擢秀會結束了,但擢秀會的餘韻卻沒有這麼快散去。
蕭霏以百壽圖立挫喬若蘭,當時觀戰的姑娘並不不少,很快就傳揚開來,進而成了擢秀會上的一樁美談,就連那幅百壽圖也在得了蕭霏的許可後,被山長留在了萬木書院。
只不過,素來就是擢秀會高氵朝的詩會卻因為今年出了學子剽竊之事蒙上了一層陰影,儘管剽竊之人很快就被揪了出來,但到底讓這場詩會變得沒那麼雅緻了,也讓參與詩會的文人學子們憤而議論紛紛。
詩會上的這樁醜事本就瞞不住,更何況,衛氏早早就讓人留意著擢秀會,因而很快就得知了葉胤銘在詩會上作弊的事情。
衛氏不禁愣住了。
當日她確是給了葉依俐詩會的題目,原本是想著,葉胤銘必會提前準備,到時候應該很有機會在詩會上力奪魁首,而到時,她再讓人把詩會泄題一事宣揚出去,那些在詩會上被葉胤銘力挫的學子們定會憤憤不平,進而向山長討要公道,再讓這件事情徹底揭開……
可沒想到,葉胤銘竟然會找人替寫,還被當場拆穿!
這簡直比自己原本所預想的要好上一百倍。
衛氏只希望事情越鬧越大,鬧到葉家無可收拾,這樣才最好。葉依俐已經習慣了一有事就來求王爺,所以,她應該會來王府……
衛氏的嘴角勾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隨即就吩咐安嬤嬤若是明日葉依俐來了,務必要在對方見到鎮南王以前把她引到雨霖居來。
次日一大早,葉依俐果然來了。
鎮南王早早就去了軍營,於是安嬤嬤很順利的就把她引到了雨霖居,心裡對衛氏的神機妙算是佩服不已。
在見到葉依俐的時候,衛氏不禁有些唏噓。
這件事與從前不同,剽竊本就是文人之大忌,並非是求人安排幾個差事,求人擔保得一張請帖等等小事可以相提並論的。
如果葉依俐沒有來,衛氏雖然會有些失望,但多少還會敬佩一下葉氏兄妹的氣節,可是,葉依俐來了……
這說明,葉氏兄妹也不過如此罷了。
葉依俐恭敬地向衛氏見了禮,衛氏忙讓她免禮,又若無其事地請她坐下了,溫婉地說道:「葉姑娘,我正想去請你過來與我說說話呢,這倒巧,姑娘正好來了……」
說話間,丫鬟給兩人上了熱茶。
葉依俐的神情顯得有幾分局促,遲疑了一瞬,還是道:「衛側妃,我這次來實在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想要找王爺幫忙,不知側妃可否幫忙引見?」她忍著羞愧,不好意思與衛氏對視,自然也沒看到衛氏眼中的精光。
衛氏面露訝然,猶豫著說道:「葉姑娘,王爺公務繁忙,可能有些不便……」
葉依俐低下了頭。她也知這所謂的「不便」其實是推脫之語,畢竟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要求見王爺,孤男寡女,實在不妥當,但她實在沒有辦法了……
衛氏柔聲繼續說道:「姑娘若是不介意,不妨與我說說,我來替姑娘傳個話如何?」
唯今之計也只有如此了。葉依俐囁嚅了好半響,還是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吞吞吐吐地說了。葉依俐相信自己兄長是有真才實學的,只是為了得蕭大姑娘青眼,這才會一時行差踏錯。說到底,她難辭其咎,唯有想辦法替兄長把危害減少到最低……怎麼也要保住兄長的功名!
