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松言垂眼笑, 給他多剝了一隻蝦。
柴意遠搶走碟子裡最後一隻, “顧老狗你嘴角都要咧到耳後根了, 做個人吧, 這蝦你家童倦吃了不是會不舒服嗎?別剝了。”
顧松言摘掉一次性手套, 側頭朝他瞅了眼, “你羨慕?”
柴意遠哼了口氣,“我又不是沒有女朋友……好吧我是有點酸, 誰能想到我們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校霸童倦特娘的談起戀愛來是這個樣子。”
軟出事兒了。
童倦衝他微笑, “什麽樣子?我現在也照樣打你兩個信不信?”
柴意遠忍不住想翻白眼, 一個兩個的都不當人, 要命的是他一個都打不過。
“嗯,蝦好吃,狗糧也好吃。”
顧松言給童倦盛了點湯,抬頭時看到他嘴角有醬汁, 順手一擦童倦看他伸手習慣性一舔,舌尖蹭過指腹,“有東西嗎?”
“嗯, 擦掉了。”
柴意遠實在看不下去了, 咬著裝飾用的檸檬片, “我承認了, 特娘的酸死了。”
童倦貼心的給他又夾了一片檸檬,“來,多吃點。”
柴意遠忿忿,“顧祖宗, 管一管你家童倦好不好?再不教育教育都要上天了!看看這乾的叫人事兒?”
顧松言側頭看童倦,眼底溫柔幾乎溢出來,聲音含笑,“我家童倦,很乖啊。”
童倦雖然對秀恩愛這件事沒什麽感覺,但這麽被他當著幾個人的面兒喊我家童倦,我家……還是紅了耳根,低下頭夾了塊椰奶糕咬。
“快點吃飯啊,下午還有考試呢,要去背書。”
幾人也不再鬧,吃完飯各自回了考場。
顧松言跟柴意遠同一個考場,前後桌的距離,兩人都是不需要臨時抱佛腳的,往前靠了靠,神秘兮兮的衝他勾手指。
“你跟童倦進展不錯啊,怎麽樣最近你爸有沒有出來阻撓你?”
顧松言表情不變,淡淡回答道:“沒有。”
“是不是認命了啊?覺得你們倆現在生米……哎你們煮飯了嗎?我覺得照著童倦現在對你這予取予求的乖樣子,你就是煮稀飯他都願意,煮沒?”
顧松言嫌棄的瞅他一眼,“童倦還沒成年,你瘋了?”
“……你這意思,人天天跟你睡一個被窩你啥事兒也沒乾啊。”
上次在孤山時,他看顧松言那股子佔有欲和偏執欲,童倦還沒喜歡他就那樣了,現在兩個人都在一起了他居然還能顧忌成年倆字兒。
“等等,你該不會又傷自己了吧!”柴意遠說著就要去扯他的領子。
顧松言伸手擋了下,“沒有,童倦不許我傷,睡覺的時候他會看,有傷口會不高興,脾氣大很難哄。”
柴意遠驚了,這人臉上這無奈的寵溺和隱隱的滿足是活生生存在的嗎?
這人是顧松言本人……吧?
柴意遠歎氣,“以前我勸過你多少次你從來不聽,你家童倦說一句你就乖乖聽話了,果然愛情的力量偉大啊,不說你,童倦最近怎麽學習這麽拚命啊?”
顧松言輕笑,毫不掩飾的愛意凝在眼睛裡。
“他說為了我。”
柴意遠其實以前不太喜歡童倦,倒也不是討厭,只是覺得不平。
他跟顧松言認識很久,見過他陰鬱厭世的樣子,也見過他冷戾拚命、還見過他胸口那些克制的傷痕。
顧松言從小背負“守護”的責任,一個人在深淵中苦苦掙扎,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個方向,這個方向卻從來不知道自己所受的苦。
童倦憑什麽心安理得享受顧松言的保護寵愛。
現在他好像明白了,柴意遠舒了口氣,“童倦值得,你也值得,你們倆一定有很好的將來,你倆大學同學的位置給我留一份兒啊。”
顧松言:“先看童倦能考到哪裡。”
柴意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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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倦以前看到課本、試卷就犯困,憑著顧松言親一下學一題、奶茶和水果糖的投喂,終於改掉了這個毛病。
變成了看到試卷就想吃糖。
他在口袋裡摸了摸,老師以為他要摸答案,一把將他手拽出來。
“拿出來!”
撒了一地水果糖。
學生們齊刷刷看過來,老師也呆了,這校霸……裝了一口袋花花綠綠的水果糖,算不算是,反差萌?
童倦彎腰將糖撿起來,眯眼笑了下,“老師,我犯困,吃個糖行嗎?”
老師也有點尷尬,考試要求不許抄答案不許交頭接耳不許玩手機,但好像沒說不許吃糖,一時也不知道怎麽辦。
童倦名聲在外,既然不是作弊就由著他算了。
“下不為例!”
