起陸小山和他說這番話時的堅毅神情，那個孩子已經意識到父親也許回不來的事實，開始嘗試像一個大人那樣背負起一些東西。

陸小山說他想過幾年就去地下競技場當賽手。

“媽媽的身體不好， 我們家不可能永遠接受資助。”

“我想早點賺錢， 讓媽媽住上新房子。”

陸小山說過的話在他的耳邊回響， 謝如珩下意識摸了一下他口袋裡的幸運符， 自從他發現那塊石頭是魔銀後，他每天都會將幸運符帶在身上， 謝如珩輕輕吐出一口氣， 走向黑市一樓。

過幾天就是首席比賽的專業課考試，他和顧圖南會有一場機甲對決， 他準備在秦老頭這裡買些療傷藥。

他取出一張不記名的儲蓄卡，“秦老，老規矩， 十管。”

躺在藤椅上一副昏昏欲睡的秦老頭打了個哈欠， “是小謝啊，你之前拜托我留意的事情， 我有了一點消息。”

謝如珩曾經拜托這位黑市藥劑商人調查陸小山父親失蹤的事情， 對方消息靈通， 有很多渠道。

秦老頭慢悠悠地在櫃子裡取出十管藥劑，將藥劑隨意裝進一個黑色袋子中，壓低聲音輕聲道︰“軍方的人也在調查這件事，他們找我借人，你小子想不想和軍部合作？”

謝如珩眉梢微挑，“軍方？”

*

“南南啊，這件事你要不要參與調查？”顧上將一邊和唐爺爺下棋，一邊和自己的寶貝孫子通訊。

程文輝被關進警局後，裡裡外外很多東西都被調查了一遍，除了游泳館事件裡有證據證明程文輝給alpha學生注射催情劑、意圖傷害omega，其他的事件無法證實。

程文輝的嘴很嚴，一口咬定這一切都是他的一時沖動，因為這件事沒有造成實質性傷害，判刑最多判五年。

警方調查程文輝光腦時發現了有趣的線索，比如一個聊天記錄裡似乎涉及到了能源晶石交易的黑話。

在正規平台上交易能源晶石的稅率很高，顧上將懷疑程家是為了逃稅進行的私下交易。

讓顧圖南參與這個調查一是能夠讓顧圖南的履歷鍍金，二是顧圖南找出程文輝犯罪的證據沒準能刷一下唐白的好感度，

以上是顧上將內心的小算盤。

孫子單戀唐白這件事全顧家都知道了，顧上將心裡挺中意唐白這個孫媳婦，唯一不太滿意的是唐白聽說被alpha臨時標記了。

聽到孫子同意後，顧上將掛斷通訊，單刀直入打聽起情報︰“你家最近怎麼不給糖糖安排相親了？”

“排隊表白我家糖糖的alpha要繞聯邦軍校三圈，糖糖挑都挑不過來，相什麼親。”唐爺爺吹了一口熱茶，美滋滋喝了起來。

“小孩子不懂事，很容易就被外面的alpha用花言巧語騙走，還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孩子知根知底最放心。”顧上將看著棋局，他特地讓了唐爺爺一子。

唐爺爺乘勝追擊，“那可不？我看這些追我家糖糖的alpha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個年紀的小孩好好學習最重要，我家糖糖將來可是要繼承我的衣缽，談什麼戀愛。”

“omega嘛，還是要以家庭為主，像白致成天在外瞎跑，三十多還沒嫁出去，老白都要急死了。”顧上將用精湛的棋藝給唐爺爺喂招，出神入化的投喂術讓唐爺爺喜笑顏開。

“你和我的兒媳婦這段時間不也成天往外跑？尤其是你家的小黎，我看他現在比以前開心多了。”

唐爺爺的話讓顧上將一時間沉默了下來，黎松韻這段時間忙著貧民窟學校的事情，忙到沒時間照顧家裡的大小事務，整個顧家都發現少了黎松韻後，家裡沒有多少家的樣子。

只是一個走神，顧上將就聽唐爺爺開懷大笑道︰“哈哈！這局你輸了！”

*

謝如珩在他和軍方約好的地點等待，據說軍方需要熟悉貧民窟的人來進行合作，等著等著，當他看到眼前人的面容時——

“顧圖南？”

顧圖南有些詫異道︰“好巧。”

謝如珩瞳孔地震，他想起唐白曾經給他透露的未來︰“命運會撮合他們的，接下來他們不光會在校內變成拍檔，在校外也因為要做一件事成為搭檔......”

