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語白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韓凌賦整張臉都陰沉了下來,差點就要翻臉。總算他記得自己一貫溫和如玉的形象,硬是按捺住了。
就連皇帝都是面色一沉,眼神晦暗莫測。
周圍的文武大臣都是噤若寒蟬,已經有大臣暗暗搖頭,心裡不知道是感慨,還是敬佩:誰都知道皇帝因這新弩,興緻正高,這若是普通人還不幹脆就趁熱打鐵地哄皇帝開心,沒準還能因此蹭一點恩寵,這安逸侯還真是與眾不同。
亦有人眼中閃過諷刺,心想:官語白這作風,說好聽,便是耿直;說不好聽,便是榆木腦袋,不會做人,也難怪官家會落得如此下場……
大概也只要大皇子和二皇子面藏喜色,卻又不敢表露得太過明顯。
「安逸侯,與朕細細道來。」皇帝沉聲道。
「回皇上,」官語白不緊不慢地回答道,「皇上,此弩雖一次能發十二矢,但這十二矢卻有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便是其準度。」他頓了頓後,解釋道,「方才臣和威揚侯都各發了十二矢,然每一次打在箭靶上的卻不足一半。」
之前試弩時,那十二道鐵矢「刷刷刷」就飛了出去,肉眼幾乎無法捕捉,最後隻注意到箭靶上插了數支鐵矢,卻不曾細數過到底靶上射中了多少支。
官語白這麼一說,眾人細細一數,便發現的確如此。
皇帝若有所思,沒有立刻表態。
韓凌賦則暗暗鬆了口氣,他還以為官語白要說什麼,如果是這個問題的話,他和崔威早就已經發現了。他心裡諷刺地一笑,剛才官語白誇誇其談地說什麼「玩意兒」,分明就是在嘩眾取寵,此刻看來,這個曾經被人傳得如此神乎的官小將軍也不過如此。
「父皇,」韓凌賦上前半步道,「請聽兒臣一言。」
眾臣見他胸有成竹,知道今日怕是有好戲看了。
「三皇兒,你說吧。」皇帝自然是應允了。
韓凌賦抬頭挺胸,說道:「父皇,其實準確度的問題兒臣也發現了,除此以外,兒臣還發現這十二箭連發,每一箭的間隔時間亦有些不均,時快時慢……」
韓凌賦淡定地朝官語白看了看,那眼神彷彿在說,他便乾脆把這弩的缺點都說出來,看你還有什麼刺可以挑!
官語白平靜地回望,唇邊依然含著一絲淡淡的笑意,對於韓凌賦的挑釁絲毫不以為異。
韓凌賦不禁一陣氣悶,但還是繼續說道:「父皇,依兒臣所見,這幾個缺陷看著是問題,但實際上也不是什麼問題,」他自信地侃侃而談,「今日倘若是兒臣與安逸侯一對一,或者是數人對數人,那剛剛所說的問題也會成為勝敗的關鍵,但是如今這弓弩是拿到戰場上人手一把,讓數千人,甚至數萬人使用,屆時幾萬支箭齊發,漫天的箭羽又有誰能躲過?」
聞言,威揚侯亦是點頭,「皇上,微臣以為三皇子殿下所言不差,密集戰術確實可以掩蓋弓弩準度不足的問題。」
皇帝沉吟一下,又向官語白淡淡地問道,「安逸侯,除此以外,這弩可還有什麼不妥之處?」
官語白雲淡風清地回答道:「準度的問題乃為其一,這其二便涉及軍需。這弓弩以鐵矢為箭,造價不菲,即便是不計成本,仍需大量鐵礦為後備支持,想要幾萬支鐵矢齊發,那便需備上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鐵矢,如此大批量配給,怕是有些難度。」
這常規的羽箭以鐵為箭頭,以木為箭身,造價自然要比純粹的鐵矢便宜了許多。
眾臣交頭接耳,也覺得官語白說得甚是有理,按照韓凌賦的計劃,這簡直不是與長狄打仗,而是是燒錢啊!