童倦剝了一顆黑色包裝的話梅糖,顧松言喜歡的顏色,上午的考試他得到了一個吻的鼓勵,這次借著他給的糖,鼓勵一下吧。
顧松言教的知識比較簡練,再加上連睡覺前都趴在他懷裡背幾個單詞,早上吃飯的時候也見縫插針的抽背,知識幾乎是印在腦子裡一樣牢固。
一整天考下來,童倦雖然有點沒底,但大部分的題都做出來了,有幾個實在看不懂的,用草稿紙抄下來晚自習的時候問了顧松言。
“這種題型是你的短板,上次也做錯了,來,我教你。”顧松言拿過他的筆,傾身靠近幾乎將他困在懷裡和牆壁中間。
聲音離得很近,童倦感覺心臟撲通撲通跳,那字好像活過來了,一個個蹦蹦跳跳的躍進他的眼睛裡,小爪子往他的心上撓。
喉嚨發乾,童倦不自覺看向一張一合的嘴唇,又挪到喉結,還有流暢的肩頸線條。
“童倦。”
“童倦?”
顧松言看著他發直的眸光,伸手揉了下他的腕骨,“怎麽了?是不是有哪裡不太舒服?還是太累了?先放著明天再學,你休息一會。”
童倦一下反應過來,“啊?沒、沒事。”
“你一直盯著我看。”顧松言壓近他,在安靜的晚自習裡壓低聲音,“親一下,學一題?”
“不、不是!”
童倦原本說這句的時候只是個騷話,撩他玩兒的,沒想到顧松言居然認真了,在學校裡見縫插針就親他,在家裡學的時候更是肆無忌憚。
把親一下學一題這件事貫徹的淋漓盡致。
他經常學著學著就被壓在書桌上氣喘籲籲的求饒,雙手無力的抓著他的胳膊躲避,卻又不知道刺激到顧松言的哪根神經,一看他有逃的意圖就掐緊下巴更狠的親上來。
他就比自己大了幾天,還總讓自己喊哥哥。
蘭澤喊自己哥哥的時候沒什麽感覺,可他去喊顧松言,再配上被欺負狠了的軟聲以及微顫的氣息,總覺得那句哥哥怎麽聽怎麽誘人。
跟勾人似的。
童倦別過眼,忽然聽見一聲嬉笑,“你害羞啦!”
“哇耳朵紅紅的好可愛!”
“不敢看人了,眼神一直在躲,太軟了。”
童倦耳裡此起彼伏嬉笑聲,還以為是同學,結果一抬頭髮現他們都在乾自己的事,學習的學習打遊戲的打遊戲,還有幾個在聊後天放寒假的事。
沒、沒人?!
童倦晃晃腦袋,以為是自己最近學習太累產生幻聽了,正準備跟顧松言說睡一會,結果他手裡的筆平白長了張口。
“我在這裡呀。”
童倦眼睛猝然瞪大,筆活了,寫出來的字也活了!甚至顧松言放在桌上的水果糖也活過來了!朝他七嘴八舌的打招呼。
他瞬間僵住了,猛地閉上眼。
幻覺幻覺幻覺。
“你幹嘛閉眼呀,睜開眼一起玩嘛,不要學知識啦,考大學有什麽好玩的嘛,遙山可好玩而了,有能站人的蒲公英,還有能當床的荷葉。”
童倦耳裡全是嘰嘰喳喳的聲音,衝擊比他第一次看見冒尾巴隻多不少。
他小心地睜開眼,一個乖字衝著他就跳了過來。
“艸啊啊啊!!!”
一聲尖叫把同學們嚇了一跳,“哪個傻逼突然喊,嚇死我……啊是倦哥啊,哈哈……哈哈哈沒事了,咳咳……”
剛衝出口的髒話在碰到顧松言的眼神時硬生生咽了下去。
誰敢罵他的人,活膩了嗎。
童倦冷汗都下來了,什、什麽東西啊。
顧松言一把攥住他的手,將人拽出了教室一路到了樓下花園才把人按在懷裡,感覺到他的發抖,“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尾巴出來了。”
“不、不是。”
應沛死了,童倦的怕黑怕鬼的陰影還沒那麽快克服,緊緊抓著顧松言的袖子,哆哆嗦嗦地抬起頭說,“我剛……剛看到你的筆還有寫、寫出來的字都活了,在跟我說話!”
顧松言蹙眉,活?
童倦看他的表情,“你不信我啊?真的,我肯定……肯定沒看錯,那些東西真的活了,還在說我害羞,我沒騙你,真的活……”
“我信你。”顧松言將手指按在他唇上製止了他語無倫次的話。
童倦唇上微涼,慌亂的情緒像是在一瞬間平複下來了,懼怕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安全感。
“別怕,我在你身邊,無論發生什麽我都信你,陪你。”
十指相扣,童倦輕輕點頭,這種無論說什麽稀奇古怪無法理解的離奇事件都被信任的感覺太好,讓他有些不真實。
“你不會覺得離奇,覺得我在演你嗎?”
顧松言低頭,額頭抵住他的,“你演,我也信。”
童倦把頭埋在他胸前,雙手環住他的腰,“我有點怕,你知不知道。”
“為什麽怕。”
“我有尾巴,剛剛突然還能看到那種奇怪的現象,我怕自己總有一天會變成一個很可怕很奇怪的……”童倦一時想不到話形容那樣的自己,悶聲在他懷裡,略過了這段,小聲說:“我怕自己會變得奇怪,發生了這麽多事雖然你們都不告訴我,但是我也知道自己和你們不太一樣。”
顧松言回抱住他,“你變得奇怪,那我陪你一起。”
童倦眼睛發熱。
略低的嗓音從耳邊傳來,帶著一點笑,還有無限的安撫,“我最近從劉眀意那裡學了一個詞,懂你奇奇怪怪,陪你可可愛愛。”
“嗯?”童倦抬頭,有些沒懂。
“我的倦寶,一直都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