衛氏幽幽嘆道:「葉公子也是一時想岔了……不過姑娘莫急,待王爺回來,我去替姑娘美言兩句,想來這事不難解決。」
葉依俐沒想到衛氏竟然如此善心,目露驚喜之色。
她趕緊起身,深深施禮,感激地說道:「多謝衛側妃!」
送走了葉依俐,衛氏心情大好,當天傍晚,她就把鎮南王迎進了自己的院子。
奉上熱茶,又溫柔地替鎮南王揉捏了一會兒肩膀,衛氏便帶著一絲遲疑地說道:「王爺,今日葉姑娘又來找妾身……」
鎮南王眯起眼睛,享受著衛氏的按摩,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莫不是為了擢秀會的事……」
自從上次葉依俐托衛氏向自己索要擢秀會的題目,鎮南王就對她的品行失望了,現在的葉依俐就好像一朵白蓮被汙上了汙泥,讓鎮南王實在有些意興闌珊。
而擢秀會上發生的事鎮南王當然知道,也更加不滿,這葉胤銘,自己都已經把題目透給他了,居然還需要再找人捉刀才能完詩作,其才學、品性之低劣可見一斑。自己之前真是看錯人了,還以為他是可以提拔的棟樑之才。
「正是。」衛氏點了點頭。
見狀,鎮南王覺得越發無趣,葉依俐看著清雅脫俗,卻不過是個汲汲於名利的俗人,每一次來找自己都是有所求!
鎮南王順勢把衛氏拉到了自己身旁坐下,淡淡地問道:「她這次又要求什麼?」
衛氏對鎮南王的心思實在了解的很,一聽就知道他這是對葉依俐起了不喜之心,不由微微勾起唇角,口中則躊躇地說道:「……葉姑娘想請王爺幫忙為其兄葉公子疏通,保住其兄的功名。為了報答王爺的恩情,她甘願入王府伺候王爺左右……」
衛氏的聲音越來越輕,鎮南王的面色則越來越難看,終於不屑地打斷了衛氏:「她以為本王是什麼人?!倒與本王談起條件來!」還是如此丟臉之事!若是被人知道他堂堂鎮南王包庇一個品德有失的學子,連他都是沒臉。
這個葉依俐看著如朵空谷幽蘭般,誰知道原來不過是一朵諂媚迎合的迎春花,隨處可見!
衛氏沒有漏掉鎮南王眼中的那絲嫌棄,怕過猶不及,趕忙柔聲道:「哎,妾身可以理解葉姑娘。葉姑娘有那樣的兄長,也非她所願,俗話說,『子不嫌母醜』,葉姑娘身為妹妹,長兄如父,葉姑娘又怎麼能因為兄長犯了錯,就翻臉不認人呢!若是葉姑娘真的如此薄情,那妾身反倒不敢與她往來了。」衛氏看似為葉依俐求情,但實際上卻在言語中把葉胤銘的罪名給定了!
鎮南王若有所思,衛氏所言也不無道理。葉依俐若是不顧兄長,便顯得薄情,可即便如此,葉依俐滿腦子利益交換,為人始終功利了些……不像衛氏……
鎮南王滿意地朝衛氏看去,溫柔小意,善良大度,才學不凡……這才是真正如白蓮一般清雅脫俗的女子。
衛氏見鎮南王臉上露出鬆動之色,繼續道:「妾身知道王爺對葉姑娘是有情義的,否則也不會為葉姑娘費了那麼多心思……」
鎮南王眉頭微微一動,是啊,他已經在葉依俐身上費了不少功夫,這個時候,若是拒絕了葉依俐的要求,那麼他之前的一番心力豈不是都白費了?!且不說葉依俐心性,終究是一個罕見的美人胚子,自己若是就此放棄,她又去求別人,那豈不是……
想著,鎮南王便有幾分不甘。
如此美人花落他家,自己豈非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鎮南王的嘴唇成了一條直線,好一會兒沒說話,片刻後,他點了點頭,銳眸半眯,道:「薇兒,你去和葉姑娘說,本王答應她的要求。」可是鎮南王的眼中卻沒有一絲感情,淡漠冷靜。
衛氏按捺下心中的喜悅,最重要的一步已經成功了!只要搞定了鎮南王,那葉依俐……
衛氏的嘴角在鎮南王看不到的角度勾出了一個淺笑。
如今的葉依俐對於鎮南王而言可謂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她進了後院也絕沒有得寵的可能了。
於是次日,當葉依俐來討消息的時候,衛氏便直言告訴她,鎮南王同意幫葉胤銘,但是有一個條件——葉依俐必須答應入王府為妾。
葉依俐瞬間面如紙色,整個人微微顫抖著,差點就沒暈倒。
正如衛氏所料,葉依俐自命清高,從未想過要為妾!