誰也沒想到韓凌賦仍舊是面色如常,沉穩鎮定。
韓凌賦嘴角微勾,官語白提及的這些問題早在他們的預料之中,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官語白一眼,這才道:「父皇,這鐵矢大量製造確實價值不菲,故而兒臣願將父皇撥於兒臣開府的二十萬兩白銀上交朝廷以充軍資,助我大裕大敗長狄!」
至於這鐵礦,官語白也許不知道,但是韓凌賦卻知道大裕如今是不缺鐵礦的,就在一月前,荊州剛剛又發現了兩處新的鐵礦,而這鐵礦以及其他的礦權都必須收歸國有,等於皇帝平白就有多了兩處礦產。
雖說這鐵矢確實耗銀兩,但對付區區一個長狄,大裕還是耗得起的。
韓凌賦一番慷慨激昂的話引來不少大臣贊同的目光,三皇子這真是為國為民,哪怕還未封王沒有食邑,也不惜拿出自己的開府銀子啊!
而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心情幾乎是隨著官語白和韓凌賦的對話一時起一時落,此刻,臉色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三皇子拿出二十萬兩白銀是為國為父皇,那他們若是不做些什麼,豈不是就代表心裡沒國沒父皇?
即便他們現在也提出願意為軍餉奉上白銀,那也不過是被動式的響應,恐怕父皇也不會記得他們的好,等於這孝順兒子都讓三皇子做去了。
皇帝滿意地微微頷首,大笑道:「好!三皇兒,你有心了。」然後又贊了官語白一句,「安逸侯亦是考慮周到!」這行軍作戰最怕的便是軍需供給不上。
韓凌賦心裡暗喜,面上誠懇地說道:「這是兒臣應該做的。」跟著笑吟吟地問官語白,語氣溫和而眼神中卻掩不住挑釁的意味,「安逸侯,不知你可否還有其三?」
他話裡的火藥味自然是瞞不過聰明人,只是誰也沒想到官語白竟點了點頭,溫和地說道:「確有其三。」
韓凌賦的面色幾乎僵住了,但只能道:「還請安逸侯指教!」
官語白比了一個手指,緩緩道:「請皇上給臣一炷香時間。」
皇帝應了後,便有內侍去準備點香了。
接著,官語白說道:「還請皇上安排一位禦林軍侍衛以一炷香為限,試驗此弩。」
官語白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葯?韓凌賦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他使了一個眼色,立刻就有一個大臣跳了出來,道:「安逸侯,皇上面前你還故弄玄虛做什麼?」
官語白不為所動地說道:「皇上,是否是故弄玄虛,只需給臣一炷香的時間,自可見分曉。」
皇帝深深地看了官語白片刻,說道:「好,朕就相信你一回。」
所有人都盯著官語白,不明白這一炷香的用意究竟何在。
很快,一位禦林軍侍衛上前聽命,便聽官語白淡淡地吩咐他一刻不停地反覆拿那張弩射箭,直到一炷香後方可停止。
就這樣!?
不止是那位禦林軍侍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連周圍的其他人也震驚不已,面面相覷。
禦林軍侍衛又跟官語白確認了一遍,便領命去試射了。
「嗖!嗖!嗖……」
鐵矢一次次地射出,每一箭都迅如閃電,起初也許還有些新鮮感,但很快這種單調到近乎枯燥的場景就看得眾人都有些疲了。
劉公公輕聲在皇帝耳邊建議道:「皇上,不如到殿中去等吧?」
皇帝的眉頭動了動,還在遲疑,就見威揚侯拱手道:「還請皇上恩準微臣在此督查!」
皇帝看了一眼那才燒了不到三分之一的香,便頷首準了。
既然皇帝進了太和殿,其他人自然也都浩浩蕩蕩地進殿去了,其中也包括官語白。
眼看著官語白竟然完全沒打算留在殿外等候試弩的結果,韓凌賦雖心中有些七上八下,也隻好跟著眾人進了太和殿。
按照壽宴的流程,接下來就是五皇子、六皇子以及其他的宗室子弟繼續為皇帝獻壽禮,可是此刻皇帝顯然心不在焉,說話都是淡淡的,看來根本沒在意那些禮物。
不止是皇帝,眾人也都在想剛才發生的事,揣測著官語白到底在玩什麼花樣,於是這接下來的時間,就見一道道目光時不時地朝官語白射去,反倒是官語白,竟是其中最淡定沉穩的一個,彷彿這事與他完全沒有乾係似的,舉止優雅地品著美酒,吃著佳肴。
官語白如此鎮定,韓凌賦自然也不能輸給他,努力談笑風生,心裡卻一直惦記著這時間應該差不了吧……他不著痕跡地往殿外瞟了好幾眼。
這時,殿門口的方向傳來一陣略顯凌亂的腳步色,威揚侯大步走進殿來,一下子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只見他眉心微蹙,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一邊走,一邊朝官語白看了一眼,那一眼真是說不出的複雜,卻令韓凌賦心中一沉。
難道說……
韓凌賦幾乎不敢想下去,對自己說,不可能的!所有的問題他和崔威應該都考慮到了啊。
「稟皇上,」威揚侯躬身行禮稟告道,「那把弩散了!」這若非他在現場親眼所見,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把弩竟然散架了!
