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持側頭問蘇徊意,“要不要先回休息室?”
樓下投來的視線過於灼熱,蘇徊意感覺這是一條鹹魚無法承受之溫度,他點點頭,“先回去好了。”
剛好,他還有事向蘇持求證。
兩人一同轉身往廊道裡走,蘇徊意余光一掃忽然觸及一片空白的區域。
他腳步頓住,凝神看去。
蘇簡辰正站在距離他們五六米的台階上,整個人都褪成了灰白色,在絢爛的宴會背景下宛如未著色的簡筆畫。
蘇徊意,“……”
他拉拉蘇持,輕聲道,“大哥,二哥快沒了。”
蘇持也注意到自己二弟的狀況,他皺著眉開口叫了一聲,“老二……”
熟悉的聲音喚醒了蘇簡辰當機的腦袋,他緩緩轉向兩人的方向,頓了幾秒後失神喃喃,“你們,你們不是純潔的嗎?”
兩人,“……”
不,他們已經是肮髒的大人了。
在場面一度陷入沉寂之時,蘇珽穿過人群從樓下走來,一手搭在蘇簡辰肩上,貼心地為他著上色彩。
“二哥,成年人的世界是很複雜的。”蘇珽撲撲地拍打他,“你要學會接受……”
蘇簡辰從拍打中回過神來,突然刷地看向蘇珽,“你早就知道他們不純潔了!?”
蘇珽默了兩秒,“不知道喔。”
蘇簡辰舒出一口氣,“那沒事了。”
其余三人,“……”
驀然發覺自家兄弟感情變質的蘇老二被帶下去喝酒,蘇徊意跟著蘇持往回走。
走廊裡的光線暗下來,所有探究的視線都被甩在了身後。
蘇徊意回味著剛剛那一幕,“二哥好像肥牛。”一涮就熟透了。
蘇持表示了肯定,“肥牛中的精品。”不但熟了,還挺彈牙的。
蘇徊意聽懂他的潛台詞,“可能是因為二哥經常鍛煉身體,你看走地雞就比飼料雞彈牙。”
秉持著殘余的一絲兄弟情,兩人逼逼了一會兒便暫時停止了對蘇老二彈不彈牙的討論。
幾步之間已經走到休息室門口,蘇持一手按上門把,房門推開裡面空無一人。
進門過後,鎖舌「哢噠」關上,隔絕了外界的聲響。
蘇持低頭理著袖口,骨節分明的手指襯在深色西裝上,沒人想到這隻手在十分鍾前還攪翻了商界的風雲。
先拿蘇氏集團當誘餌,再順應對面的打壓將產業製造出表面割裂的假象——
這種事沒有十足的把握和超常的心性是絕對做不出來。
蘇徊意終於找到合適的機會向人求證,“大哥,這次翻盤的核心是不是期限錯配的問題?”
蘇持停下手裡的動作看向他,目光從他細長的睫毛滑向挺直的鼻梁,“說來聽聽。”
柔韌的呆毛在頭頂一晃一晃,蘇徊意像在接通腦電波,“先利用對手的現金流在蘇氏產業內構建起一個資金池,然後通過左出右進的方式形成期限錯配,轉換成自己的現金流,這樣一來開關總閘就完全操控在了大哥的手裡。”
蘇持垂眼,“還挺專業的。”
“……”蘇徊意信號差點斷掉,他心頭咚咚打鼓,“翻、翻字典學的。”
蘇持就笑了一下,“繼續……”
“昂……對面的人整場宴會都在關注我們蘇氏的資金走向,卻完全沒想到出問題的資金池跟蘇氏集團的資金沒有任何關系。”
“更不會想到出問題的是他們自己公司的資金流。”
蘇持「嗯」了一聲。
蘇徊意,“所以不管對方打的是什麽算盤,只要我們從他們後方切斷了企業賴以運轉的現金流,他們的計劃都無法推進。”
“而構建這個資金池的正是他們本人,這就是大哥說的「借力打力」。”
在這過程中,蘇持什麽都不用做,只是畫了個餅,就能一邊閘斷對方的財政,一邊坐享對方現金流帶來的純利潤。
這就是所謂的「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先玩一出「燈下黑」,再來一把「空手套白狼」。
蘇徊意說完又回味了一下他大哥層層疊疊的計劃,隨即感慨地探頭,“是這樣嗎,大哥?”
“講得不錯。”寬大的手掌撫在他頭頂,呆毛被捏得轉了個方向,蘇持語調平淡地做結語,“對方率先搭建起一道杠杆,我們雙方站在兩端。按照他們的計劃今天是撬動杠杆的最佳時機,對我們來說亦然。”
杠杆原理,當支點無限趨近於對面,己方只需要輕輕使力便可以撬動地球、顛覆世界。
兩人在休息室裡沒待多久,門便被敲響。
周青成跟孫河禹從外面進來,“蘇徊……”
緊接著他們看到了前面的蘇持。兩人就同時吸了口氣,身形微微一頓,很顯然剛剛造成的震蕩還在他們心頭殘余著影響。
蘇徊意對兩位友人的凝固毫無所察,他從沙發一個鹹魚打挺翻身而起,半途中還把旁邊的蘇持擠得歪了一下,“你們來了!”
周青成、孫河禹,“……”
原來他們哥們兒才是最強王者。
孫河禹,“你又不下來,我們只能上來找你了。”他說完目光飄忽向蘇持,“沒打擾到你們吧?”
蘇徊意咯咯咯,“你禮貌而拘謹的樣子真是讓我好陌生!”
孫河禹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這份禮貌和拘謹並不是針對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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