葉依俐直到最後都沒有答應,衛氏也不著急,隻讓她回去好好想想。
於是,葉依俐來的時候,懷著忐忑,而回去的時候,卻是心事重重,眉宇緊鎖。
葉依俐離開後,壓抑了好一會兒的安嬤嬤就忍不住道:「側妃,您真是高啊!」衛氏不動聲色地就給葉依俐設了局。
說著,安嬤嬤殷勤地給衛氏倒了茶。
衛氏笑了笑,優雅地端起了茶盅。
安嬤嬤遲疑了一瞬,還是忍不住道:「側妃,萬一葉姑娘……」萬一葉姑娘不答應呢?
衛氏微微一笑,隨意地把玩著茶盅,淡淡道:「她會考慮清楚的……」
雖然沒見過葉胤銘,但是從這些天的事來看,葉胤銘此人的品性可見一斑。他為了他的功名會讓葉依俐來求鎮南王,就會再為此求他的妹妹來王府為妾。
現在自己只需要等待而已。
葉依俐連著兩日來王府自然也傳到了南宮玥的耳中,南宮玥不知道衛氏到底在做什麼,也沒有在意,畢竟正如她所說的,她不過是兒媳婦,鎮南王的後院之事實在容不得她來置喙。
想來,衛氏做事應該有分寸,不會影響到碧霄堂。
南宮玥打發走了一個把壽宴那日的席面單子拿來給她確認的嬤嬤後,懶洋洋地趴在了案幾上。
屋裡哪怕擺了兩盆冰山,依然悶熱的很,對於從王都來的南宮玥而言,這個夏季實在難熬的很。
「世子妃,」畫眉進屋來稟道,「晚膳已經布好了。」
南宮玥蔫蔫地應了一聲,剛站起身就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眼前一黑,軟軟地又倒了下去。
「世子妃!」畫眉發出尖銳的驚叫聲,還是百卉的反應快,大步流星地上前,一把就攬住了南宮玥的肩膀緩住了她下墜的趨勢。
畫眉很快也上前,從另一邊扶住了南宮玥,緊張地問道:「世子妃,您怎麼了?」她這才注意到南宮玥的臉頰比起平日裡有些潮紅。
兩個丫鬟扶著南宮玥坐下,堂屋裡發出的動靜立刻把外頭的幾個丫鬟也吸引了過來,鵲兒走在最前方,著急地問:「百卉,畫眉,出了什麼事?」
「世子妃突然暈倒了……」畫眉在一旁緊張地看著南宮玥,南宮玥是醫者,一向保重自己的身體,很少生病,畫眉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南宮玥幽幽地睜開了眼,眼神還有些恍惚,百卉皺著眉頭替她答道:「世子妃應該是中暑了。」說著,她收回了搭在南宮玥右腕間的手指。然後,百卉一手捂了捂南宮玥的額頭,另一手則試了試自己的額頭,眉頭皺得更緊,「世子妃,您還有些發熱。」
南宮玥揉了揉額角,神志稍微清醒了些,道:「應該只是輕度中暑……」回想起來,發現自己從正午以後就是渾身乏力,頭暈噁心,胸悶難受。這些都是中暑的徵兆。難怪俗語說醫者不能自醫,她確實輕忽了。
南宮玥嘆了口氣,前些日子她還在慶幸自己這一世的身子好了許多,經歷了南疆的酷暑都沒有生病,沒想到,居然還真病了。
偏偏最近忙得很,也委實不巧了。
「世子妃,」以百卉的穩重,這個時候也不免顯得焦慮起來,「奴婢先扶您回內室歇息吧?」
「只是稍微有些中暑。」南宮玥揉了揉額心說道,「百卉,你去把解暑葯拿來。」
百卉凝眸不語,心裡也明白最近王爺的壽宴將近,瑣事繁多,正是忙碌的時候,以世子妃的性子是不會直接甩手不管的。
幾個丫鬟互相看了看,百卉去葯格拿了解暑葯,服侍著她用下後,又取來藥油,仔細地給她按摩了穴道揮發藥性,南宮玥總算覺得渾身稍稍鬆快了一些,但精神還是有些蔫蔫的,更用不下膳……
期間,又有兩個嬤嬤一同過來,一個是來問近日府裡的冰不夠了,姨娘們的份例要不要減;一個來說駱越城裡的綠豆漲價得厲害,府裡給下人們備的綠豆湯要不要換成別的……
都只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要是南宮玥已經管了幾年的家,這種時候,大可以把自己的大丫鬟派出去應付一二,但是現在就連她自己都沒有奠定下足夠的威信,人、事也還沒完全理清,就貿然交給一個丫鬟,是鎮不住這些「老人」的。
南宮玥靠在迎枕上,一一吩咐了。
姨娘們的份例當然不能少,她剛管家就削了鎮南王妾室們的日常用度,鎮南王會怎麼想?