謝如珩強顏歡笑道︰“是啊，好巧。”

“你們兩個認識，那正好，就你們倆一小組吧，接下來我們分頭行動，大家都抓緊時間，程家很有可能在轉移位置。”軍方的負責人雷厲風行安排好了行動計劃，因為程文輝光腦上面的黑話模糊不清，可以解讀出多種可能的位置，因此每個小組派到探查的地點都不同。

“我們要去的是B區的礦區，地圖上沒有這個礦區具體的礦洞位置。”顧圖南皺眉，貧民窟的礦區信息在星際地圖上並不能及時更新。

“先跟我換身衣服，不要打草驚蛇。”謝如珩扔給顧圖南一套礦工常用的衣服，本來他是準備直接在這裡換衣服，但想起顧圖南很可能暗戀自己，謝如珩脫褲子的動作一頓。

顧圖南並沒有注意到謝如珩的遲疑，他一邊脫衣服一邊狀似閑聊道︰“這衣服該不會有味道吧......說到味道，我的信息素是雪松味的。”

灰藍色的眼眸看向謝如珩，顧圖南無比自然地期待謝如珩接話。

畢竟我的都說了，你也該透露了。

顧圖南那藏不住好奇和探究的表情被精神高度戒備的謝如珩盡收眼底︰“......？”為什麼這個alpha突然就聊起了自己的信息素味道？

謝如珩警惕地瞥了顧圖南一眼。

沒有被接話的顧圖南有點寂寞，不過想到謝如珩很可能像他一樣追求唐白失敗，他們還共同輸給了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alpha，同病相憐的顧圖南話匣子又被打開了︰“我覺得優秀者應該和同等優秀出色的人在一起，勢均力敵的戀愛才是最和諧的狀態。”

四目相對間，顧圖南對他認定的“戰友”微微點頭示意。

我們都輸給了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alpha，是時候化敵為友，先解決掉最大的敵人了！

謝如珩︰“？？？”

謝如珩的腦海裡蹦出來了唐白說過的話︰“勢均力敵的對手在命運的安排下就不止是對手了，就像兩個火石相互摩擦，會擦出愛情的火花，謝如珩和顧圖南的愛走的是相愛相殺的宿敵路線......”

默默退到垃圾桶旁邊，借著垃圾桶掩護換衣服的謝如珩聽顧圖南繼續道︰“其實我在這段時間也有了很大變化，我並不是傳統的直A了。”

謝如珩解扣子的手微微顫抖。

一心想要戰友替自己在唐白面前美言幾句的顧圖南沒想太多，這段時間他經過了顧夫人的耳提面命，終於知道一個直A癌是不討omega喜歡的，“性別不能限制我們想做什麼事情——”就比如唐白一個omega也能當機甲製造師。

話還沒說完的顧圖南被謝如珩打斷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顧圖南已經換好上衣，雙手放在腰帶上，他聞言真誠道︰“我能聞聞你的信息素嗎？”

下一秒，顧圖南就被謝如珩冷著臉揍了。

——“你幹什麼突然動手？！”

——“因為礦區的那些人身上都是帶傷的，傷痕是最好的偽裝！”

——“原來如此！”

顧圖南反手給了謝如珩一巴掌。

謝如珩︰“......？”你不是喜歡我嗎！

兩個alpha握緊了拳頭，一時間火光四射，硝煙四起。

十分鐘後，兩個同樣灰頭土臉鼻青臉腫的alpha完美混進了礦區。

廢棄的礦洞是隱蔽的交易場所，但是B區的廢棄礦洞有很多，一個個排查過去十分浪費時間。

顧圖南望著灰撲撲的礦區，這裡的環境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粉塵汙染，奇怪的味道，四處丟棄的垃圾，很多人行色匆匆，他們都佝僂著腰，背著沉重的礦石或者是工具。

顧圖南本來以為有人會懷疑他們，但是他到了礦區才發現這裡每個人都在狼狽又麻木地做自己的事情，已經沒有多余的精力去關注外界。

他看到和他最小的弟弟體型差不多的孩子跟在父母身旁，手裡拿著一些輕便的工具。

他看到脖頸處有疤痕的omega背著和另外一個beta礦工差不多的重物，走路的步子有些抖。

他甚至在這裡看到了白發蒼蒼的老人，對方的年紀也許比他的爺爺還要大，穿得破破爛爛，腿腳很明顯不太靈活了，老人家扛著沉重的籮筐，走了一段距離後，有些吃不消地將籮筐放在地上。

就在顧圖南為這裡壓抑的氣氛而心情沉重時，他的手臂突然被謝如珩撞了一下，顧圖南順著謝如珩示意的地方看去，看到了一個皮膚健康，走路飛快的礦工。

“跟上。”謝如珩無聲做出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