這一句話令得滿堂震懾,面面相覷,悄無聲息。
韓凌賦失態地站了起來,脫口而出:「這怎麼可能?!」
威揚侯臉色微微一變,心裡對三皇子對他的質疑感到不悅。他既然身負皇命,督查試弩一事,自然是不敢有一絲懈怠,從頭到尾,他的眼睛就沒離開過。甚至他到現在也還沒想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時,剛剛試弩的禦林軍侍衛也匆匆進來了,手裡捧著一個大大的木質托盤,托盤上放的正是韓凌賦獻上的那張弩,只是此刻它弩臂、弩弓和弩機已經散了開來,而那侍衛的臉上還有一道深深的紅痕,似乎是被散架的部件擊中的。
韓凌賦的手在體側握成拳頭,微微顫抖著,心裡被一個念頭所盤踞: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不由朝官語白看了過去,見對方嘴角微勾地飲著杯中之酒,彷彿這一切全在他預料之中。韓凌賦心中又驚又疑,官語白是真的有預見之能,還是他膽大包天敢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動什麼手腳?
這時,內侍已經將托盤呈了給皇帝,皇帝湊近看了看後,臉色一沉,問道:「威揚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威揚侯忙回道:「回皇上,微臣亦百思不得其解,就在那柱香快要燒完時,那張弩突然就散了……」說著,他不禁又看了官語白一眼,「也許安逸侯可以為微臣解惑。」這個安逸侯真是可怕!他原本也曾聽過其「算無遺策」的傳聞,但也只不過當作是傳聞付之一笑罷了,萬萬沒想到這傳聞竟還遠遠不如真人!
皇帝的目光亦轉到了官語白身上,目光審視地問道:「安逸侯,你早知道會如此嗎?」
這個問題大概也是殿中所有人心中共同的疑問了。
官語白站起來身來,平靜地回答道:「回皇上,臣是凡人,自然無預知之能。只是以臣之經驗,這把弩在弩臂和弩弓的設計上著實有些草率。雖可以勉強發射十二矢,但因為弩身結構不穩,以至於每發射一次,就會受到的一次衝擊。方才臣在試射時,已隱約感覺到弩身受力過重,弩臂搖晃厲害,恐怕難以持久……」他唇角微揚,一派從容地說道,「此弩雖難以用於沙場,但它製作的確實有些意思,閑來無事間倒是可以拿來把玩一下。」
皇帝本來因為這張弩被挑起滿腔的熱血,想著要給大裕的軍隊都裝備上這種弓弩,以為這一次憑此就可以大勝長狄,甚至是以這個新型的武器對四方蠻夷起到震懾的作用。
所以之前官語白說到此弩昂貴的時候,皇帝不以為意,貴有貴的好處,等於那些蠻夷即便拿到弩試圖仿製,那也無法大批量給他們的士兵配備。
卻不想,這不過是一炷香的美夢而已!
若不是官語白髮現了這個致命缺陷,一旦耗費大筆軍資把弩做了出來,送去沙場,這邊廝殺方起,那邊士兵們手上的弩就散了一地,這簡直就變成一場天大的笑話了!