南宮玥思忖片刻,說道:「去把乙字型大小冰窖起了。」
王府共有兩個冰窖,南疆炎熱,乙字型大小的冰窖一般要到八月中旬才會起出來,但今年著實比往年熱了許多,提早起了冰窖也是沒辦法的。
隨後南宮玥又讓百卉拿了對牌,去吩咐前院儘快採買冰。
至於綠豆湯就更好辦了,直接去了綠豆湯的供應,改了酸梅湯。
等把兩個嬤嬤打發了以後,南宮玥的神色更加疲憊了,看來解暑葯對她的效果不太好。丫鬟們看得實在心疼,百卉忙上來給她搭了脈,隨即揪心地皺起眉來,提議道:「世子妃,可要請老太爺來瞧瞧?」百卉口中的老太爺指的是林凈塵。
「不用了,中暑而已,沒得讓外祖父憂心。」醫者不自醫,況且只是小病,南宮玥索性吩咐道,「百卉,你給我開個方子吧。」
百卉這些年也算是醫術小有所成,但還是第一次給南宮玥來方子,鄭重地考慮了半天,終於點了點頭。
她很快就開了一張方子,呈給南宮玥看了。
南宮玥掃了一眼,沒什麼大問題,便點了點頭。
於是,半個時辰後,一碗熱騰騰的湯藥便送來了。
與端著湯藥的鶯兒一起進來的還有蕭霏,她今日穿了一身鶯背色妝花褙子,挽了彎月髻,看來清麗雅緻,但臉色卻不太好看。
蕭霏本是來還書的,一踏進院子,就聞到了一股藥味,一問果然是南宮玥病了。
南宮玥沖她笑了笑,招呼著她坐了下來,說道:「我只是中暑罷了,休息一會兒就好。」
蕭霏憂心忡忡,覺得自己實在太大意了!大哥出征在外,大嫂又初來南疆,自己應該更加註意她的身體才是,大嫂都病倒了自己才知道,實在太不應該了。
百卉把葯端到了南宮玥的手上,此時葯已經涼到了可以入口的程度,南宮玥一口氣咽了下去。
見她喝完了葯,蕭霏趕緊勸道:「大嫂,你趕緊回屋裡休息吧……」
蕭霏話音未落,二等丫鬟玉扣在屋外稟報道:「世子妃,丁嬤嬤來了,說是有急事稟告您。」
又來一個!
一旁的百卉和畫眉面面相覷,一臉的無奈。
南宮玥放下藥碗,說道:「讓丁嬤嬤帶進來吧。」
這一次,百卉沒有應諾,反正蕭霏也不是外人,百卉也不避諱地勸道:「世子妃,您這都見了第三個了,一會兒說不得還有第四個、第五個……您什麼時候才能好生休息啊!」
蕭霏皺了下眉,「大嫂都病成這樣了還在理事不成?」
百卉趕緊答道:「劉嬤嬤,程嬤嬤才剛走!大姑娘,您勸勸世子妃吧。」
老實說,蕭霏在這個時候過來還是讓百卉鬆了一口氣,相處這麼久了,都知道這位大姑娘性子耿直,世子爺不在,現在只有她能勸住世子妃了。
果然,蕭霏聞言,眉頭皺得更深了,正色道:「大嫂,你現在就去休息。至於丁嬤嬤那邊我去就是了,否則……」她遲疑了一瞬,用威脅的語氣說,「否則,我寫信告訴大哥!」
看著蕭霏一本正經地把蕭奕都搬了出來,南宮玥唇角勾了起來,狀似無奈地應了:「好好,我這就去休息。」
「這才對。」蕭霏理所當然地說道,「古人雲:百日之勞,一日之樂,一日之澤,非爾所知也。張而不馳,文武弗能;馳而不張,文武弗為。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
南宮玥一副虛心聽教的樣子,臉上的笑容又是盛了一分。
百卉和畫眉皆是心中一松,心道:還好還好,大姑娘果然勸得住世子妃。
在蕭霏目光灼灼地逼視下,南宮玥終於站了起來,只是她還昏沉沉的,有些站不穩,兩個丫鬟趕緊上前扶住了她。
「百卉,你留下。」