俗話說,「爬得越高,摔得越重」,皇帝心涼的同時,看向韓凌賦的眼神就變得冰冷起來,心裡覺得這個三皇兒辦事也太不牢靠,簡直就是在他的壽宴上讓滿朝上下看笑話啊!
「父皇……」韓凌賦知道這次他在皇帝心中恐怕是真的要一落千丈,心涼如冰,卻只能強自鎮定,道,「這弩才剛研製出來,還有些毛病,但是它的威力父皇也看到了,兒臣相信只要再改進一番,一定可以……」
「那就等你改進好了再說吧!」皇帝冷淡地打斷了韓凌賦。
韓凌賦欲言又止,最後只能灰溜溜地坐下了,心裡暗恨:這崔威辦事也太不牢靠了,竟然出了這麼大的紕漏,害得他在這麼多人的面前丟臉!
他越想越氣,連帶未來的三皇子妃崔燕燕都有些遷怒上了。
一旁的大皇子和二皇子暗暗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都是幸災樂禍。
二皇子的心裡更浮現一個念頭:這官語白哪怕如今身子弱,不能再上戰場,但確實是有才之人。這一次,官語白明顯已經得罪了三皇弟,那豈不是自己籠絡他的大好機會?想到這裡,他看向官語白的眼神不由熱絡了起來。
壽宴繼續進行,但是這一回,原本那種喜洋洋的氣氛更不可能恢復了。
皇帝敗了興緻,之後便一直有些意興闌珊,約莫半個時辰後,太和殿的壽宴就散了。
不過這一天還不算結束,宴請大臣的壽宴至此算是了結的話,接下來位於后宮的壽宴才剛要開始,第二場可以說是家宴,只有皇帝的幾個近臣、某些皇親國戚以及后宮中的嬪妃、公主等才能參加。
因此太和殿的壽宴結束後,蘇氏就出宮回了南宮府,隻餘下南宮玥被皇后留下參加之後的家宴。
幾個宮女在前方引路,一群夫人、姑娘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緩步前行。
傅雲雁笑吟吟地過來找南宮玥:「阿玥,待會我們坐一桌吧。」
見她孤身一人,南宮玥四下張望了一下,問道:「六娘,詠陽祖母呢?」
「我祖母說累了,先回府去了。」傅雲雁先是這麼說道,見南宮玥面露憂心,又壓低聲音在南宮玥耳邊說,「祖母想與安逸侯說說話,就借口累先走了。」
南宮玥怔了怔,就聽傅雲雁嘆息般又道:「阿玥,以前我最佩服的人就是官小將軍了,年紀輕輕,就能征戰沙場,建功無數!」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小臉黯了黯,跟著又笑了,「我還曾為他惋惜過……今日看來,他又何須我的惋惜!」
官語白還是那個官語白,即便遭遇滅門之禍,卻仍舊如一簇雪中翠竹,沒有人可以壓垮!這個人實在是太高深莫測了,彷彿天生便該站在高處,讓人望而不可及……
話語間,她們已經被引到了大戲台那裡,戲台上早已布置妥當,張燈結綵,看來紅紅綠綠的一片,很是鮮艷,戲班子在一邊待命。
戲台的前方,整整齊齊地擺放了一套套的桌椅,現在大部分的位子還空蕩蕩的。
引路的宮女說,壽宴要在半個時辰後才開始。
傅雲雁正要提議去別處走走,卻聽後方傳來一聲耳熟的怒斥:「給本宮掌嘴!」
跟著便聽到「啪」的一聲清脆的掌摑聲,南宮玥皺了皺眉,循聲看去,只見一道蒙著面紗的纖細身影,正是二公主。
她身旁還站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姑娘,容貌秀美,眼神溫和恭順,她身穿一身翠綠色的衣裙,裙擺上綉著活靈活現的雙飛燕,只是此刻一小灘淡淡的茶水漬染濕了她的裙裾。
一個宮女跪地求饒:「奴婢該死,求殿下和崔姑娘恕罪!」
「殿下,算了吧。」那翠衣姑娘溫聲勸道,看起來端莊嫻淑,「今日是聖壽,若是驚動皇上便不好了。」頓了頓後,她又嘆息道,「這衣裙乃是張妃娘娘所賜,隻望娘娘不要怪罪我便好。」
二公主冷哼了一聲,甩袖道:「既然崔姑娘為你求情,本宮就姑且繞你這不長眼的奴婢!」
這位姑娘應該是……南宮玥想到了什麼,眸光閃了閃。
傅雲雁在她耳邊道:「那位是崔將軍的崔大姑娘。」也就是未來的三皇子妃。
本來這位崔姑娘與南宮玥是一點乾係也沒有,偏偏南宮玥有個不省心的表妹要入三皇子府為妾,照道理,這妾的親戚可不是正經親戚,代表著若是南宮玥去三皇子府看望表妹,那就是有人怠慢,也是無可厚非的。
南宮玥看出傅雲雁的心思,卻是笑了笑,不以為意。別人也許不清楚,她可是知道這位崔姑娘是個面慈心狠,她在閨中時有崔夫人護著,因而滴水不漏,但前世這崔姑娘嫁人以後,她夫家的後宅可是爆出了不少聳人聽聞之事……今日看來確實聞名不如見面,這位崔姑娘還挺擅長借力打力,由著別人去扮黑臉的,也不知道以後這位未來的三皇子妃對上白慕筱到底是誰更技高一籌!
南宮玥正想著是否避一避,二公主銳利的目光已經射了過來,似笑非笑道:「這不是搖光郡主嗎?」她那滿含惡意的眼神彷彿在說,就算之前鳳鸞宮有皇后幫你又如何,難不成你還能躲一輩子?
既然都被當面挑釁,南宮玥便乾脆和傅雲雁一起大大方方地走了過去,行禮道:「見過二公主殿下。」
那崔燕燕亦給南宮玥行禮:「見過郡主。」
三人見了禮後,二公主盯著南宮玥道:「郡主,這人的際遇真是有趣!這一回,崔姑娘還要與郡主低頭行禮,可是下一回,便是要倒過來了!人生真是瞬息萬變,這一時的得意代表不了一世,郡主你說是不是?」
二公主說的不錯,現在崔燕燕沒品沒級,因此見到南宮玥這個郡主需要福身施禮,但是待崔燕燕日後嫁給三皇子成了名正言順的三皇子妃以後,那南宮玥就要對崔燕燕行禮了。
二公主諷刺地笑了,意指南宮玥真是不識趣。本來自己好意想提拔她讓她當三皇子妃,可她偏偏不識趣,巴著自己的阿奕不放!
南宮玥無所謂地頷首道:「殿下說得是,這一時的得意代表不了一世。」前世,自己豈不是已經充分地證明了這一點。
見南宮玥滿不在意,二公主覺得有些無趣,想起張妃告訴自己的另一件事來,心中恨恨地想道:雖然父皇還沒拿定主意……但以後怕是有這個南宮玥哭的時候!自己且看好戲便是!
崔燕燕矜持地一笑,突然開口問道:「郡主是不是有位表妹姓白?」
傅雲雁眉頭一皺,這時,不遠處傳來內侍的喊聲:「皇上駕到!太后、皇后娘娘駕到!」
眾人皆是面色一正,忙屈膝行禮。
皇帝笑吟吟地讓他們起身入座,傅雲雁便拉著南宮玥往角落裡的座位走,一邊低聲對南宮玥說:「阿玥,這崔姑娘似乎不像傳言的性子那麼好,以後你還是小心點。」
六娘倒是敏銳。南宮玥含笑看著她道:「沒事,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兩個小姑娘相視而笑,眾人紛紛落座。
皇帝帶著皇后、太后坐在正中一桌,張妃、柳妃等幾位分位高的妃嬪坐一桌,幾位公主坐一桌……沒一會兒,便坐得滿滿當當的。
皇帝很快點了一齣戲,這戲台上便熱熱鬧鬧地唱開了,鑼鼓喧囂,幾個濃妝艷抹的戲子粉墨登場。
氣氛一下子就活絡了起來,待到精彩之處,戲台下的人都鼓掌叫好,掌聲雷動,皇帝更是時不時發出大笑,讓其他人也因此放鬆下來。
只可惜好景不長,這才唱到第二出,一個小內侍突然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來,撲通一聲跪在皇帝跟前。
「參……參見皇上!」小內侍恭敬地奉上了一個摺子,「有三千裡加急的摺子!」
三千裡加急?!那必定是要令朝廷為之一震的大事!