雖然南宮玥一直在刻意教導蕭霏中饋之事,但到底沒有讓她獨自去面對過那些管事嬤嬤,讓百卉看著幫襯一下也會好些。
百卉福身應命,畫眉則陪著南宮玥回了內室。
不多時,一個著沉香色如意紋褙子的嬤嬤被領了進來,雖然現在已是傍晚,但是天氣還是悶熱得很,丁嬤嬤的額角已經滲出了滴滴汗水。
丁嬤嬤在一個小丫鬟的引領下,進了堂屋,赫然發現坐在上首的人竟然不是世子妃,而是大姑娘!丁嬤嬤的眼中閃過一抹詫異,卻是不動聲色,仍舊低眉順目地站著。
蕭霏坐在上首的太師椅上,淡淡地看著丁嬤嬤道:「大嫂身子不適,有什麼事,你就與我說吧。」
丁嬤嬤雖然在看到蕭霏的時候就有了心理準備,但此時還是不由一驚。
王府裡積年的管事嬤嬤們誰不知道大姑娘的脾性,儘管大姑娘去了一趟王都後好像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丁嬤嬤也聽聞了世子妃正手把手的在教大姑娘理事,可聽聞歸聽聞,如今乍一看去,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大姑娘真得能行嗎?
或者說,世子妃是真得毫無嫌隙的在教導大姑娘嗎?
後者是她們這些嬤嬤們平日裡私下總在議論的,不少人都覺得世子妃多半是想像夫人當年養歪世子爺一樣,養歪大姑娘,丁嬤嬤也深以為然。
只是如今……
世子妃這是真得讓大姑娘代替自己出來理事,還是想讓大姑娘丟臉呢?
丁嬤嬤一時間有些想多了,直到蕭霏輕咳了一聲,她才回過神來,忙如實稟告道:「大姑娘,為著王爺的壽宴,世子妃昨日吩咐奴婢從庫房裡找一對黃地洋彩錦上添花暗八仙雙龍耳瓶放在花廳裡當擺設用,可是奴婢今日取了那對花瓶後,發現其中一個的瓶口缺了一個口子,怕是有些不太合適。所以奴婢特意來請示世子妃是否換一對花瓶,大姑娘您的意思是?」
蕭霏眉心微蹙,問道:「這花瓶好好地放在庫房裡怎麼就會壞了呢?」莫非是什麼人不小心弄破了?
說起這事,丁嬤嬤的臉色又露出一絲不自然,猶豫地抬眼看了蕭霏一眼,這才含蓄地說道:「去年年底,夫人曾經開庫房借走了這對雙龍耳瓶,等還回來的時候,管庫房的陳婆子就發現破了個口子……」小方氏是主子,不過弄壞了一個瓶,這管庫房的陳婆子又怎麼敢置喙什麼,也就是悄悄在庫房的冊子裡備註一句而已。
丁嬤嬤雖然說得隱晦,但是蕭霏又如何不知道母親的個性,母親平日裡一生氣就愛亂摔東西,想必這對雙龍耳瓶也是遭了池魚之殃。
蕭霏心裡暗暗嘆氣,對丁嬤嬤道:「你可帶了庫房的帳冊?」
丁嬤嬤是府裡的老嬤嬤了,做事自然是有備而來,忙將帳冊奉上。
蕭霏翻了幾頁後,便點著其中一項道:「就把那對黃地洋彩錦上添花暗八仙雙龍耳瓶換成一對黃地軋道洋彩纏枝西番蓮塑五螭龍紋瓶吧。」
「是,大姑娘。」丁嬤嬤鬆口氣,忙福了福身,拿著帳冊急匆匆地走了。
蕭霏高懸的心也放了下來,她其實不過是表面上鎮定,掌心卻是有些冒汗了。
也不知道自己這麼處置到底對不對……
不過,大嫂的身子還沒好,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她勞累了。
蕭霏暗暗給自己鼓勁,都跟著大嫂學了這麼久了,總不能連這麼點小事都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