難道是又跟長狄有關?
在場的大部分人心裡都如此懷疑,齊齊地噤聲,抬眼看向皇帝。
皇后身旁的桂嬤嬤對著戲台上使了一個眼色,那些戲子立刻識趣地停歇下來,四周變得寂靜無聲。
劉公公從小內侍手中接過摺子,遞到皇帝手中,只見皇帝一打開那摺子才看了一行字,臉色就驟然大變……等他看完合上摺子時,臉色已經黑得彷彿烏雲罩頂,他猛地站起身來,大步離開。
劉公公忙疾步跟了上去,卻是一句話也不敢說。
眾人面面相覷,從皇帝的臉色來看,那絕對不是什麼好事。難道說北境軍真的大敗了?
這壽宴的主角都走了,皇后自然也沒心思繼續,便匆匆散了場。
待南宮玥回到府中,晚霞已經染紅西邊的天空。
南宮玥去給蘇氏請安,蘇氏一見她,眼中掩不住驚訝,「玥姐兒,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照道理,這皇帝的家宴至少要用完晚膳後才能散席。
南宮玥還未來得及開口解釋一二,就有一個小丫鬟匆匆來報說,聖旨到了!
這接旨之事自然是優先,蘇氏立刻和南宮玥一起趕往二門,等她們到時,林氏、南宮昕還有其他幾房的人也到了。
劉公公與南宮玥已經很熟了,待香案擺開,便笑道:「郡主,既然人到齊了,那咱家就準備宣旨了。」
「有勞劉公公了。」
南宮府眾人齊齊地跪下接旨。
劉公公拖長音念著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他尖利的聲音幾乎響徹整個南宮府,而眾人聽著旨意卻是懵了,皇帝居然要南宮玥和蕭奕在十日後完婚,待及笄後再圓房……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南宮玥不過進宮參加了一次壽宴,皇帝竟莫名地將她和蕭奕的婚事提前了兩年,而且,女子及笄後成親才是正理,南宮玥這才剛滿13歲!
眾人心神不定地送了劉公公,就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諸到南宮玥身上。
「玥姐兒……」林氏心中充滿不舍,她這才剛開始給女兒準備嫁妝,女兒怎麼就要出嫁了呢?這還那麼多東西沒備齊呢!她就這麼一個女兒,如此捨得如此匆忙出嫁!林氏心裡不由覺得皇帝辦事也太離譜了點。
南宮琳的目光閃了閃,好奇地問道:「三姐姐,皇上怎麼會突然下旨要你和世子成親了,這時間也太急了點,這是怎麼回事啊?」莫非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原因!?
南宮玥眸光微動,她想起了那封三千裡加急的摺子,看來,這摺子中的內容應該是與南疆有關。
南宮玥隻覺手中的聖旨有些沉甸甸的,皇帝既然給了這道旨意,那蕭奕想必是馬上就要走了……
雖然早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當事情真的塵埃落定時,南宮玥的心中還是像壓了一塊巨石似的。蕭奕此去南疆可以說是內憂外患,危機重重,讓她又怎能不憂心忡忡。
她不由抬頭看了看漸漸暗沉下來的天色,現在恐怕蕭奕也已經收到了聖旨吧。
此時的鎮南王府,蕭奕正跪在正廳中,恭聽一位李公公宣讀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著鎮南王世子蕭奕與搖光郡主於九月初八奉旨成婚,待搖光郡主及笄後圓房。鎮南王世子蕭奕於九月十一啟程前往南疆,暫接南疆事務,以抗南蠻大軍!」
「臣遵旨!」
蕭奕俯首接下聖旨,表面鎮定,但心中卻波濤洶湧。
這一日終於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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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繼續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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